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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問罪


更新時間:2022年10月21日  作者:春夢關情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春夢關情 | 姑娘今生不行善 


那封書信找起來很容易。

清河崔氏與南苑互通往來的書信只有那一封。

這也就是為什么當日晉和帝沒有問罪崔氏。

是通商的書信不假,只能說有私心,還遠遠不到通敵的地步。

當初在處置這一批人的時候,晉和帝是分出了高低來的。

他做皇帝久了,輕重緩急分得再沒那么清楚。

不是把所有人都一鍋端了才叫解決問題。

信也依著男人所說用火烤過,背后的密信內容果然顯露出來。

魏晏明通敵的罪證,就算是坐實了。

這種密謀一定要有證明自己的東西。

書信右下角會稽魏氏的族徽,就是最好的證明。

趙禹是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后,才讓人送了袁道熙回家,帶著趙行一起進了宮。

福寧殿中的氣氛壓抑,凝肅的不得了。

連李福都不敢喘大氣。

晉和帝的面色鐵青一片。

趙禹站在殿中,趙行似乎有話想說,可他仍然下意識先望向趙禹。

果然見趙禹沖他搖了搖頭。

趙行只好收了聲。

良久,晉和帝盯著御案上的那封信,冷聲問趙禹:“袁子明無礙吧?”

“沒事,雖說受了一場驚嚇,但他經得住,審問完了人,兒臣才讓人把他送回袁家去了。”

“那就給他放三日假,讓他好好休息幾天。”

晉和帝抬手捏著眉心:“二郎,去年往會稽郡,你見魏晏明,一點兒都沒察覺?”

趙行抿唇說沒有,又拱手拜禮下去:“是兒臣無能。”

“不是你無能,是他魏晏明太能干。”

晉和帝咬牙切齒的:“如此說來,他早就通敵叛國了,而且勾結的并非南苑,是這意思對吧?”

趙禹說是:“他為的是富貴權勢。梁牟說魏晏明覺得父皇給不了他,朝廷給不了他,會稽魏氏這幾代人,都是被朝廷給耽誤了的。

明明他們魏家祖上曾經也有過從龍之功,明明他魏晏明也是才高八斗,滿腔抱負,可就因為他姓魏,出身會稽魏氏,朝廷就像是把他放逐一般。

昔年連魏志朝那樣的人都能做會稽郡守,他卻只能守著個會稽郡公的名號,什么也做不了。

他心有不甘,執念太深,生出心魔來,才走了這條路。”

那不是心魔。

時從一開始就貪心不足的。

他雖然不能為官,他的兒子們也不能,可是多少人又羨慕著魏家的福氣呢?

會稽郡公的名號有什么不好。

代代相傳的富貴,原本也足夠了的。

位極人臣這條路,從來都不是那么好走的。

就憑魏晏明的才干本領,還真夠不著。

晉和帝不得不承認,魏晏明有才,經國治世的本事他也有,可要說權傾朝野,位極人臣,封王拜相,遠遠不夠。

且不說這些后起之秀的孩子了。

朝中有多少大能,光是說顧懷章他們這些人,便是十個魏晏明也比不過。

人該有自知之明的。

他的本事到哪兒,他該有數。

這些事天賦,與生俱來的,不是他后來讀幾本圣賢書,寫幾篇文章,就能做到的。

如果他真的是那樣能干的一個人,當初朝廷用人之際,晉和帝怎么可能不啟用他?

他只是給自己的通敵賣國找了個借口,一個能讓他自己安心的借口,僅此而已。

“傳旨中書門下,褫奪魏氏郡公爵位,一概封贈收回,魏氏滿門,盡誅。”

趙行眼皮一跳:“父皇,魏夫人……”

“魏氏出嫁做了顧家婦,自然不算魏家人,與她無關。”

晉和帝掃過去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大郎,殺伐果決,你替父皇選人,派去幽州,為幽州大都督,統帥三軍,另云代兗徐諸州兵力皆聽調派,父皇年紀大了,這個決定,你替朕做。”

趙行深吸了口氣,掩在袖口的手收緊。

卻無意妨礙趙禹的任何決定。

趙禹抬眼望過去,正好與晉和帝四目相對:“姜元瞻。”

