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終于定檔了？”
古槐春從經紀人這里聽到《一江春》定檔的消息，驚訝不已。
這部劇也是命運多舛。
去年年底這部劇就要播，結果被蘇煙和徐思瑤主演的《臨江仙》搶檔。
在這之后，《一江春》就跟攤上了霉運似的，被電視臺一壓再壓，始終沒有輪上檔期。
尤其是今年下半年以來，古槐春的口碑有些受影響，電視臺就更不愿意播了。
現在，岳海網終于等不及這部劇了，決定放棄上星，直接走網播。
經紀人說：“公司上層都有些惱火了，這部劇再不播，都不知道要積壓到什么時候去了。”
古槐春說：“本來這部劇早就拍完了，如果不是為了趕上星，早就播了。”
“能上星當然是上星最好，雖然說現在上星和網播沒有太大的差別，可圈子里就這么個鄙視鏈，連評獎都歧視網劇。”經紀人說，“為什么大家都覺得你還差口氣，因為你大部分戲都是在網劇，尤其是紅的、比較有熱度的劇，都是網劇，大家都覺得你扛不起收視率。”
古槐春說：“收不收視率的，現在還重要嗎？還有人關注這個？”
“怎么說電視臺都是傳統的大佬們呢。”經紀人說，“不過，你接連兩部劇被一些黑子黑，這一次不能再放縱他們了，必須要防一下，我得去跟公司申請一筆營銷的經費，如果這部劇口碑還可以，得要借這個機會把你的觀眾印象扭轉一下。”
“你明天要去周云那兒拍電影，你覺得你演的這個角色有可能沖獎嗎？”經紀人忽然問。
古槐春說：“我到現在都沒有看到劇本呢，小云也跟我說了，這個電影沒有劇本，文冰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沖不沖獎，再說吧。”
“別再說吧，文冰的電影沖獎運還可以，你看《日子》和《一山二虎》，都是主流獎項的座上客，如果你能夠提名幾個最佳男配角，那也是好事，足以證明你的演技不錯了。”經紀人說，“現在就是一群黑子黑你演技不好，真的是笑話，年輕一代的男演員中，你的演技還不算好的話，那誰算好？”
古槐春說：“也別說別人，我演的那幾個戲，我自己看了都辣眼睛。”
“哪有你這么說自己的，這劇情和人設就是這個樣子，不這么演還怎么著？”經紀人說，“要我說，都是這些黑子吃飽了撐的。”
“你少給接一下霸道總裁似的角色就行。”
“現在市面上，有幾個角色不是這種類型？市面上就流行，觀眾就愛看，我能不接？你別看很多人說不愛霸道總裁，事實上，從數據，從流量上來看，愛看這一款的觀眾就是多，這是大數據測算出來的。”
古槐春嘆了口氣。
“好了，你也別嘆氣，我盡量給你接一點不一樣的、有新鮮感的角色，行了吧？”
“嗯，別太同質化了。”
“我都在幫你了，看看有沒有適合你的男主角，如果有，我就把它買下來，讓公司給你開發。”
古槐春說：“就不能幫我接洽一些制作班底好一點的戲嗎？”
經紀人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樣的戲，根本找不到我們這里來。”
“那我們主動去找人家啊。”古槐春無奈地說，“難道你們就想看到我一直在原地踏步嗎？”
經紀人沒有接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也有在幫你找，但是，確實沒有合適的。”
每次都是這句話。
沒有合適的。
古槐春都已經習慣了。
他這一次問也并沒有真的抱希望。
反正，公司對他的定位就是一個流量，一個片酬高、商業價值高的流量。
古槐春自己也知道，他如果想要改變，只能靠自己。
岳海是絕對不會幫他轉型的。
這一次，文冰的電影找過來，岳海答應得這么爽快，一是文冰導演名氣夠大，而且又是跟周云一起合作，岳海正是跟周云處在蜜月期的時候呢，岳海肯定是要給周云面子的，另一方面，這部電影只要了古槐春三天的檔期，去錄一個綜藝節目的飛行嘉賓也就是這么幾天了，需要的時間不長，不會耽誤古槐村太多的時間，這也是岳海答應得如此爽快的原因。
古槐春自己當然是非常想要跟文冰合作的。
他本來就想要拍電影，而且，還是跟文冰拍。
《日子》也好，《一山二虎》也好，他都是看過的。
他非常喜歡。
當然，古槐春自己知道為什么這部電影會來找他。
肯定還是周云推薦的。
周云知道他的想法。
稍微可惜的是，這部電影除了周云，并沒有一個正兒八經的男主角。
否則，古槐春肯定會主動去爭取一下。
他今天晚上還要去錄一檔室內棚拍的節目。
是一個戀愛觀察類節目。
