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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爍又仰頭灌了一杯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向慈愛的母親臉上出現那樣可怕的神情。”
“我才知道,原來恨意可以將人扭曲成那樣。”
“我也才知道,情之一字是多么可怕。”
“我呆了許久,才問她,從小到大,你對我的疼愛難道都是假的嗎?”
“她說,是的。”
“她有多愛我父親,就有多恨那個女人,她也恨我,她對我的好,全都是為了這一刻。”
“我就這么殺了我的親娘。”
“我的母親恨我入骨。”
“而我的父親,似乎恨不得隨著那個女人去死。”
“你說,天下之大,哪里還有我的容身之處。”
江宥之沉默了許久才道:“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林兄,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其實你也是一個犧牲品,你只是做了候夫人手里的一把刀。”
“你的父母,還有生母,他們三個人之間的博弈,卻以你為棋子,我只是為你感到悲哀。”
林爍苦笑,“我也這么覺得。”
他仰頭喝下一杯酒,“或許,對于父親來說,我就只是侯府需要的一個繼承人。”
“對于母親來說,我只是一個復仇工具。”
“對于那個女人來說,或許,我才是她真心喜愛的兒子。”
“為了兒子的前程,她甘愿將我送給我母親做嫡子。”
“她十幾年在我面前謹守本分,遇到我的時候,總是恭敬的低下頭叫我少爺。若不是她臨死說了那句話,我都不知道,她也是愛著我的。”
林爍眼淚滴在酒杯里,“可,我已經恨她恨了這么多年,我已經沒有辦法再去愛她了。”
“我也不敢去回想她從前對我的那些細節,越是想,便是證明她對我的愛,我便越是悔恨自己的沖動。”
江宥之除了嘆息還是嘆息,他沒有安慰林爍。
這不是簡單的安慰便可以開解的。
這件事造成的陰影,必將伴隨林爍一生。
江宥之半晌才道:“這樣的話,離開京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我好容易有了你這樣一個好友,卻又要分開。”
林爍搖頭,“人生聚散無常,誰知道,興許將來我們還是有重逢的時候。”
江宥之舉起酒杯,“就說這些做什么,現在還不是分離的時候,你便是要走,也總得過了年吧,咱們有空還能再聚。”
林爍點頭,“說得是,來,喝酒!”
江宥之便扯起了閑話,“聽說皇上經常微服來樊樓,是真的么?”
林爍哂笑,“自然是真的,西樓那邊,早就不許客人上去了。”
“那樓里的花魁林詩詩也只能偶爾在南樓見一見客。”
“越是這樣,京城的那些權貴名士們越發蒼蠅似的,圍著林詩詩轉,一擲千金,只為跟林詩詩喝杯茶,或是聽她彈一曲。”
“不過也就這樣了,過夜倒是誰都不敢想。”
江宥之眉毛挑起,沒想到皇上還好這一口。
這京城的權貴們也是,競對一個名妓趨之若鶩。
兩人聊到亥時才從包間里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