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第325章
琉璃大世界。
婆娑古樹籠罩大半個世界。
灰色的流體之風揮灑而下，數萬座宮殿樓閣瞬間被灰色的光芒吞沒，重重寶光、道道光幢在恐怖的壓力下劇烈顫抖。
無數借助凈土佛寺的防御大陣負隅頑抗的僧人面露絕望，眼看著強大的防御禁制被可怕的光芒淹沒。
灰色的流體之風如同春風般吹過一座座佛國凈土。
里面的花草樹木絲毫無傷，宮殿佛寺絲毫無損。
唯有寺院中的僧人比丘在嘶吼掙扎，一道道灰色的流風卷起他們的靈魂，跨越無數空間，將他們送入了灰色世界的迷宮深處。
不同九界其他地方，只是被真仙級妖鬼的精神力反噬，受到灰色流體之風的波及。
此時，整個真仙級妖鬼的大部分“精神力”都涌入了琉璃大世界。
面對這可怕的灰色浪潮，哪怕羽化仙人在此，也無法力挽狂瀾。
原本無邊的清凈琉璃勝境，霎時間變成地獄修羅。
無窮的灰色流風侵入婆娑古樹，吞噬它的生機。
俊秀僧人七竅流血，年輕的面容上居然出現一絲絲皺紋。
“圣嬰，外魔勢大，我們快快撤離。”
老僧駭然的看向被灰光籠罩的婆娑古樹，神色慌張道。
年輕僧人搖頭搖頭，嘆息道。
“我本體在此，又能逃到何處？”
他看向婆娑古樹，目光隔著眼前巨大的樹干，順著一根根因果線，來到了一個深不可測，靈光四射的空間。
空間中，天地靈氣濃烈非常，濃郁的靈氣壓縮成了粘稠如膏的乳白色汁液，泛著淡淡的紫色光芒。
紫色氤氳的乳白色靈池中，一株碧綠如翡翠雕刻的小樹亭亭而立，散發著著無窮無盡的生命氣息。
小樹枝繁葉茂，蒼翠欲滴的生命精華凝聚成一片片雙生葉。
每一片雙生葉上娑羅葉都脈絡清晰，妙提珠更是充斥著難以形容的曼妙之道。
無窮的因果線纏繞在其上，形成了奇異的五彩神光將它籠罩。
這是婆娑古樹的元神本體。
藏身在樹身中某不可言喻之地，以無窮法力封鎖自身，正陷入某種寂滅狀態。
如同深海中沉眠的巨鯤，只待脫胎換骨、化魚為鵬，便可聲震九天、扶搖而上八萬里，從此超凡脫俗、俯瞰眾生。
那是一種玄而又玄，不可描述的狀態，婆娑古樹的元神正處于一種寂寂渺渺的空靈之境。
外界毀天滅地的場景，似乎都不能將其喚醒。
元神沉寂，婆娑古樹體內的無量法力無法運轉。
望著被無窮的灰色流風纏繞上的婆娑古樹。
俊秀僧人的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了。
眉心的金色樹葉微微暗淡。
他的嘴角耷拉下來，面色一片愁苦，微微嘆息道。
“本尊元神寂滅頓悟，分出一絲真靈轉世護道。”
“原想以九界因果為食，氣運為餌，掙脫樹身樊籬，求得大道真身，享無邊逍遙極樂。”
“想不到玩弄因果，終被因果所噬，是本尊貪心了。”
“肯定是那個白露圣君，還有那個名為蒼神之主的元神！說不定連那個仙人都是一伙的，他們的目標就是你！”
白眉白須老僧雷霆震怒。
真仙妖鬼意念入侵，琉璃大世界無數年基業被毀。
哪怕是得道高僧，此時都不得不動了嗔怒。
“一切諸果，皆從因生，一切諸報，皆從業起。今日之劫，早已注定，脫不掉，逃不得。”
“本尊因果遍布九界，既得享因果之福，必然承受因果之厄。”
“今遭遇此劫，乃命中定數，我合該有此報。”
“即使沒有白露圣圣君，蒼神之主，也會有其他人，這一層因果遲早要還。”
俊秀僧人此時臉上皺紋遍布，毛發皆白，嘴角眼角的皺紋都耷拉下來，臉上的神色越發愁苦。
“罷了，罷了，今日之劫，皆因我起，琉璃大世界不應受此無妄之災，一切因我而起，便由我而終結吧。”
說著，他緩緩伸出手指，朝著婆娑古樹深處的空間一指。
那處空間豁然而出，露出了里面通體碧綠，猶如碧玉雕成的小樹。
“圣嬰大人，不可！”
白眉白須的僧人驚駭欲絕，似乎知道對方想做什么。
欲要阻止，卻被一股濃郁的生機攔住。
只見原本俊秀的僧人結跏趺坐，蒼翠欲滴的碧綠玉樹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身后。
碧綠的枝條如同華蓋般籠罩在他的頭頂，五彩神光揮灑而下，一條條因果線如同瓔珞寶石般垂下。
