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是個大晴天,和曦的陽光透過窗戶縫隙落在屋內的竹桌上,映出道道斜影。
窗外鳥兒啁啾,竹林沙沙,實屬是好眠的一天。
沈君承睡到巳時才醒,他鮮少有睡這么晚的時候,抬手不適的擋了擋陽光,唇角勾出一抹滿足的笑,翻個身,慣性的去擁著某人。
可是手臂一落過去,驀的撲了個空。
他倏地睜開了眼睛,看著旁邊空空如也的枕衾,一下子坐了起來,“安安?”
屋內靜悄悄的,輕輕的回蕩著他的聲音。
沈君承立馬環視了一周,目光落在地下,昨夜地上落了一地的衣服,此刻卻一件也沒留。
干干凈凈的仿佛她不曾來過。
一瞬,沈君承的心跌在谷底,到底是他昨夜喝多了做的一場旖旎的夢,還是她又再次選擇了離開,悄無聲息?
他不知道,跌跌撞撞的起身,鞋子都未來得及穿,就往門外跑去。
“安安,安安!”
他在竹林間穿梭,瘋狂的喊著她的名字。
綠葉簌簌,空谷幽幽,久久蕩著回音,驚動了棲息的鳥兒。
沈君承不知疲憊的在這一片游走,眼里是兵荒馬亂。
“安安,蘇安安……”
驀的,他忽然看到了馬蹄印,踢開落葉,看著馬蹄印消失的方向,他一下子頹廢的靠在了一顆大樹上。
這條路,是出谷的路。
她走了……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不打招呼就走,那昨夜,到底算什么?
昨夜她信誓旦旦的保證說再不離開他身邊半分,又算什么?
還是,這一切都是幻覺,其實,她真的不曾來過,馬蹄印是他來時留下的,一切都是他昨夜喝醉后,衍生出來的美好幻想?
他不知道,腦海里一團亂,無力的靠著大樹滑落。
喃喃低語,為什么?
為什么啊,為什么來給他一場空歡喜?
他的心,如落葉般飄零,找不到一點依附的根據。
正當他兀自悲傷時,忽然一道輕柔的嗓音傳到了他的耳邊,“沈君承?”
沈君承倏地僵住,緩緩抬頭,看著十多米處,雙手提著東西,向他走來的人。
他愣住了,就那么看著她沒動。
蘇安安見真的是他,有些好奇,“你在這里做什么?”
剛問完,就注意到他鞋子都沒穿,眉心頓時蹙了起來,“怎么不穿鞋子就跑出來,你夢游了,還是睡傻了。”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想過去查看他腳上的傷口。
沈君承看著她越來越近的身影,還有滿臉的擔心,在她靠近的時候,忽的伸手,將她扯進了懷里。
他坐著的,這般用力一扯,蘇安安一下子跪了下去。
地面樹杈硌著她的膝蓋了,嘶,疼。
她剛想往后退一下,就感覺到他微微的顫意,以及,慶幸到極致的聲音,“不是夢……”
也不是幻覺,她在呢,昨夜也在。
他將她擁的很緊,“我以為你走了……”
蘇安安一頓,眉眼溫柔了起來,伸手回擁著他,輕輕的拍著他的后背說,“所以,你跑出來追我的呀?”
“嗯。”他輕輕的應著,嗓音總感覺沒有根據,有些不安穩。
蘇安安笑了,圈著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角,道:“怎么感覺你變笨了呀,就是要追,也該穿上鞋子,騎上馬呀,這般跑出來,何時能追到我哦。”
沈君承瞬間勒緊了她的腰身,“所以,你要走嗎?”
蘇安安本是逗逗他,讓他不要那么緊張的,但是見他捕捉的重點不同,當即就認真了起來,“哎,不走不走,我昨夜不是說過了嗎,還等著你娶我呢,我能去哪兒呀?”
沈君承不信,問:“那你一早上就不見了人影,去哪兒了?”
蘇安安指著剛剛放下的東西,撒嬌道:“我去弄點吃的呀,昨天下午開始,我就沒進食,晚上你又折騰我,我很餓了。”
蘇安安本來也很困的,但是她更餓,硬生生一早被餓醒的。
昨天中午沒怎么吃,晚上來找他,又什么都沒吃,還耗費了一夜體力,真的餓的睡不下去。
奈何竹舍啥吃的都沒有,只有酒,她只好自己動手咯。
沈君承看著那撲騰的野兔,還有兩尾魚,不由慚愧道:“那你叫醒我就可以了,我去給你弄吃的,怎的自己爬起來了?”
蘇安安道:“本來是打算告訴你一聲自己去弄點吃的,但是難得見你睡得深沉,眼底還有淡淡的淤青,我就沒忍心打擾你咯。”
還有一點就是,她順道去溫泉那邊洗了個澡,畢竟身上黏膩,她醒了就會覺得諸般不舒服。
所以干脆自己去吧。
沈君承撫著她的發,余光又看見她的馬兒,“那你為何騎馬去呢?”
