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昶炫的一番話,也讓薛婉清看到了生機,任何事不能只看兩面,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她雖然在香云箋上沒有占到便宜,可是,皇上既然來了,她絕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
她吩咐粉衣侍女拿來筆墨,走到了蕭昶炫跟前,福身道,“四皇子殿下,婉清有一首好詞,原本是想借今日這個機會,與香云箋一并送給皇上,以賀今朝,婉清的字實在是拿不出手,可否請四皇子殿下賜筆墨?”
蕭昶炫能夠被薛婉清看上,真是大為榮幸,他連忙站起身來,少年還有些手足無措,“請!”
蕭昶炫站在案后,提著筆,墨汁飽滿,只聽薛婉清道,“《沁園春.雪》: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開篇氣勢不凡,皇帝一聽,精神一凜,忍不住對陸偃道,“不錯!”
謝知微也有些不敢相信,以前怎么不知道薛婉清在詩詞上有如此不俗的造詣?
眾人也都正襟危坐,聽薛婉清吟道,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當薛婉清吟誦到“還看今朝”的時候,她的手朝皇帝那個方位一展,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帝,此時,大家無法再裝作不認識了,只得人人都站起身來,跪拜下去,山呼萬歲。
皇帝萬分激動,他驚喜地看著薛婉清,“薛大姑娘,這首詞,是你自己作的嗎?”
“回皇上的話,是臣女方才一瞬間看到了皇上,一時福至心靈才會有了這首詞,作得不好,還請皇上恕罪!”
薛婉清跪在地上,低著頭,已是無法抑制地笑了。她口里說“作得不好”實則心里在得意,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太祖做的詞,太祖老人家的龍氣要壓死這壽康帝一百個。
同為皇帝,壽康帝在太祖老人家面前就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壽康帝敢說不好?
壽康帝的確沒有覺得不好,古往今來的著名詩詞,皇帝讀過不少,但著實沒有聽到過如此大氣磅礴,氣勢浩大的詞。
皇帝只覺得全身的熱血都在沸騰,他聽過太多歌功頌德的話,但從來沒有哪個人寫的頌德文章,如此美妙,如此恢弘,如此得他的心。
一時間,皇帝連為薛婉清捉筆的蕭昶炫都看順眼了,讓蕭昶炫親自將那詞拿過來,他讓陸偃與他展開,細細地看,品,問陸偃,“阿偃,你瞧這詞如何?”
“沒想到薛大姑娘才華橫溢,作的詞風格也能迥異,依臣看,整個大雍,才子萬千,無一人能夠媲美薛大姑娘。臣依然記得那首《秋窗風雨夕》,拋開其中的哀怨,意境與詞章實在是美妙至極!”
謝知微聽懂了陸偃的意思,一個人怎么能同時做出意境和詞章完全迥然的詩詞呢?
只是,他們的確從未看到過哪怕與此相似的詩詞,也沒有任何理由質疑薛婉清。
“哈哈哈,還是你識貨!”皇帝示意把這首詞收起來,問薛婉清道,“你會唱這首詞吧?唱給朕聽聽!”
薛婉清跪在地上,抬起頭來,看向謝知微,“回皇上的話,請恕臣女妄自菲薄,實在是,若論彈琴唱曲,臣女著實不如臣女的大表姐,皇上,還請下旨讓臣女的大表姐彈奏。”
“放肆!”
陸偃陰柔的聲音在廳內驟然響起,他很有分寸,斥責也只對著薛婉清,“抗旨不遵,左右圣意,誰給了你這么大的膽子?”
皇帝的臉也陰沉下來了,晦暗不明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薛婉清,不由得想到,上一次這女子弄了個假白虎,這事兒還沒完呢,這女子膽子也的確太大了一點。
居然還敢幫他出主意拿捏人。
只今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女子才寫了一首歌功頌德的詞,皇帝不好當場翻臉。
“陸大人,薛大姑娘年幼無知,不懂禮數,她也并非有意抗旨,只是建議父皇讓謝大姑娘彈奏這首詞,也絕沒有左右圣意的意思,還請陸大人不予計較。”
蕭昶炫忙站出來,他只覺得薛婉清真是她的福星,這一次,她點自己寫了這首《沁園春.雪》,父皇看來歡喜不已,以后只要拿出來賞鑒,看到上面的字,就能想起他。
謝知微深深地朝蕭昶炫看了一眼,她站了出來,走到皇帝跟前一福身,“皇上,這首詞氣勢浩蕩,波瀾壯闊,讀起來,猶如滾滾江水,從九霄垂直而下。臣女以為,這首好詞,當配好字,臣女提議,今日在座的所有公子和公主姑娘們,一人為皇上謄抄一遍,皇上可以擇其優者有賞,其劣者勉之。”
蕭昶炫被她這一眼看得怒火中燒,不滿地道,“端憲,你的意思,本宮的字入不得眼?”
“四殿下何必妄自菲薄?”謝知微將薛婉清的話還給蕭昶炫,“好不好,大家比試一番不就知道了?難道四殿下怕我們這些人的字超過了殿下,而不敢讓我等在皇上面前展示一番?”
元嘉在一旁附和道,“父皇,兒臣的字大有進益,兒臣愿為父皇謄抄一遍,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父皇!”
她一番插科打諢,將原本就得意不已的皇帝逗得開心大笑起來,大手一揮,“好,今日.你們所有人,都替朕謄抄一遍,頭籌有賞,一人一份裝訂成冊,存在這幽蘭居中,將來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幽蘭居的丫鬟們忙碌起來了,將一張張案桌搬出來,筆墨紙硯都備齊全了,一些對自己的字沒有信心的姑娘和公子便圍觀,那些對自己有信心想在皇帝面前展示一番的,自然便提筆準備。
謝知微提了一支大號狼毫,站在一張約三尺長,一尺寬的雪松香云箋前,謝知瑩和謝知倩一左一右幫她壓著雪箋,看著她將毛筆輕輕地舔著墨硯。
“大公主的字果然有氣勢,與這首詞的意境非常匹配!”
“曹大姑娘寫完了,太漂亮了,這一手簪花小楷,花的功夫怕是不小。”
“惠和縣主的字沒想到也這么好,寫的是行楷,有趙孟頫的風范,快得他精髓了。”
謝知微的筆在雪峰紙上落下,許良站在她的身后,緊緊地盯著她的筆,一筆一劃,筆法縱恣,筆勢連綿,變化莫測,但節律分明,許良雖然一個字都不認識,但卻依然看出了這一瀉千里的壯美氣勢。
“謝大姑娘寫的是什么?”
不知道誰說了一句,眾人紛紛圍觀過來,見謝知微筆勢飛動,神態自如,每一個字都由一筆呵成;將整首詞的雄健、大氣刻畫得淋漓盡致。
“好!”
收筆的時候,皇帝大贊一聲,他走上前來,一字一字地看這些字,若非親眼所見,他著實無法相信,這樣一手字,竟然出自一個不到十一歲的訛小姑娘之手,雄闊豪放,絕眾超美,無人可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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