僧人雙眸微闔，臉上一條條深刻的皺紋，仿佛浸透了琉璃世界億萬生靈積攢下來的大愁苦。
耷拉的嘴角透著一股子濃郁的苦澀之意，皺紋密布的眼角更顯得有氣無力。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烈悲苦之意從他身上慢慢的蕩漾出來。
短短一瞬間，僧人便是渾身死寂，面容蒼老，身體干瘦如同朽木。
旁邊的老僧見狀，頓時淚如雨下，聲音悲戚道。
“圣嬰！”
僧人卻是微微一笑。
“不滅不生，不生不滅！”
隨機嘴角含笑，身體化作一道靈光，注入到身后的碧綠小樹之中。
然后碧綠小樹化作一道青綠的流光沖入巨大的樹身之中。
一剎那，原本氣息奄奄的婆娑古樹仿佛活了一般。
如果說之前，它只是一株擁有無限生機的天地靈根。
那么此時就仿佛畫龍點睛般，擁有了生命。
一股馥郁的芬芳散發開來。
這股芬芳仿佛有魔力般，能勾起人心中最深處的欲念。
頃刻間，這棵籠罩琉璃大世界無數年的龐大樹居然主動吸收起了那灰色的流體之風。
那郁郁蔥蔥，遮天蔽日的巨大樹冠，垂下萬條絲絳般的的枝條。
綠盈盈的枝條散發著誘人的靈魂波動。
相比于琉璃大世界的凡夫俗僧，婆娑古樹散發出的那醇厚的靈魂氣息，就像是從太古開始醞釀的老酒。
醇香的氣息，勾動著妖鬼那朦朧的意志撲咬而來。
流散在琉璃大世界，在各個佛國凈土肆虐的流體之風，從各個宮殿佛寺中撤離，如同褪去的潮水般涌向生機盎然的龐大古樹。
灰茫茫、空蕩蕩，仿佛混沌般的灰光進入婆娑古樹體內，婆娑古樹的色澤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郁郁蔥蔥的樹冠開始枯萎，碧綠如玉的色澤在消退，在黯淡，好似有一只神秘的大手抽走了巨樹身上的綠色，連同著體內所有的生命氣息。
轉眼間，一株生機勃勃的參天古樹，在急速的腐朽、急速的崩潰。
無數的雙生葉枯萎，死寂，破碎，枯黃的粉塵紛紛揚揚的落下。
整個琉璃大世界的天穹似乎都在垮塌。
高天之上那熾烈的陽光第一次照射在這片天地的土地之上。
可是土地之上的比丘僧眾，心中卻比身處數九寒天的冰窟中還有森冷。
在琉璃大世界無數僧眾睚眥欲裂的注視下，原本郁郁蔥蔥的蒼天古樹枝葉凋零，只剩下正中間的主干和幾根主要枝椏勉強維持著大樹的形態。
并且隨著那可怕的灰色流風的不斷深入，這巨樹崩潰的速度越來越快，
那灰色的流體之風就像是這世上最可怕貪婪的怪獸，吞噬著婆娑古樹體內無量的生機和魂力。
‘啪’的一聲脆響。
不知過了多久。
在琉璃大世界幸存的僧眾悲痛欲絕的目光下，那株枯萎的巨樹最終枯萎成灰。
無邊無際的巨木崩塌成灰燼，紛紛揚揚的煙塵騰空而起，形成了籠罩整個世界的灰乃。
“不！”
琉璃大世界中悲聲震天。
七寶萬象寺，無數高僧大德匍匐跪地，淚如泉涌。
這一刻，似乎世界失去了支柱。
整個天地都在哀鳴。
九界之中，娑羅葉同時失靈，無數人心頭一松，冥冥中感覺連接在自己身上的因果線斷裂消失。
琉璃大世界，七寶萬象寺中，眾多高僧大德哀傷之中，忽然露出驚恐。
他們冥冥中感受到一股恐怖的意志即將誕生。
似乎吞噬了婆娑古樹龐大的生命和精神力，那股朦朧的意志得到了大補，即將發生蛻變。
一股股恐怖的灰色波紋散發開來，幸存的諸多高僧大德頓時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干癟而虛弱，五臟六腑的功能在衰退，渾身生機在急速消失。
甚至他們的靈魂之火都在搖搖晃晃，變得黯淡無光。
天地間仿佛有一個可怕的巨獸將要誕生。
整個琉璃大世界都被這股可怕的氣息影響，陷入了某種崩壞的軌道。
天地在顫抖，這個世界的大道似乎都開始坍塌毀滅。
琉璃大世界所有僧眾，比丘，凡人，無論修為大小，道行高低。
這一刻，都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逐漸的冷卻，內臟活力悄然流逝，體內血液的溫度緩緩下降。
就連山澗的鳥雀也開始悄然萎靡，所有生靈懶懶散散的，每個人心頭都憑空生出了一股就這樣原地坐化的念頭。
似乎天地間有一層灰霧籠罩了而下，讓整個世界都開始沉淪。