他不假思索的回了晉和帝:“其實父皇心里有了決斷,只是想試試兒臣會不會為了二郎生出別的心思。”

晉和帝低低笑了一聲:“你們長大了,都長大了。”

中書省明發諭旨,八百里加急送往會稽郡。

魏氏聽到消息的時候,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她醒來那會兒顧懷章已經從官署回了家。

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但定然不是為了裴清沅受傷那個事兒。

那是什么事兒,就算魏氏一族也該付出代價,受到責罰,卻無論如何也不至于到滿門抄斬的地步。

不光是嫡支一脈,是整個魏氏,無一幸免。

這與誅九族何異?

“怎么會……”

魏氏臉色還是不好看,抓著顧懷章手腕,猛地咳嗽起來。

顧懷章嘆著氣,給她拍著后背順著氣,丫頭倒了水來,他接過來,就著手遞過去,讓魏氏喝了兩口。

等她稍微緩過來一些,才搖了搖頭:“通敵叛國,證據確鑿。

肅王與蜀王親自抓了人,親自審問,先前魏晏明勾結南苑的書信,現在還擺在官家的御案上。

官家雷霆之威,是不會再給魏晏明任何辯駁的機會了。

滿門抄斬,旨意抵達會稽郡,他就活不成了。

我聽到消息就進了一趟宮,官家說不會追究到你身上,與咱們家里也沒有任何關系。

只是魏家……”

他抿唇,握著魏氏的手,捏緊了:“是魏晏明自作孽。”

通敵叛國。

這種罪……這是沒法子求情的罪。

謀逆大罪,該誅九族。

誰敢去求情?

又是肅王兩兄弟親審的。

都不需要交刑部去復核什么。

好端端的,做什么污蔑魏家呢?

肅王犯不著,蜀王更不會。

她在蜀王府,這點兒臉面還是有的。

魏氏一時無言,眼淚簌簌往下掉。

顧懷章只好把她抱著,往懷中攬了攬:“我知道你心里不受用,那畢竟是你的親族,可是……可是謀逆之罪,我也沒有辦法。

這小半年的時間以來,朝廷其實一直都不穩定,總有人興風作浪。

無形的手攪擾著朝堂安寧。

官家一早就知道,有人在通敵做奸細,調查也是從很早前就開始的。

你……我只能勸你節哀了。”

魏氏不是那樣想不開的人。

家國天下與自己的親族,這根本沒有可比性。

沒有國何來的家。

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通敵叛國,她連想都不敢想,阿兄卻做了。

深藏不露,就不是三五日的事兒。

能在朝堂里隱藏這么久,又惹得官家興師動眾的去調查,光是這樣調查,就已經花費了小半年的時間。

可想而知阿兄都做過什么。

魏氏心里是恨的。

恨他為了一己私欲,把整個會稽魏氏親手斷送。

至于她——家族親眷,骨肉至親,她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她甚至連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魏氏內心是有掙扎也有矛盾的。

“節哀,我自然是會節哀,除此之外,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魏氏捏著自己的指尖:“這不怪任何人,是阿兄他自己,咎由自取,你有什么法子?肅王親審的,官家定了罪,刑部都不用復核,你能有什么辦法?”

顧懷章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跟她講什么大道理,免得刺激到她。

素日里她明事理,那些道理,不過三五日,她自己就能想明白。

說不得眼下也是想明白了的。

只是骨肉至親,要被滿門抄斬,一個都留不住,她就是再明白,心里也會難過。

“還有一件事……”

魏氏面色一沉,咬緊了下唇不說話。

顧懷章的嘆息聲很低,幾乎聽不真切的:“元瞻要去幽州了。官家怕幽州兵亂,戰事將起,定了元瞻為幽州大都督,統帥三軍,云代等六州兵力,也盡歸他統一調派,防止幽州生變。”

周宛寧在替姜元瞻收拾行李。

她哭過一場,眼尾紅紅的。

可還是要親自幫姜元瞻收拾行李。

姜元瞻去跟姜護夫婦說完了話回來,她還在忙著。

他打發了屋里當差的丫頭們退下去,緩步進門,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幾不可聞嘆了口氣:“這些事情讓丫頭們去做就是了。”

