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寶珠并不孤單,六哥哥謝永昌只比她大兩個月,二人共用一個夫子。
夫子姓寧,正值桃李年華,雖是女子,但出身書香門第,祖上在翰林院里任職,前年剛從皇家學院里以第一名的成績結業。
學識雖比不上老學究,但教導甄寶珠和謝永昌兩個小孩子是遠遠夠了的。
最主要的是,寧夫子講課生動幽默,常常引經據典,給他們講故事聽。
使得甄寶珠與謝永昌這兩個小蘿卜頭從抗拒上學都最后爭著上學。
每日里,只要幾個舅舅舅母來找寶珠,寶珠都在寧夫子這里。
他們就很好奇,這寧夫子究竟有多大的魔力,讓寶珠天天纏著人家。
幾個舅舅總是不好過來瞧的,但幾個舅母自認為自己長得不算秀巧,怕將人家小姑娘給嚇著了。
最后一致決定,由謝七郎出面,瞧瞧這寧夫子究竟何許人也。
這一日午后,謝清嵐來到謝家講學的地方。
兩個小蘿卜頭正在底下背書,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背的十分流利。
上頭的寧夫子正在看書,她的背挺得十分直,一身青衫,身形苗條,瓜子臉,柳葉眉,容貌說不得上佳,但也不差。
俱謝清嵐來看,屬中等。
最是那一身書香氣濃郁,算是少見。
他見過這人。
謝清嵐也在皇家學院里讀書,他要比陳彩蓮大上三歲,也大上三屆。
但因為他讀書太差勁了,就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業。
而謝清嵐之所以知道寧夫子,當然是因為寧夫子以女人之身,卻屢屢壓過眾多男學子,名列前茅。
換言之,寧夫子在皇家學院里很有名。
曾經,謝清嵐的兄弟們還曾打趣謝清嵐,說他萬花叢中過,卻不一定能打動寧夫子。
彼時謝清嵐不屑一顧,他對書呆子才沒什么興趣呢。
他喜歡大美女。
而今就這樣湊近看寧夫子,似乎長得也還不錯。
起碼是他沒碰到過的類型。
她看書很專注,哪怕他已經盯著她看了許久,她都沒有發現。
“小舅舅!”寶珠突然回頭,就看到自家小舅舅在盯著夫子發呆。
謝永昌后知后覺,也看到了謝七郎。
“小叔叔,你也來和我們一起讀書嘛?”謝永昌有一個圓圓的小腦袋,耳朵偏生很大。
在寶珠看來,小哥哥很像大耳朵圖圖,總之就是很萌。
萌萌的謝永昌十分不介意在寧夫子面前揭自己小叔叔的短,“寧夫子,我小叔叔書讀得很不好,你能不能也教教他呀?”
謝清嵐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這樣丟過臉。
寧淼抬起頭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淡如止水,悠忽扯出一抹笑意,“這位便是謝小郎君吧,聞名不如見面,我是寧淼。”
“我”謝清嵐剛欲介紹自己,就被寧淼過于平靜的話語打斷。
寧淼道:“寶珠和永昌正在讀書,若謝小郎君沒什么事,還且出去吧。”
謝清嵐愣在了那里。
寧夫子在趕他?
寧夫子不僅不喜歡他,還很厭惡他。
意識到這一點,謝清嵐有些失望。
不過她雖然厭惡他,但還是給足了他面子,先打招呼再請他出去。
或許是因為從前沒哪個女子這樣對待過他,總歸謝清嵐內心有一些失落。
他退了出去,有些茫然。
耳邊響起甄寶珠和謝永昌朗朗的讀書聲,謝清嵐突然生出一絲后悔。
悔當初未曾將心神放于讀書之上,以至如今一身狼藉,徒惹人厭。
貳日,便到了謝清瑤所設的賞花宴這一日里,地點便在寒王府隔壁的園子里。
寒王喜花,曾搜羅眾多名花品種培養,寒王妃夫唱婦隨,替夫君打理花草,也曾傳為佳話。
每至春日,寒王妃都會舉辦賞花宴,唯獨今年沒有。
原以為寒王妃今年不會開賞花宴,原是推遲了。
夏日自有夏日的花。
與謝清瑤交好的幾位夫人先到,其中便有御史家的李夫人、禮部尚書家的陳少夫人以及中書令家的周夫人。
皆直言道:“寒王妃煞費苦心,只為了給謝娘子一個排場,就是不知今日于謝娘子來說,究竟是福還是禍。”
三人對看一眼,早在前兩日,她們便已將謝春曉不守婦道,嫌貧愛富,欺凌夫家,始亂終棄的事情皆數傳揚了出去。
現而今,整個國都的人都謝侯女兒的事津津樂道。
其中包括這些貴夫人。
雖然一個個穿著光鮮亮麗,但說起八卦里,一點也不弱于平頭百姓。
這些人中,善意者寥寥無幾,更多的,是想看謝春曉的笑話。
看這位昔日的天之嬌女,跌落凡塵。
倒也未嘗是與謝春曉有過交惡,也有純粹看人笑話的。
沒過一會兒,謝春曉與世子夫人攜甄寶珠而來。
李夫人之流原準備對謝春曉出言嘲諷,但撇見一旁的世子夫人,便有些往后退了退。
這位世子夫人出身國公府,其嫡親姐姐更是當朝皇后,最重要的是,她脾氣不太好。
若有人惹著了她,當面掀桌子也是有的。
到時候,謝世子夫人不怕丟人,她們卻是怕的。
姑侄兩個相視一笑,也是知道這些人的心思的。
謝清瑤在暗處將這些盡收眼底,喚了一個眼生的嬤嬤過來,并吩咐道:“你尋一個手腳麻利的婢女,將茶佯裝無意潑在我那嫂嫂的身上,并帶她下去換衣裳。”
嬤嬤雖然不解其意,只照做不誤。
很快,世子夫人就被潑了一身茶,無奈的下去換衣裳了。
寶珠瞧著這些,將阿娘的手握得更近了。
這里不比青州,權貴多如狗。
哪一個都不是善茬。
尤其是背后的那個謝清瑤。
謝春曉察覺到寶珠的緊張,然后抬頭看了看那些四周圍過來的并不陌生的面孔。
四年過去了,當初偶有爭執的小姑娘通通嫁為人婦,為人母,但面容并沒有太多的改變。
就譬如最近的那個李夫人,謝春曉還記得,當初她為了一個男人要同自己打架,謝清瑤攔了上去,被李夫人給推倒。
瞧著柔柔弱弱的謝春曉為了姐姐發飆,一個人能打三個李夫人。
又譬如后頭的那個周夫人,心機要比李夫人深一些,不會送上門來和自己打架,反而是利用言語攻擊自己。
但指桑罵槐,謝春曉也不會落下風。
總之林林總總,謝春曉也不知,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了這些人,讓這些人對自己有這么大的敵意。
為了男人?
謝春曉覺得她們很幼稚。
打敗了她便能贏得男人的心嗎?
與其尋別人的茬,不如修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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