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偃猶豫了很久,一晚上沒有睡,他借著帳子外面的燈光看著懷里的玉兔兒,她依舊像小時候那樣,八爪魚一樣盤在在自己的身上,陸偃的手輕輕地撫摸在小姑娘的背上,感受著她對自己的依戀。
又何嘗不是自己對他的依戀呢?
次日,陸偃還是把小姑娘送去了書院,他進了宮。
老三和老四已經快兩歲了,正在院子里追逐,不一會兒就打起來了。
陸偃走過去,一手一個,將兩人提開,嚴厲地道,“怎么又打架?仔細義父罰你們!”
兩個孩子口齒不清地喊義父。
太子和兩個孩子都喊陸偃是義父。
謝知微聽到動靜,從屋里走出來,一看是陸偃,忙道,“大哥,你怎么來了?”
陸偃有些不敢看謝知微,他來的目的不單純。
太子從屋里跑了出來,撲進了陸偃的懷里,稚嫩的聲音充滿了委屈,“義父,您都不進宮過來看我了,我想死義父了!”
陸偃抱起了他,結果,兩個小的不樂意了,一邊一個抱住了陸偃的腿,陸偃寸步都動不了。
謝知微沒辦法,只好彎腰抱起了一個小的,陸偃這才把另一個提溜到了懷里,兩人進了屋。
謝知微讓人給陸偃上了茶,問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
陸偃摸了摸太子的頭,他依舊不敢看謝知微,猶豫很久,才在謝知微的催促下道,“我想帶玉兔兒出去走走!”
他說完,極為緊張地看著謝知微,若是謝知微有半點不舍,他或許就會否定了自己的決定。
誰知,謝知微驚喜不已,“好啊,這是好事啊!”
旋即,她便想到了陸偃為何覺得難以開口的原因了,她笑道,“孩子小的時候,做父母的能夠帶他們走遍山川大地,是一件好事,也只有這個時候,才有機會到處去看看。”
陸偃頓時驚愕,他原以為謝知微會舍不得呢。
謝知微笑道,“大哥,玉兔兒能夠跟著你,我們都很放心,她能喜歡你,我們也都很開心,樂見其成。她雖然是我養的,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是,能夠養在你的膝下,我很感激!”
陸偃直視她明亮的眼睛,心頭似乎有一只柔軟的手撫摸過,他閉了閉眼,“湄湄,我也很感激!”
謝知微嘆了一口氣,“我唯一擔心的一點就是,你會不會把她寵壞了?”
這話,陸偃不喜歡聽了,“你小時候,謝家也沒說把你寵壞了!”
謝知微不由得笑起來,正要說,太子已經纏著陸偃了,“義父,您要帶妹妹出去游歷,我也要出去,義父,我做您的兒子,您也帶我出去吧!”
陸偃不由得好笑,“你給我做兒子,你爹娘怎么辦?”
“還有小三和小四啊!”
兩個小的往陸偃身上爬,正好蕭恂進來了,他一手一個將兩個小的提到一邊去,才放下,兩個小的又過去了,再往陸偃身上爬。
陸偃腿上兩個,懷里一個,被擠滿了。
“太子怎么不用上學了嗎?”陸偃問道。
“他說先生布置的功課都做完了,提前放學了。”
太子和玉兔兒很好地繼承了蕭恂和謝知微的那股子聰明勁兒,過目成誦,讀起書來,毫不費勁。
先生教起來,也極為輕松。
謝知微便將陸偃要帶玉兔兒出去游歷的事說了,道,“我的意思,反正大哥一只羊是放,兩只羊也是放,不如把句奴也一塊兒帶出去,他是儲君,不能養在京城之中,深宮之處,將來問一句何不食肉糜,我們可就太對不起天下百姓了。”
“娘,何不食肉糜是什么意思?”太子問道。
蕭恂一聽驚喜極了,“要不,大哥,你把兩個小的也一塊兒帶出去,兩只羊是放,四只羊也是放啊!”
陸偃起身就要走,太子抱住了他的腿哀嚎,“義父,親爹,您就帶我一塊兒去吧!”
蕭恂哭笑不得,在兒子的頭上敲了一下,“胡說什么呢?跟你親爹去!”
太子哈哈笑起來了,一跳起來,掛到了陸偃的身上,差點把兩個小的撞到了,蕭恂一左一右把兩個小兒子抱在懷里,瞪了太子一眼,“不管你兩個弟弟了?”
太子一向很護著兩個弟弟,忙從陸偃身上溜下來,一個身上摸了一把,“小三,小四,你們沒事吧?”
轉身又掛在了陸偃身上,“義父,您就帶我去吧,我會幫您照顧好妹妹。”
陸偃朝謝知微看去,謝知微點點頭,他這才將太子抱在了懷里,太子歡喜極了,扭頭對兩個弟弟道,“小三,小四,你們倆在家里要好好照顧爹爹和娘親,等哥哥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陸偃坐下來,將太子放在膝蓋上,正色道,“句奴,義父這一次要帶妹妹去很多地方,要先去江南看看,或許還要去西疆,那里非常苦寒,要離開爹娘很長時間,你也愿意?“
句奴不是那種被養在深宮里的小孩,他三歲開始就跟著陸偃去軍營,摸爬滾打長大。
“愿意,我愿意!”句奴舉起了雙手,興奮得不行,他抱住陸偃的脖子就朝他臉上啃去。
陸偃往后仰著頭,推開他的小臉,“好好說話!”
句奴也不計較陸偃的嫌棄,呵呵地傻笑。
當天,句奴便跟著陸偃出了宮,住在了定王府。
夜里,謝知微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蕭恂知道她是想兒子了,摟著她做了一會壞事,累得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了,沉沉睡去。
三日后,一輛不起眼的青幄馬車載著陸偃和兩個孩子,悄無聲息地出了京城,沿途,三百多個精衛護得密不透風。
馬車里,陸偃教兩個孩子背書,背了一會兒,玉兔兒便昏昏欲睡,她打了個呵欠,鉆進了陸偃的懷里。
句奴也要鉆進去,被陸偃提溜開,“好好背書。”
“妹妹不背!”句奴指著合上眼已經呼呼大睡的妹妹,覺得好不公平啊!
“妹妹將來不用繼承皇位!”陸偃想到孩子離開了父母,自己這當太傅的不能對他太嚴厲,和顏悅色道,“你將來要繼承皇位,要是不學聰明點,很多的大事,怎么處置呢?”
三月,初春。
看內容下載愛閱小說app,內容已在愛閱小說app,網站已經不更新內容。南凰洲東部,一隅。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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