他作為飛行嘉賓過去，只不過需要錄制八個小時而已，輕輕松松一百萬到賬。
這才是岳海希望他接的工作。
又不累，賺錢還多，花費的時間也少。
古槐春這檔節目一直錄到凌晨才結束。
他是明天早上八點的飛機，意味著他六點就要起床，出發去機場。
古槐春只能睡五個小時。
盡管如此，古槐春卻是高興的，而且是向往的。
連早起都沒有那么痛苦了。
古槐春一大早就給周云發消息：我出發去機場了。
周云也是秒回：我們已經開始拍了。
古槐春很震驚，問：這么早就開拍了？
周云：怎么說呢，我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里已經在架機器了，這部戲的拍攝跟你平時拍戲可能不太一樣，我都很懵。
古槐春驚訝地說：厲害啊。
周云：你來就知道了，你可能還要自己編詞。
古槐春：自己編詞？
周云說：他寫了一些對白，不過，他比較喜歡我們借這個對白，去講自己真正想講的話。
古槐春：我有點沒明白。
周云：沒事，不用明白，你來了就知道了。
古槐春一頭霧水。
周云的形容讓他感到十分的古怪，甚至是感到匪夷所思。
古槐春一時竟然緊張了起來。
清晨的機場，人同樣不少。
還有聞訊而來的粉絲。
大約二十多個人，都在等他。
他一出現，她們紛紛尖叫，每個人手里都舉著手機在拍。
有的人甚至同時舉著手機和攝影機。
古槐春戴著口罩和墨鏡，本來是不想打招呼的。
他自己不是很喜歡在出行的時候有一群粉絲來接機、送機，他自己也說過很多次了，希望粉絲不要這么做，但總還是有一些粉絲不聽。
可是，每次又覺得她們一直在這里等他，等這么久，不容易，不打招呼似乎不太近人情。
猶豫了一下，古槐春還是跟她們點了點頭。
就這么一個點頭的動作，立即又引起了她們的一眾尖叫。
“春春，你今天是要去干什么啊？”
古槐春答：“拍戲。”
“嗯？你接戲了嗎？”粉絲們很驚訝。
關于他的事情，幾乎事無巨細，都被她們了解和掌握著，她們并沒有聽說過他接了新戲，一點消息都沒有。
古槐春說：“嗯，保密中。”
說完古槐春就后悔了。
因為他每一次拍戲，周圍都會有很多的人拍路透。
這對一部正在拍攝中的戲來說，其實影響非常惡劣。
有時候甚至會打擾到劇組正常的拍攝。
古槐春不想讓這個消息流傳出去，到時候，真有一群粉絲會神通廣大地打聽到他在哪里拍戲，然后追蹤過去。
希望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上了飛機，古槐春戴上眼罩，繼續睡覺。
落地后，坐上車，一路兜兜轉轉，很久，大約過了三個小時，車才停下。
古槐春在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醒過來，看到一片金黃的稻田。
他被眼前這一片山水田野的畫面給驚住了。
因為古槐春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這一幕。
周云上一次跟古槐春拍戲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準確來說，都快四年了。
《第八次心動》那部劇，那么粗制濫造，但是恰好她、古槐春、尹舟、徐思瑤幾個人都會演戲，也愛琢磨演戲，以至于那部戲雖然劇情狗血，但是演員們的表演卻都是備受好評的。
四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演員，石破天驚一般地紅了起來。
在那之后，大家都知道周云跟古槐春是朋友，只是他們卻再也沒有合作過。
周云跟尹舟還一起拍過《落葉之語》。
古槐春看上去還是跟三年前一樣，同樣是那副狂拽的神情。
出道這幾年，古槐春的臭臉都是出了名的。
周云看到他，驚喜地叫了一聲，跑過去。
古槐春也笑了。
“你怎么看上去比之前稍微多了點肉？”
周云說：“可能是在這里拍戲，伙食太好了吧。”
古槐春說：“你不是說你都是自己下廚嗎？今天晚上吃什么？”
周云說：“你想吃什么？我準備了臘肉，準備炒個臘肉，再給你燉個雞湯？再炒個青菜。”
古槐春笑了一下，點頭，說：“可以，就我們兩個人吃？那夠了。”
周云說：“你遠道而來，得豐盛點。”
“這么客氣干什么。”古槐春單肩背著包，“你就住這個院子？”
他看了一眼周云身后的院子。
院子只有一道低矮的圍墻擋著，人站在外邊，是能夠看清楚院子里面是什么樣的。
周云點頭。
古槐春新奇地打量著院子，說：“看上去不錯啊。”
