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她顧寶珠身上,并不均勻,卻顯得她臉更加瓷白,青絲如墨散下。
宋延在原地靜默看了好半晌,眼看時辰不早,這才走上前去。
“噔噔——”
手指輕扣桌面的聲音,讓顧寶珠抬頭。
瞧見眼前宋延,她眼底閃過幾分詫異。
環視一周,空蕩的大廳中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卻也并未讓顧寶珠心生排斥。
顧寶珠覺得,自己與宋延雖然仍舊并不如何熟悉,但是經過土坑和藏書閣那兩件事,他和她之間也算是過命交情了。
真論起來,所有男書生里,她和宋延之間的交集,應當是最多的!
“宋延,你找我?”見他當真點頭。
顧寶珠詫異道,“有事嗎?”
合上手中書冊,顧寶珠眉梢輕挑多出兩分正色。
知道顧寶珠誤會,宋延也沒有解釋,目光落到她合上書冊的雙手,白皙如玉十指纖纖。
和夢中的她一般模樣!
宋延怔愣片刻,深思仿若穿越夢境,半晌垂眸,沉吟喃喃道。
“顧寶珠,那……不是你的錯!”
恭親王妃于中秋夜猝死,那其實,不是你的錯。
所以,希望你不要一直內疚自責。
要帶著你母妃對你最真摯的愛意,用力過好自己的生活。
宋延的聲音雖輕,但顧寶珠全神貫注下也聽了清楚。
顧寶珠微愣,她合上書冊不解道。
“你在說什么?什么不是我的錯?”
對上顧寶珠透亮清澈的眼,宋延眼睫微顫,恍然回神。
他遮掩住所有情緒,隨意著補的神態又多出幾分散漫,仿若方才的鄭重完全是顧寶珠的錯覺。
“歐!我意思是——”
“你射術那樣差,不是你的錯!””
見他突然間拖腔帶調起來,眼底露出玩味兒,顧寶珠無語。
“不過什么,把話說清楚。”
宋延勾唇,神態散漫心欣賞著顧寶珠的慍怒和急切。
“不過嘛——”
“不過若是我教你過后,你依舊沒什么長進,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這吊兒郎當的語氣,聽得顧寶珠氣結。
這還是人話嗎?
半晌兒,顧寶珠翻了白眼涼涼道:“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落日的余光呈射橘色橙暉,若火燒云般絢爛。
結束一天課業,宋延照例繞過馬場后面小路,回到自己莊子上。
剛進臥房,他便朝著床頭看去。
等他看到枕頭旁,安安靜靜躺著的和田玉時,唇角翹起愉悅弧度。
宋延將和田玉握在手里把玩,心中當下決定,自己還是不去傅斯年哪里刺激他了。
利索從衣柜中取出個木盒,宋延掀開蓋子,拿出木盒中雕刻玉石的刻刀。
接著又從包袱中,翻找出今日課堂上,他臨時畫好的圖樣。
宣紙上,黑墨畫染的線條勾勒出的玉兔,腳踩圓鼓鼓的月餅,憨態可掬。
月色深沉中,宋延房間內燈火通明。
室內燭火陰沉下,伴著輕微琢玉聲,地上投下少年認真深沉的眉眼。
翌日,天光大亮,杯中的溫茶已然沒有溫度,宋延從趴著的桌上醒來。
看著桌前雕刻好的和田玉,宋延眉眼中倦怠,被種油然而生的心滿意足取代。
簡單收拾番,宋延便再次前往書院。
書院小路上,男女書生各自興致盎然,滿臉洋溢著八卦意味,窸窣似在討論著什么。
宋延本沒有在意,無關緊要和自己無關的事情罷了。
然而,哪怕沒有刻意去聽,顧寶珠三個字,卻如風中柳絮般自動飄進耳里。
宋延腳步微頓,挑眉壓住眉梢困意,不著痕跡跟上前面幾個女學生。
距離不遠不近,并不會讓人察覺。
咋咋呼呼的女生入耳,說著旁人的風涼八卦。
“哎,你們聽說沒——”
“光化縣主和南平郡主打賭了!”
察覺到同伴眼中興味兒,長臉女學生洋洋得意的透露著一手消息。
“據說,是要在年前比試射術——”
“誰若是輸了,日后看見彼此,便自動把馬場讓出來!”
長臉女學生的話,讓宋延下意識沉眉。
當初馬場上,顧寶珠壓根,就沒有答應要和光化縣主進行比試。
最多……不過是,心里暗暗憋著口氣,較勁兒罷了!
如何會有這樣的留言傳出來?
很快,宋延便明白,定然是有人故意放出這樣消息的。
下一刻,旁邊圓臉女書生也不甘示弱道。
“我還聽說了呢,那場比試約定三場賭注,你說的讓出馬場,不過是其中一個!”
“歐?竟然還有?”
見同伴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圓臉女生更加興奮道,同伴交頭接耳,可聲音卻半分不減。
“那可不,另外兩個更夸張!聽好了啊!”
“輸者,日后見到彼此,便自動繞道而行;輸者,年后書院放假,便自動退出還古書院!”
自動!退出!還古書院!
男女書生壓抑著驚呼,面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讓宋延冷哼了聲。
這樣離譜的賭注,也就只有造謠者可以想出。
不過……
看著三五成群的書生,面上興奮討論的神色,宋延面上多出些凝重。
謠言從來都是這樣,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就算顧寶珠當初并未答應賭約,但是旁人眼中,這場賭約便已經存在了。
至于費盡心機,造謠生事者是誰?怕是不言而喻了。
沒在猶豫,宋延看看天色,時辰已經不夠去趟藏書閣。
宋延便直接來到教齋內,今日由山長陸九熹上課,男女不分齋。
走到自己位置上,宋延剛坐下,目光就朝著東邊女學生哪里看去。
眼見顧寶珠面色如常,他這才松口氣。
但,周圍書生窸窸窣窣的討論,彼此見默契的眉眼官司,卻還是讓宋延有些憋悶。
整節課,宋延心里裝著事,再加上困意襲來,他聽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好容易鐘鳴聲響起,山長和書生們陸續走出教齋。
宋延慢騰騰收拾著包裹,余光注意著顧寶珠哪里動靜。
似乎默契般,顧寶珠也是那樣,不緊不慢收拾著東西,沒有半分著急。
等到整個教齋只剩下他們兩人,宋延便知道顧寶珠怕是刻意如此了。
果然,下一刻,他便聽到她叫喚著自己名字。
“宋延——”
相關
__穿越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