七寶萬象寺，那些修為高深的僧人知道，這是某種不可知的存在出世，要獻祭整個世界的征兆。
他們心中焦急怒吼，流下血淚。
可是身不由己，身體開始變得軟踏踏的，精神也昏昏欲睡。
眼看著，整個世界連同他們，就要一起陷入一片昏暗。
忽然。
枯萎坍塌的婆娑古樹根須所在的一堆灰燼中。
一顆毫無光澤、皺巴巴猶如松果般的種子慢吞吞的騰空飛起，有氣無力的在空中盤旋著。
干癟的種子上密布著無數痕跡，每一條痕跡都是一條高深莫測的法則道痕。
種子迎風而大，迅速變得光滑飽滿，一股勃勃生機從種子核心處涌出，蘊藏了無窮生命力。
更蘊藏著恐怖的灰色流風。
一顆小小的種子，似乎蘊藏著一個大世界！
那股恐怖的意志在醞釀。
一絲絲灰色的波紋就是從里面散發開來。
只聽‘啪’的一聲，天地間那朦朧的意志一滯。
孕育的進程似乎被某股力量打破。
一枚嫩綠的樹芽從種子內生長而出。
仿佛世界初開，那灰色的波紋，隨著這枚嫩芽出世驟然消失。
緊接著又啪的一聲，另一枚樹芽從種子中生出。
上面灰氣繚繞，散發著濃郁的灰色光芒。
兩枚嫩芽占據了種子的兩端。
呼的一道微風吹過，滿是灰燼的天地上掀起了一片茫茫沙塵暴。
在漫天飛舞的灰色灰燼中，生出嫩芽的種子墜落地面，深深陷入了婆娑古樹原本扎根的土壤中。
在眾僧的目光注視下，兩根細嫩的綠色樹苗搖曳著身姿悄然生出。
樹葉上尖下圓，如團窠般盛開。
一片片風鈴般的雙生葉嬌艷欲滴，散發著比之前更加濃郁的生命氣息。
碧綠的樹苗快速成長，如同雙生花般，很快生長成兩株參天大樹。
無邊無際的七寶功德池前上，兩株參天大樹遙遙對立。
一株枝繁葉茂，散發著濃郁得生命氣息。
一株干枯凋零，散發著可怕的毀滅灰光。
生機與毀滅，一生一死。
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根而生，相互對立。
隱隱間兩股力量碰撞，對峙，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世界。
一股濃濃的大道氣息從這小小的世界中噴涌而出。
琉璃大世界無數生靈，頓時感覺心頭一松，那股慵懶無力的危機感霎時間蕩然無存。
七寶萬象寺。
幸存下來的眾僧呆呆的望著七寶功德池前的雙樹。
雖然那龐大的身軀不能與原來的婆娑古樹相比。
但是那兩株樹氣息，卻更加深邃凝練。
嗡的一聲鳴叫從那灰色枯寂的灰色樹木中傳來。
鳴聲如雷，震得天地一陣陣的翻滾。
無窮灰光從樹干中飄出，化為一縷縷灰色的流風翻滾著向那枝繁葉茂的巨樹上飄去。
那株枝繁葉茂的巨樹立即變得枯萎，而另外一株樹上的生命能量卻在不斷的涌來，干枯的樹枝不斷抽枝發芽，勃勃生機萌發。
灰色的流體之風似乎十分不甘心，重新撲回那棵郁郁蔥蔥的巨樹，另一株巨樹重新干枯，原本的巨樹再次恢復生機。
如此，兩棵婆娑樹，一枯一榮，一綠一灰，生死交替，寂滅輪回。
玄妙的大道氣息充盈虛空，整個世界都變得格外的明媚嬌艷。
而且那些僧人看得出，那些流體之風每次從一株樹上轉到另一株樹上，灰色的流風就會減弱一絲絲絲。
而那兩株婆娑樹上面密密麻麻的道痕，就會無聲無息的多了一小條。
這代表婆娑雙樹對天地法則的領悟又憑空增加了一絲。
微風吹過，一個僧人憑空出現。
僧人長相俊秀，神態雍容，眉間一朵雙生葉熠熠生輝。
嘴角噙著微微的笑容。
“婆娑寂滅，娑羅雙生。”
“吾道成矣。”
眾僧笑逐顏開，紛紛躬身拜下。
“恭喜世尊！”
九界之中，斷裂的因果線重新顯現。
消失的娑羅空間再次恢復如初。
灰色迷宮。
灰衣青年瞳孔中的七芒星正在逐漸消失，快速暗淡。
灰色的鏡面一墻上，一朵朵灰色的星芒如同鮮花般盛開。
忽然，他眉頭一動。
感覺自己完全失去了對那股朦朧意志的感應。
甚至因為這股意志的消失，整個妖鬼之心連同灰色的星云巨網都陷入了沉寂。
他心中一跳。
那可是相當于真仙的“精神力”，怎么可能憑空消失？
可是還不待他梳理出頭緒，一尊陰氣森森的惡鬼降臨。
邪惡至極的氣息霎時間彌漫整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