“都是我自己一手布置的。”周云說，“進來吧，別一直在外邊站著了。”
古槐春嗯了一聲，跟著周云走進去。
直到這個時候，古槐春才發現旁邊還有人舉著攝影機在跟著。
“嗯？這是在拍什么？紀錄片嗎？”古槐春指著鏡頭問。
周云笑了笑，也沒說什么，點了下頭。
一般拍戲的時候，劇組都有專門的攝影師拍記錄和花絮的。
這都是為了宣傳用。
古槐春也沒有多想。
他跟著周云進了院子。
“來這里還挺折騰，早上八點的飛機，一直到這個時候才到。”古槐春說，“睡了一天，我估計今天晚上睡不著了。”
“沒事，睡不著就聊天唄，咱們好久沒見了。”周云說，“喝點酒？”
古槐春點頭：“行啊。”
古槐春走到屋子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院子里竟然沒有別人，只有那個跟著他們的攝影師。
直到這個時候，古槐春才意識到有點不對。
“導演他們呢？”
周云說：“他們？他們在屋子里呢。”
古槐春跟著周云走進屋子，在他踏進門的一瞬間，就聽見文冰喊了一聲咔。
古槐春一臉茫然。
“咔？”
文冰走一間屋子里出來了。
他來到他們面前，張開雙手，抱了古槐春一下。
“歡迎。”
古槐春說：“導演好，呃，剛才……”
文冰拍拍他的肩膀，說：“沒跟你提前說啊，剛才就在拍攝呢，正好戲里也需要一段你到訪的戲，我們就想著，干脆就拍你下車那一段好了。”
古槐春詫異地看了文冰一眼，又看向周云。
周云笑著說：“別問我，我只是聽導演的指令行事。”
古槐春：“那……剛才我都沒有做任何的表情管理啊。”
文冰說：“不用，挺好的，賞心悅目。”
古槐春聞言，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文冰招呼古槐春直接去監視器那里看剛才易哲拍的那一段。
其實何止是易哲拍的那一段，還有搖臂和其他攝影師在不同的幾位拍攝的。
古槐春看著鏡頭里的自己，那叫一個松弛，甚至是完全沒有在表演狀態。
但是無論是說話，還是笑，其實都很自然。
鏡頭畫面很美。
自然光下，也沒有化妝，頭發都沒有做，是他從來沒有在鏡頭里面出現過的、最質樸的樣子。
但畫面看上去真的很舒服。
古槐春再一看，原來周云也只是化了一點淡妝。
所以兩個人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并沒有很大的區別。
文冰說：“因為你來的時間很短，我怕短時間內沒有辦法跟你說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所以就想了這么一個辦法，這部戲我想要的就是這種自然、真實的狀態，越沒有表演成分越好。”
古槐春說：“行吧，我被嚇到了。”
文冰笑了笑。
古槐春說：“我就是怕自己在不知道是演戲的情況下，表情失控。”
“我會剪掉的。”文冰說。
古槐春問周云：“那我住哪個房間？”
周云說：“客房，在里面，跟我來。”
古槐春是真要住這里的。
就跟在電影里面一樣。
古槐春走了兩步，還回頭看了一眼，問：“這個應該沒有再拍了吧？”
周云哭笑不得，說：“你別管他們在不在拍，習慣了就好，反正有的時候他們沒通知你就拍了，你也不知道，我有時候睡覺睡到一半，感覺有人，一驚醒，結果就是他們在拍我睡覺。”
古槐春震驚不已：“連睡覺都要真睡？文導這要求實屬有些變態了啊。”
周云哈哈兩聲。
她給古槐村帶到房間里去以后，便說：“那我去做晚飯了，你休息一下吧。”
古槐春點頭。
廚房里，文冰早已經找人鋪好了軌。
今天晚上周云做晚飯，文冰是要拍的。
周云也習慣了，就當他們不存在。
她洗了洗手，就開始做晚飯了。
易哲帶著兩個攝影師在拍，因為光的問題，還專門有人打光。
周云就當他們根本不存在，把提前就焯水過的臘肉放到案板上，開始切臘肉。
臘肉是秀秀媽媽做的。
周云吃過，很喜歡。
這邊喜歡直接用大蒜葉子和大蒜炒臘肉，要不要加點別的菜看自己。
周云配了一點黃瓜片，準備炒到臘肉里面去。
臘肉、雞、青菜一一切好。
除了這些，周云還拿了一些板栗出來，準備等會兒往雞湯里面放一些。
雞湯早就在燉了，板栗不能燉那么久，會融掉。
正弄著，古槐春就來了。
他換了一套舒服點的寬松衣服，一到廚房門口，看到這里面的架勢，立即知道正在拍攝呢。
也沒見文冰在哪，估計還是躲在哪個房間看監視器。
古槐春問：“要幫忙嗎？”
周云頭都沒有抬一下，問：“你會？”
“呃，不會。”
“那一邊待著去吧，別給我添亂。”