害他以為她跑了。
蘇安安撇嘴道:“還不是想快去快回,就怕你醒來看不見我呀。”
她不會輕功,要去溫泉,再去捕魚,路程就會耽擱很久,肯定是騎馬快咯。
某人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埋在她頸窩深深嗅了一下,道:“別離開我,安安……”
那脆弱的語氣,真真的是能讓蘇安安心疼死。
那又得“安撫”一番,她才能起來啊。
幸虧她騎馬來的,兩人共乘一批,他可以不用走路了。
一路上,踏著斑駁的樹影,馬兒噠噠,在空谷回響,倒是時光靜好。
沈君承看到馬背上搭著的弓箭,不由好奇道:“何時學會的狩獵?”
蘇安安笑著道:“在遙香谷時學的。”
“哦。”
沈君承想起來了,昨夜她說過在遙香谷無聊時,周清幫了她很多,甚至還跟明玉學了醫術。
蘇安安也很想跟他訴說這四年消失的光陰,嘰嘰喳喳的說她最開學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最開始,她真的是弓都拉不開。
到后面,她能輕輕松松提起,瞄準,射出,甚至捕獵。
她說的興起,眉眼里微微有一絲得意,仿佛一個期待夸獎的孩子。
沈君承笑了笑,如愿夸道:“嗯,安安真厲害。”
蘇安安的小尾巴翹了起來,雖然知道自己肯定跟他沒得比,但是至少,不再是一味兒的站在他身后,受不得一點磋磨。
沈君承安靜的聽著,目光溫柔。
聽她訴說這四年來的成長,一瞬,他竟然覺得有些感慨,“你長大了。”
可以獨自狩獵,出行,會用毒,用醫術,似乎他都沒什么用武之地,略微有些低落的說。
蘇安安聽到這句,卻忽然臉一紅。
明知道他沒別的意思,一瞬還是多想了,都怪他昨夜亂說。
她含糊了一聲,道:“都四年過了,肯定要成長的嘛。”
“倒是你。”
沈君承好奇,“我怎么了?”
蘇安安努了努嘴,道:“你倒是變小了。”
像個患得患失的孩子,一會兒看不見大人就不行,那依賴的勁兒,讓蘇安安多少有些母性泛濫。
沈君承挑眉,問:“你說的是哪里?”
蘇安安一頓,然后窩在他懷里笑,一瞬間,她竟然想起了冷莫言的樣子。
“我挺懷念你做沈君承的時候。”
“為什么?”
“因為高冷呀。”
哪里會這般沒臉沒皮。
沈君承勾唇,“我從來都不高冷。”
“哪兒有,明明初見你時,你冷的讓人退避三舍。”
“那只是長大了,不得已的偽裝,我兒時很皮的。”
說起兒時,蘇安安忽然問:“想起來兒時我們見面那次了?”
沈君承笑了笑,“想起來了,不是賠了你發簪?”
兒時的他皮的會弄哭女孩子。
蘇安安咂嘴,“兒時的你跟霸王一樣。”
若不是適逢變故,時間催著人成長,再次見時,他或許該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沈君承莞爾,“現在的我溫柔不就好了,以后,會永遠對你一個人溫柔。”
蘇安安回眸,看他眉眼情深的樣子,不由咂嘴,這廝最大的變化就是嘴兒甜了。
昨夜已經聽了他許多甜言蜜語,今天再聽,依舊是暖啊。
她靠在他懷里,瞇眼看著金燦燦的陽光,忽然道:“餓了。”
“回去我給你烤兔子。”
“不要,我想吃烤魚。”
烤魚清淡些,兔子晚上再吃。
“嗯,那就烤魚。”
“但魚的刺多,我討厭挑刺。”
“嗯,我給你挑。”
“那吃完我想去崖頂看看,你背我去,我走不動。”
“嗯,好。”
“我還想要……”她吧啦吧啦提了許多任性的要求,他都寵溺的說好。
蘇安安回眸,看著他溫柔的眉眼,笑著問:“是不是我說什么,你都說好呀?”
“嗯,只要你開心。”
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會去做……
蘇安安忽然刁鉆道:“那晚上不準碰我。”
“嗯,好。”
蘇安安詫異,“真的?”
他真的變的這么乖啦?
沈君承勾著一抹耐人尋味的笑,“你猜?”
蘇安安不猜,逮著這句話,說:“你說了好的,你要遵守。”
“嗯,我遵守。”
反正這事兒,也不是非得晚上,白天時間更多。
蘇安安總覺得他的眼神總充滿算計,狐疑的看著他。
沈君承笑著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
蘇安安臉色爆紅,就知道,就知道這廝怎么可能妥協。
她捶了他一下,嗔道:“流氓。”
流氓很開心,擁著她,騎著馬,緩慢的走在林間,光線傾斜,將兩人的身影投在斑駁的路上。
嬌小可人的影子,一直靠在那高大的影子的懷里,二人親密,再也不會分離。
風起,隱隱送來兩人漸遠的說話聲。
“沈君承,我發現你變了……”
“哪里變了?”
蘇安安學他,“你猜?”
沈君承自信道:“大概是變英俊了吧,不然,昨夜你也不會直接上手。”
說實話,多少他是有些震驚。
蘇安安:“……”
須臾,竹林深處傳來她愉悅的笑聲。
笑聲漸遠,消失在叢林深處,留下馬蹄噠噠和溫馨的背影。
------題外話------
成親完畢,咱就大結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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