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第342章
灰霧中，一道身影猛地撲擊而出。
那是一個魁梧壯碩的中年男修。
眼神呆滯，表情麻木。
渾身卻散發著強大得氣息。
玉師姐見狀瞳孔微微一縮。
“元嬰修士？”
看著那突然冒出來的身影。
其他幾個年輕修士嚇了一跳。
只見那道身影手中握著一柄殘破的法兵。
如同一只奔馳的蠻牛朝著幾人的方向蠻橫地沖撞而來。
須臾間來到近前。
渾身的殺氣凝如實質。
這時他們才發現，對方的雙眼被莫名的灰色霧氣填滿，猶如一只兇殘的餓狼，惡狠狠地朝他們攻來。
灰色光幕中，白露饒有興致的看到。
那位玉師姐在最初的驚愕之后。
很快恢復冷靜，然后不緊不慢地抽出自己的長劍。
那是一柄亮如秋水淡藍長劍。
劍身纖細狹長，劍柄處有一枚光澤水潤的靈珠。
只見她看著那道逼近而來的身影。
眼神一厲，手中長劍揮舞。
與此同時，劍柄處的靈珠爆發出一陣淡然色光芒。
濃郁的灰霧中，一抹絢麗的水藍色劍芒驟然綻放，懸停在半空，久久不散。
玉師姐飄然落地。
撲通。
在她身前不遠處，那道身影一聲慘叫也沒有發出身體直接段成兩截。
上半身因為慣性飛出老遠，下半身踉蹌著載倒在地。
在傷口處，有一層淡淡的白霜，將他的血液凝結。
光幕中的少女眉毛揚了揚。
“元嬰十一層的修為，水之劍意，登堂入室，一劍秒殺元嬰后期的尸妖。這樣的實力即便在修仙界的嬰變大修中也名列前茅了。”
就連旁邊的灰衣青年也微微動容。
他能夠察覺出在幾人中數那個被稱作顧師弟的少年天賦最高。
否則一行人中也不會只有他被娑羅葉直接選中。
其次是那幾個年輕金丹修士。
最后才是那兩位被選為護道人的呂師兄和玉師姐。
也就是說。
那位呂師兄和玉師姐在同代的師兄弟中頂多也才是第三層級。
如果那位顧師弟的天賦在他們宗門中還不是頂尖的話。
那他們兩個在同代中的地位還得往下降。
“一個三四流層次的元嬰弟子。居然能夠與修仙界排名靠前的嬰變修士的實力不相上下。這神劍太乙道，還真是九界劍道源頭啊，不愧是主宰一方世界的霸主勢力，跟這真正的古老傳承比起來，修仙界只是一個小水洼啊。”
男人慨然道，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
看著對方一副感興趣的樣子，臉上煥發出別樣的光彩。
白露眼皮跳了跳，她不由想起了在天九城解救出君臨淵時的場景。
不由悄聲提醒道。
“不要輕舉妄動，這只是他們明面上的實力，這些天驕身上怎么會沒有師門護身之物？你沒聽到他們中有人是劍仙嫡傳嗎？說不定身上就有仙道收護。”
少女讓他不要胡來。
他們好不容易擺脫一位仙道分身的追殺，身上還有一個羽化仙皇和一個先天神圣的詛咒和暗手。
她可不希望，自己還沒有走出蒼灰霧海，又平白惹上一尊仙。
“況且，這只是太乙神劍門降臨的一個小隊，他們的師兄弟有多少，整個神劍大世界以及九界，這次降臨的修士又有多少？我們什么都不知道，還是不要打草驚蛇為好。”
在少女的一再要求下，終于讓男人按耐住自己的心思。
他側耳傾聽了下，不由笑了笑。
“看來不必我出手了。”
光幕之外，太乙神劍門的幾位弟子看到女修干凈利落地解決了一個女修，絲毫也不意外。
呂師兄笑道。
“玉師妹的秋水劍意很快就要爐火純青了吧。”
玉嬋收起劍光，輕輕一笑。
“呂師兄說笑了，劍意十層，一層一重天，哪有這么容易突破，還要積累一些時日方可。”
“看你如此自信，突破也是遲早的。”呂平道。
這時，幾人年輕修士已經圍到了那個元嬰修士的尸體前。
“這是錦繡大世界的本土修士嗎？”