古槐春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沒有反駁。
他沒有走，就在旁邊站著，雙手抱在胸前。
這個時候，一個攝影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耳機里聽到了文冰的指令，突然調轉攝影機的方向，看向了古槐春。
古槐春的身體立即僵硬了一下。
好歹也拍了這么久的戲，過了兩秒，古槐春就放松了自己的身體狀態。
“你平時每頓飯都是自己做嗎？”
“對啊，這里又沒有外賣，當然只能自己做。”
“不覺得麻煩嗎？你以前不是總說，人不能夠把時間浪費在一日三餐上？”
這是古槐春自己的發揮了。
周云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
周云一點異樣沒有露出來，只淡淡地一笑。
“那你在這個地方，除了一日三餐，也沒有別的什么需要你考慮了。”周云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古槐春一眼，“而且，以前我說這話，是我自大，總覺得自己應該要干一番大事業，現在回想，都覺得挺可笑的，從來沒有真正地想過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古槐春眼神深沉地看著周云，沒有說話。
周云也沒有停下來。
她把所有的菜都切好了，就開始洗鍋開火了。
她先把板栗扔湯里，然后就準備開始炒菜了。
“這臘肉也是你自己炕的嗎？”
“不是，從鄰居家買的。”周云說，“你之前不是愛吃嗎？特意給你留了一塊，回頭你走的時候，記得拿上。”
古槐春說：“行，不過我自己平時也不怎么在家做飯。”
“沒事，這東西也經收，你放個半年的也不會壞。”
古槐春說：“你不回去了嗎？”
周云往鍋里放了兩勺油。
然后，把大蒜、辣椒都一把放了進去。
鍋瞬間沸了。
周云拿著鍋鏟拌了拌，辛辣的香味頓時盈滿整個廚房。
周云又把臘肉放了進去。
“我還沒有想這件事。”周云說，“我沒有打算一輩子住在這里，不過，也沒有打算只住兩三個月就走。”
“你……在這里認識了什么朋友嗎？”
“沒。”周云搖頭，“也不能說沒有吧，我跟鄰居家挺熟的，不過，不是那種朋友。”
臘肉炒好了。
周云說：“你幫我去擦下桌子吧，再炒個青菜就能開飯了。”
古槐春說好。
一頓晚飯做下來，周云都額頭泌出了一層汗。
飯也煮好了。
她打了兩碗米飯，端到飯桌上。
“湯還要再燉一會兒，先吃菜吧。”她跟古槐春說。
古槐春點頭。
周云：“啊，忘了開酒了，等等，我去拿酒，你喝紅酒還是梅子酒？梅子酒是這地方的人自己釀的，還有米酒。”
古槐春說：“我都行，你看你想喝什么。”
周云說：“那喝點米酒吧，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慣，試試。”
“行。”古槐春笑著點了下頭。
周云去取了酒來，拿了兩個小玻璃杯，給倒上。
“是不是有點涼？”
“沒事。”
周云說：“我去弄個小火爐，把米酒放到爐子上熱一熱。”
“還能這樣？”
“嗯，平時都煮茶喝。”周云說，“不過也可以燙酒，挺好的。”
古槐春說：“挺有意境。”
“什么意境啊，都是一些實用的功夫。”周云笑著說，“也就是你們這種沒在鄉下生活過的人才覺得什么都有意境。”
“好吧，你說得對。”古槐春無奈地點頭承認。
周云提杯，“干杯吧。”
古槐春跟周云碰了一下。
“你在這里的狀態，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因為只有我一個人。”周云說，“難受了一段時間，慢慢就不太去想了，每天睜開眼睛就要想，今天要做什么，早飯做什么，午飯做什么，不想的話，沒有人會做好端到你面前來，還要給菜園子澆水，洗衣服，很多的雜事，還不能偷懶，一旦偷懶，就會出問題，生活就被這些東西一點一點地填滿了，有時候活干完了，下午沒事做的時候，就自己煮一壺茶喝，或者是去鎮子上逛逛，也覺得很開心，以前沒有這樣子開心過。”
“你開心就好。”古槐春說，“我希望你是真的開心。”
周云眨了眨眼睛，含笑說：“我當然是真的開心。”
古槐春低頭，咧嘴一笑。
“我是不是又跟你說廢話了，唉，我好像總是永遠改不了這個毛病。”
“我知道，你只是關心我，我心領了。”周云翹嘴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