周宛寧剛從黃花梨的大立柜里取了他幾套中衣出來,聽見他說話,身形一頓,把手上的衣服抱進懷里:“上一次南苑叛亂,你領兵出征,那時候我就在想,也不知道你的行李收拾的怎么樣,去南苑平叛,會不會缺衣少食的。

我知軍中行走艱苦,你是主帥,三軍將士若辛苦,依你的脾氣秉性,必定是要與眾將士同苦的,否則也容易動搖軍心。

但那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從來也沒怎么吃過苦的人,哪怕是在幽州軍中歷練了一年,那終究不是真正的戰場。

刀劍無眼,若是受了傷,可怎么好。”

她轉過身,手上的中衣放到了床邊去,深吸口氣,緩步踱至姜元瞻身側去:“我們是夫妻了,你要出征,還不叫我親自給你收拾行李出來嗎?

原本我該給你縫制鎧甲,是我惦記你掛念你的心意。

婆母說,公爹每次出征之前,她都會給公爹縫制鎧甲。

只是官家旨意下的突然,趕不及,我方才取了你的鎧甲,只動了兩針,也算是我的心意。

我只盼著,魏家事情敗露之后,一切能夠平息下來,幽州不會生出變故,更不會有戰火紛紜。”

她抬手,去拉過姜元瞻的手,握在手心里:“你為三軍主帥,官家信任,云代等六州兵力皆可調派,元瞻哥哥,你肩上的擔子這樣重,從這一刻起,公爹從前所背負的,都要交給你了。

家國天下,我只姜家兒郎心性與責任。

可你也要記得,你成婚了,不是孤身一人了。

就算真的起了戰事,哪怕你仍要帶先鋒部隊去沖鋒陷陣,也要記得,我還在家里等你回來。”

她抿唇笑起來:“咱們才成婚不久,你該很掛念我才對。”

姜元瞻是心疼她的。

就連這些話,她都是深思熟慮之后才與他說出口。

她的脾氣性情,他當然知道。

從小到大,她有話直說,從來是最直爽的性子。

才成婚不久,他要奉旨往幽州鎮守,這一去分離不知多久,他何時能從幽州還朝是未知的。

若是真的起了戰事,自然是要待到戰事終了,可打仗的事兒本就是最沒有定數的。

倘或說幽州沒有異動,自魏家事敗之后,北面反而收斂,戰事未起,那恐怕最少也得半年時間,等到一切真的穩定下來,官家才會把他召回京來。

她是讀過兵書的人,小時候無聊會纏著他給她講,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元瞻上前兩步,把人帶進懷中:“好,會掛念你,若無要緊事情,我寫信給你……”

“不要。”

周宛寧依偎在他懷中,雙手環在他腰身上:“別給我寫信。若無事,你自然有很多時間給我寫信,可萬一有什么……我是怕你忙起來,顧不上寫信給我,我反而心中不寧。

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我寫信。

你去幽州,不知歸期,沒有消息,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我知道你是平平安安待在幽州的。

倘或真有什么,朝廷也會……”

他若戰死沙場,為三軍主帥,兵部一定會接到奏報。

她話音稍頓,沒有繼續說,反而頓了頓聲,須臾才又笑著說:“其實說這些顯得矯情,元瞻哥哥少年英勇,你的本事我最清楚了,難過的無非是我要與你分離這樣久。

但細細想來也沒什么。

你曾經說過,你保家衛國,征戰四方,叫我們留在盛京好好享受這太平,這是你,是前線將士們浴血奮戰,搏命辛苦換來的。

珠珠還在呢,我可以去蜀王府找她玩。

況且清沅阿姐也與世子定下婚約,在盛京養病,她也不走。

有人陪我,你這一走,我還樂得自在呢,不用管你的衣食住行,連公爹婆母都心疼我與你分離,保管格外體貼我。

這是好事兒,我才不難過。”

她嘴上說著不難過,頭卻越發埋入他懷中去。

姜元瞻揉著她后腦勺,心頭酸澀,卻不知還要說些什么。

她是樂觀的,會逗自己開心高興。

幽州不得不去,說再多都是無用。

這樣……這樣也好。

他收緊雙臂,把人抱的更緊,卻再沒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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