幾人好奇的湊上去，仔細的打量。
“跟我們也沒有什么不同嘛。”
有人踢了踢腳下的半個身體。
腳下的尸體的表情猙獰，還停留在攻過來的那一瞬間。
“就是太兇狠了，一上來二話不說就朝我們招呼！這個世界的修士都如此兇惡嗎？”
顧小乙猶豫了下，弱弱的開口。
“在他們眼中我們就是劫掠他們資源的侵略者，面對侵略者他們惡一點也是應該的吧。”
幾個年輕人聞言頓時啞口無言。
中年師兄呂平則是失笑道。
“顧師弟的話雖然正確，但是九界本來就是一個殘酷的世界，弱肉強食，物競天擇。”
“你們之所以有這樣的疑惑與負擔，那是你們從小就庇護在我們神劍太乙道這樣龐大的守護之下，自由自在，沒有體會過修煉的艱難，更沒有死亡壓迫感。”
“等你們出去游歷的時間長了，就認識到，一個猛獸卸下了自己的獠牙，不會受到其他動物的歡迎，反而會立即被其他的猛獸撕得粉碎。”
“到時候，不僅沒有人會對你寬容，甚至你失去的會更多。”
“而且單看此人身上的殺氣如此濃烈，他生前殺的人也不少，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那些錦繡大世界枉死的人報了仇。”
說著他已經緩緩來到那半截尸體前，仔細檢查起來。
一旁的玉嬋師姐也搖了搖頭，輕聲道。
“修仙本就是逆天之舉，哪有不爭不搶的？”
“九界無紛爭，誰都這么希望啊。可是，世間哪有什么真正的樂土可言？”
說著，她也跟呂師兄一起。
來到了那個元嬰修士的尸體身邊。
在他們看來，這些師弟就是被宗門保護的太好，陷入了理想鄉罷了。
不過他們也不擔心。
誰還沒有年幼天真的時候？
等他們歷練的次數多了，這個世界遲早有一天，會將他們打醒過來。
看著幾個年輕師弟若有所悟的模樣。
玉嬋輕輕笑了起來。
“我們都會經歷這么一個心態轉變的過程，你們現在不理解沒關系，我們神劍太乙道會給你們足夠的時間。”
兩位年長的師兄師姐趁機教育著年輕的師弟們。
不過，站在不遠處的白露，能聽出兩人話中流露出的一種若有若無的傲然與霸氣。
那是一種自信。
一種能在危機四伏的九界之中，自然能夠讓弟子操持純真，享有赤子之心的驕傲。
這種霸氣與自信。
也只有屹立于九界之上的主宰級勢力才能有這樣的底氣
“這個神劍太乙道的確有獨到之處。”
白露發覺神劍太乙道這種主宰級勢力，能夠屹立于九界千百萬年，從太古傳來至今依舊道統鼎盛，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們教導弟子的確有一手。
看著那幾個朝氣蓬勃的金丹弟子。
她不由有感而發。
“很難想象，一個最講殺伐的劍道圣地培養出來的弟子如此純凈敦厚。相比起來，哪怕是修仙界最頂級宗門中的練氣弟子，都比眼前幾個金丹修士顯得世故與油滑。”
旁邊的男人聞言，緊閉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不以為然道。
“話不能這么說，這些主宰級勢力坐擁一整個大世界，肥一界而利一門，那些弟子自然無憂無慮。”
“并且他們有仙人祖師招撫，每到修煉到一個境界，都有特定的秘境與小界歷練，更有無數修煉珍寶加持，自然無驚無險的領悟突破，直到金丹才算能走出山門。這樣的巨嬰當然能夠保持赤子之心。”
灰衣青年不咸不淡的道。
“而修仙界有什么？一個封閉的末法世界罷了，整個世界數萬年來，連晉升返虛的資源都沒有。出土幾件上古遺物都當成個天大的寶貝打生打死，恨不得拼盡一切。在這樣的世界，不世故不圓滑，你怎么立足，不拼不殺你怎么修煉？為了生存而殺人，不丟人！”
說著，他面向太乙神劍門的那些弟子的方向。
