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行舟的話成功打斷了師徒二人之間縈繞的那一縷若有似無的曖昧。
林羨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與自己的二師兄對視:“二師兄,我給我徒弟綁住手,免得他動手揉眼睛,有什么問題嗎?”
什么問題都沒有。
安行舟的目光從他們兩個人身上來回掃了一遍,最后發問:“他要真想撓,你這條破帶子頂什么用?要綁就拿根法器正兒八經地綁,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算怎么一回事?”
林羨:“……”
裴漓之聽不見,還在茫然問道:“是二師伯來了嗎?”
最終還是沒有換別的什么法器。
安行舟過來這一趟,是找林羨,順便看一下師侄恢復得怎么樣。
還有一點就是,林羨大動干戈地在給大徒弟布置寢殿,安行舟想過來看一眼。
當時裴漓之沖到林羨面前為她擋劍的那一幕,安行舟也是看見了的,于是師妹的這一番舉動,在他眼里更像是對徒弟的補償。
裴漓之已經醒過來,這寢殿……安行舟的目光環繞了一圈,發現他師妹都快把這里布置得比她自己那還要奢靡幾分了。
“小八,我找你有事,我們去大師兄那商議。”
安行舟這么一說,林羨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裴漓之,好好休息。”她留下這么一句就打算轉身跟安行舟走。
結果裴漓之在她轉身后開口道:“師尊。”
“您今日還過來嗎?”
林羨轉頭,目光落在裴漓之臉上,他的眼睛被蒙著,模樣看得也不夠真切,但是顯而易見的是,他這句話,仿佛只是開口問一下。
“不知道。”他得到這么一個回答。
片刻,寢殿大門被關上,原本明亮的寢殿如今重新回歸昏暗,那些剛剛換上的新布置明明足夠奢靡,在這時候卻也顯得有幾分落寞。
原本落在裴漓之臉上的光影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另一邊,安行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小師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林羨應當是看出了他的糾結,但又視而不見。
直到安行舟這個掌門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八,你跟你那個徒弟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林羨反問了一句。
偏偏安行舟說不出什么東西,他就是剛剛那么一瞬間,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太對,但轉念一想,徒弟為了救師尊都快沒命了,當師尊的貼身照顧一番,再正常不過。
若他那些不爭氣的徒弟能有這樣的覺悟,他也能這樣貼身照料。
“你對你那徒弟是不是太好了些?”安行舟嘀咕了兩句,“那寢殿的布置現在比你自己的都要好了吧?”
林羨:“哦,沒關系,裴漓之每年都交許多靈元在我這里,花的是他自己的錢。”
安行舟猛地一頓:“他的錢放你這里做什么?”
林羨同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從自己二師兄身旁走過,她的的話隨風飄蕩到安行舟耳中:“孝敬我啊……”
安行舟:“……”
徒弟比徒弟,只會酸死自己。
禪修閣內,渡伶一早備好了茶等著他們。
除了安行舟和林羨,其他人都已經到齊。
他們八個。
也不知道多久沒有像這樣同聚在一起了,即便都在宗門內,但峰與峰之間也是一段極為遙遠的距離。
“二師兄和小八都來了,”白皖道,“大師兄,有話就直說吧。”
他們幾個說到底,都是在渡伶和安行舟兩個人手底下長大的,對渡伶是敬重更多,對安行舟……算了,二師兄有點煩人。
幾個師弟師妹都到齊了,渡伶這才開口道:“有一事許久未曾與你們說,但如今有了線索,我們身為徒弟的,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徒弟?
“大師兄,你是說事關師尊?”
這句話問出,其他人又是一靜,他們的師尊,百余年前渡劫失敗身死道消。
“是。”渡伶道。
幾人又沉默下來,關于他們師尊的事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心情都是萬分沉重的。
“是師尊渡劫時,”渡伶的聲音緩慢,“如今幾千年來無人能成功飛升,大乘境渡劫失敗身死道消,靈氣反哺于世,也根本比不得上界通道大開匯入的靈氣……”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這件事本身是數千年前遺留下來的問題,但是,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大師兄,你有話直說。”這話是安行舟問的。
他們的師尊,于安行舟而言,除了是師還是父,身為人子,他發現自己對父親的事,知之甚少。
“當年師尊知自己在劫難逃時,曾給自己留了一把后手,他尋來了寶物煉成法器,助自己在飛升劫中保全三魂六魄。”
這話一說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著凝重起來。
魂魄俱全者,就算死了,不能飛升,也應該入輪回。
“一百多年來,我從未找到師尊,也探查不到他的氣息。”
“大師兄,”蘇戎是個急性子,“這種事情你怎么如今才說?早些說出來,我們八個一起找,總能有蛛絲馬跡的。”
“四師兄,”燕景川開口打斷他道,“此舉乃應當是師尊冒險而為,本就不一定能成,不告知他人,也是怕被有心之人聽去而模仿。”
“大師兄,”燕景川這回倒是問了個問題,“你今日提起,是有線索了嗎?”
另外七雙眼睛瞬間都直勾勾落在渡伶身上。
“小八遇襲后曾與我說,當日傳送陣出入九尊閣的人身上,帶有師尊的氣息。”
“從前我有所懷疑,卻始終無法驗證,但如今,卻將我的懷疑驗證了些。”
在幾個師弟師妹的目光之下,渡伶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懷疑,師尊靈魂為人所困,而那些人利用他,做了不少事。”
“這怎么可能?他們怎么敢!”蘇戎鐵青著臉。
燕景川垂下眸子:“有利可圖時,人當然是膽大包天。”
“今日讓你們大家來,自然是為了商量對策,”渡伶聲音漸冷,“無論師尊的魂魄如今在何處,我們要把他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