謝春曉是真氣。
她剛剛無數次近乎于祈求讓楚修放過她，但這人就是不動。
說什么最希望她好，都是騙人的鬼話。
謝春曉沒了繼續睡下去的心思，尋思著要起來。
楚修忙上前道：“我給夫人更衣。”
這一夜，他的稱呼從“阿曉”至“娘子”再至“夫人”，心境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謝春曉戲謔的看著他道：“誰是你夫人，我們都要和離了。”
楚修欺身上前,
認真的看著謝春曉，“你當真要與我和離？”
“那我堅持與你和離，你是離還是不離呢？”謝春曉又問道。
楚修道：“不離，打死也不離。”
先前他也就是嘴上舍得，真到了這一步，他比誰都慫。
楚修有些迷離的看著謝春曉，“夫人好像能讓人上癮一般。”
越靠近越不想離開。
他原本要給謝春曉穿衣裳，但穿著穿著就將人從背后抱住了。
“阿曉,
我永遠也不要再放開你的手。”楚修如是說。
正進門來的周嬤嬤看到這一幕，連忙退了出去。
“好了，時候不早了。”謝春曉道：“我肚子都餓了。”
楚修這才放手，又準備給謝春曉穿衣裳。
謝春曉睨了他一眼，“真讓你來穿都不知道要穿到什么時候了，我自己來吧，你先出去。”
楚修道：“夫人害羞了。”
“別貧嘴。”謝春曉嚴肅道。
楚修求饒，“那好吧，我就在外頭等著夫人。”
屋子外頭，周嬤嬤正同底下幾個婢女們閑聊，“前幾日我還擔心楚將軍和我們夫人合不來，不曾想幾日過去，二人竟是蜜里調油一般，料想用不了多久府上就有小姐或是小少爺了。”
她們都是跟在謝春曉身邊的老人了，謝春曉待底下人從來大方，她們也樂得看謝春曉好。
“到時候，我要做小少爺或是小小姐身邊的婢女。”二等婢女夏荷就道。
“夏荷姐姐有些年長，還是我合適。”
幾個人竟爭著要做小主子的貼身婢女。
楚修將這一切聽入耳中,
從外頭出來,
議論聲頓時沒了。
“楚將軍好。”她們齊齊向楚修見禮。
楚修點頭，算是回應。
心思卻是跑遠了。
孩子？和阿曉的孩子？
想想倒真是期待。
如果是個女孩，一定像小寶珠一樣可愛暖心。
如果是個男孩......
想到自己幼時特別皮，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下水捉魚，鬧騰的厲害。
楚修就莫名的不期待了。
他當然想和阿曉有一個似寶珠那樣的女兒，但阿曉身子不好。
倘若因為孩子的緣故而讓阿曉有個三長兩短，他要怎么活？
不行，阿曉不能有孩子。
想著自己方才的瘋狂，楚修不由有些自責，遂喚了府醫過來，詢問有什么不傷身體的避子藥。
府醫聞言愣怔了一下，畢竟在所有人眼中，楚修和謝春曉新婚燕爾，怎么會不想要孩子呢。
楚修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留個后，但他卻想著避子。
但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府醫也沒多問,
只道：“一般的避子湯對女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副作用，會使女子宮寒，服用過多還可使人不孕。”
楚修整個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不孕倒是沒什么，畢竟他原本也不想讓阿曉承受生子的痛苦。
但宮寒......
看來他往后要節制一些。
當謝春曉穿好衣裳，在婢女的服侍下上好妝容之后，就見楚修端了一碗湯藥進來。
謝春曉并不知這是避子湯，只以為是普通的羹湯，忙道：“快端過來，我餓極了。”
“這是避子湯。”楚修如實說道。
謝春曉接過湯藥的手一頓，抬頭看向楚修，眸光清明，“你不喜歡孩子嗎？”
“當然不，”楚修生怕謝春曉會誤會，“生孩子太苦了，我不想讓你受苦。”
謝春曉失笑。
“當年伯父伯母去世的早，你們家只你一個孩子，你難道不想......”
謝春曉知道，雖然楚修打小在謝家長大，同謝家幾個兄弟們處的還成，但到底是不一樣的。
她見過他努力拼搏的模樣，并不是天意如此，而是因為寄人籬下，雖然父親待他很好，但他始終想證明自己，從來都不是謝家的拖累。
事實證明，他要比謝家幾個兄弟都更努力更優秀。
謝家也因為有他，而后繼有人。
她知道這個外表強大的男人也曾落寞，她其實很想生一個屬于他們兩個的孩子，不過要等一些時日，等寶珠長大，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這些都不重要。”楚修道：“謝家撫育我長大，謝家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寶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這一輩子有你和寶珠就夠了。”
他初初來到侯府，知道自己父親戰死，母親也跟隨父親而去，天地茫茫，只剩他一個人。
他想過去死，拿著一把小刀割腕。
笑意盈盈的小姑娘好奇的看著他的動作，“這樣很好玩嗎，讓我也來玩玩。”
她拿過他手中的刀，放在白玉一般的手腕處。
他急忙奪過。
“會疼。”彼時他因父母雙亡，輕易不曾開口說話。
“那楚修哥哥怎么還這樣玩呀，你不怕疼嗎？”小姑娘好奇的看著他。
面對這樣天真懵懂的眼神，楚修突的就哭了出來。
他當然是怕疼的，但失去至親的痛苦足以抵擋這一切。
那時候還是一個小團子的阿曉掂起腳尖，想給他擦淚，但她實在太小了，于是便又去搬了一個小凳子。
肉肉的小手覆蓋在他的眼睛上，冰涼涼的。
楚修看著她笨拙的模樣，一股暖流涌入心底。
他雖然失去了雙親，但這世上依舊有可以留戀的人和事。
如果不是阿曉，他那時候可能就已經死了，更不要說傳承楚家了。
那之后他總是比所有人都要努力，并不是好強，完全只是因為他有想要守護的人。
孩子不孩子的，他不在乎，他有阿曉一個人就成了。
謝春曉看著他云淡風輕的模樣，心里亦是很感動。
從前甄大志為了要一個兒子，不惜尋了個外室給她難堪。
而今楚修為了不讓她疼，選擇不要孩子。
相比之下，真心與否可見一斑。
突然，謝春曉就釋然了。
或許從前她的遇人不淑，單純只是為了讓她以更好的心態來迎接更好的人。
“好，我喝。”謝春曉如是道，然后一口咽下避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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