淡淡道，“我曾遇到過凡人農作，如果說，這些人是被灑在肥沃的土地上，精心培育的禾苗，而我們這些修士就是野地里隨意生長的野草，禾苗失去了主人的照料就會死，野草哪怕遇到滅世天火，照樣能頑強生長。”
白露聽了，覺得很有趣。
笑著反駁道，“這句話反過來也成立，青禾成長起來能填飽人的肚子，野草再怎么生長，始終是野草。”
“那是填飽別人的肚子，而野草是在為自己生長。”
男人輕描淡寫地開口。
“修仙本來就是自己的事，哪來這么多條條框框，大道之前人人平等，這些被人精心呵護的幼苗即使成長起來，也經受不住風霜。”
灰衣青年侃侃而談。
“只有歷經磨難，還能保持初心的人，才能算是真正純正的修仙人。”
“說其他的，沒用！”
男人的話令少女有些驚訝。
想不對任何事都不關心的人居然會說出這番話。
她還以為對方眼中只有妖鬼呢。
不過，兩人比起來，他確實是修仙界的土著。
對于這方面的理解比她要深。
她只是看到神劍太乙道的修煉氛圍，有些接近前世的某些教育理念，有所共鳴罷了。
看到那些朝氣蓬勃的年輕金丹弟子。
她就像是看到了那些剛剛走出校門的學生，被學長帶出來體驗社會，心中懷著理想，臉上充滿了新奇，還帶著一絲興奮與不安。
估計這樣的環境培養出來的人應該走得更遠吧。
她的確沒有實打實的貼身體會。
“你說話對吧。”白露沉默了下，緩緩開口，聲音輕柔，“我的確想得理所當然了，說起來，我一出生就在修仙界的頂級世家，父母恩愛，天賦卓絕，自修仙開始，便拜入元嬰大修門下，所有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即使在昆山宗這個修仙界最強大的宗門，我也是最特殊的那批人……”
少女輕輕笑了笑。
“所以，我跟這幾個少年是同類，都是一群幸運的人。”
而旁邊的青年卻是明顯一愣。
被少女這一番感慨給搞得有些懵。
“你……你居然昆山宗的修士？”
男人吃驚道。
白露一愣，“昆山宗怎么了？”
灰衣青年眉毛驚的差點飛起，不可思議道。
“據我所知，上古天變之后，修仙界合體圣君幾乎絕跡，而昆山宗除非追溯到上古昆玉門，否則歷史上根本沒有合體期修士……”
白露聞言，也是無奈了。
這是事情的重點嗎？
不過看到一向冷靜穩重的男人風中凌亂的樣子。
少女也有些好笑。
“你不會一直以為我是哪個不出世的老怪物吧？”
“難道你不是嗎？”
男人理所當然的語氣倒把她給問住了。
“修仙界上古之后沒有合體，中古之后返虛絕跡，這是世界走向末法的過程，怎么可能誕生合體修士？”
看著對方抓耳撓腮，恨不能要抓住自己切片研究的樣子。
白露立即警惕起來，警告他，“你老實點。”
她沒想到，自己的存在會給他這么大的沖擊。
男人冷靜下來，猶自一臉費解，喃喃自語。
“怎么可能呢……”
在兩人不遠處，太乙神劍門的呂師兄與玉師姐已經仔細檢查了一遍地上的尸體。
表情有些意外。
“呂師兄？你怎么看？”玉嬋抬眸看向中年修士。
呂平皺起眉頭，“這人早就死了，他應該是被一種控尸的手段操控了。”
“難道要對付我們的另有其人？”
這時幾個金丹修士也湊了過來。
好奇地看了看被冰霜封住的半截尸體。
有人大膽猜測道，“有人在躲藏在暗處埋伏我們？”
“不，”呂師兄搖頭，“娑羅葉的投放是隨機的，連我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會落在這里，其他人怎么會知道？”
“玉師妹，你跟他交過手，你是什么感覺。”
名為玉嬋的女修目光閃動道。
“沒什么特殊感覺，對方比我想象中要弱了許多。他的眼睛彌漫著灰霧，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根本不知道躲避。只是一味地向我撲殺而來，”
呂師兄看了看周圍濃重的霧氣。
神色凝重道。
“看起來應該跟這里的霧氣有關，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忽然有一道黑影從灰霧中撲殺而出。
僵硬的動作，呆滯的表情，雙眼充斥灰色霧氣。
又是一個修士尸體。
這次是一個金丹修士。
呂師兄神色一凝，雙指并起，手指一劃。
一道凌厲的劍芒閃過。
那個金丹修士頓時被分割成兩截。
“先天無形破罡劍指！”
幾個年輕修士雙眼齊齊一亮，流露出崇拜之色。
“呂師兄，好厲害！”
玉嬋師姐也微微一愣。
“不愧是呂師兄，這可是天罡師伯的成名絕技！想不到呂師兄居然已經小有火候。”
可是，呂平卻神情緊繃，死死盯著濃重的灰色霧氣。
表情絲毫也沒有放松。
只見再那濃重的霧氣后，隨著那個金丹修士出現，更多的修士接踵而至，從灰色的霧氣后走出來。
同樣的表情呆滯，動作僵硬，雙眼充斥灰霧。
幾個年輕人的歡呼頓時卡在了喉嚨里。
一、二、三……十五……。
他們屏住呼吸，站在后面默默地數著。
從灰霧中走出的人數越來越多。
而且修為從筑基到元嬰都有。
甚至在那濃重的霧氣后，還有若隱若現的元神氣息。
他們一步步朝他們逼近，如同緩緩圍攏過來的狼群。
“鏹啷”一聲，一道寒光閃過。
呂師兄手持一柄鋒利的長劍。
蒙蒙的乳白色光芒從劍身的中縫一閃而過，在劍尖爆發出一陣刺眼的光芒。
“太乙神劍門弟子聽令！御敵！”
說話的同時，呂師兄已經出手，長劍發出一聲突破音障的暴鳴，身先士卒，身形如閃電般沖到了最近那個修士之前。
一道玉色的寒光閃過，那個元嬰修士直接一分為二。
然后他人隨劍走，欺身沖入四名元嬰修士之中，揮出漫天劍影。
只見空氣中劍氣縱橫，寒光閃爍。
放如驚雷震怒，收時萬物皆寂。
四個元嬰修士已經躺在地上，沒有任何動靜，唯有分成兩半的尸體上血水從光滑如鏡的斷口處流淌而出。
其他幾人見狀，也紛紛祭出自己的法劍，神色堅毅地沖向那些修士。
一時間，蒼灰之霧中，劍氣縱橫，寒光呼嘯。
伴隨著一個個修士倒下，無數霧氣被凌厲的劍氣攪碎。
而幾個劍修卻毫發無傷。
看著那幾道劍氣四溢的身影，就連白露都微微驚訝。
想不到這些神劍太乙道的年輕弟子雖然心如赤子，閱歷淺薄。
但是使起劍來卻殺伐果斷，格外專注，甚至初涉劍意，劍法也已經入得三味。
比起昆山宗的七位天驕只強不弱。
“呂師兄，這似乎不對，這些修士越來越多了。”
一劍斬開一個嬰變修士，玉師姐聲音急切道。
只見灰霧中，影影幢幢，不知有多少人影。
四周濃重的灰霧，仿佛成了天然的幕布。
沒有人知道幕布后面有多少人。
哪怕是心性堅毅的劍修見到這一幕，神色也不由緊張起來。
不能外再這么下去了。
“你們保護顧師弟！”
呂師兄一劍挑飛幾個金丹劍修的對手，對顧小乙道。
“顧師弟，快查看臨近的降臨者！”
“是！”
幾人立即將顧小乙圍在中間，擋住撲殺過來的人影。
顧小乙會意。
急忙祭出娑羅葉。
青碧之光照徹蒼灰霧海，無形的波動傳播開來。
這是娑羅葉之間的聯系。
只要手持娑羅葉之人都會有所感應。
這是幾大勢力與七寶萬象寺商定好的聯系方式。
顧小乙以為會等一會兒。
沒想到波動剛一發出立即得到了回應。
“距離好近！”
顧小乙驚訝，“仿佛就在身邊一樣。”
話音未落，一片碧綠之葉就從他旁邊不遠處飄飄蕩蕩飛出。
與他頭頂的娑羅葉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