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楚家，朱婷問道：“對了，王姨最近身體怎么樣？”
王主任已經在區里退休了，杜飛笑著道：“擱家幫著帶孩子呢我聽楚成說了，周曉麗又有了。”
朱婷一愣：“她又懷了？這都第四個了！”
杜飛賊兮兮用肩膀碰了朱婷一下：“可不第四個了咱倆可落后了。”
朱婷白了一眼：“你少來，我可不生了，太遭罪了。”
倆人說著，卻沒走多遠，朱婷穿著高跟鞋，剛才來了興致想要走走，但真走了一陣，反而覺著乏了。
況且前兩天剛下雪，雖然及時掃了，卻也掃不干凈，不少積雪凍成冰。
杜飛準備在路邊找個公用電話，叫司機回來接人。
卻在這時候，正好瞧見馬路對面駛來一輛出租車。
這年頭能坐出租車的不多，本地人肯定是不坐的，一次起步就兩塊錢，坐一趟兩天班白上了。
之所以出現出租車，是因為這幾年來京城的外國人越來越多，主要為這些人服務。
出租車公司都是從消防器材汽車廠買的寶馬，里邊拾掇的相當干凈。
平時在街上不多見，一般打電話預約。
杜飛索性也不打電話了，立即揚手叫車。
坐著出租車回到家，一進門里邊亂哄哄的，朱婷三個哥哥帶著嫂子、孩子都回來了。
這里邊杜飛跟朱威算是最熟的，朱震、朱天回來的機會不多。
朱家難得這么熱鬧，一大家子二十多口人，把朱家的小樓塞的滿滿當當的。
杜飛和朱婷回來就更熱鬧了，唯獨杜飛跟三個舅哥的氣氛有些微妙。
這幾年，杜飛跟朱麗的事兒雖然沒鬧開，但朱家哥仨也都相繼知道了。
當時把他們氣的，恨不得把杜飛按地上胖揍，即便三人聯手也未必打得過杜飛，但心情的確是那個心情。
可是時至今日，杜飛做出的成就偏偏讓他們不能發作。
倒也不是勢利眼，實在是杜飛給的太多了。
不說當初老大朱威出事，杜飛連夜坐火車趕過去，最終救了朱威無恙。
單說這次，搞計算機基地，朱威所在的錦洲能拿下北方這個名額，其中就有杜飛出的大力氣。
非僅如此通過南洋銀行，每年五億美元額外投入，是滬市那邊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有了這么大的投入，雖然名義上是南北兩個中心，北方在產業發展和技術攻關方面肯定要領先南邊。
屆時朱威作為地方領導，這個正績是誰也拿不走的。
甚至毫不夸張的說，只要未來幾年朱威在錦洲坐穩，不出大的意外，未來更進一步，成為一方封疆大吏只是起步。
有這么大一個人情，作為直接受益人，又曾被杜飛救過，朱威肯定不能給杜飛甩臉色，剩下老二、老三自然也弱了氣勢。
“哎呀，小飛和小婷回來了！”朱威的愛人魏紅見著二人最熱情，過去就拉住了小姑子的手，夸張道：“小婷，你這是……”說著回頭看向朱媽和兩個妯娌：“這哪像是三十多的人啊！說你是上大學的學生我都信。”
這話雖說夸張，但也有多半是真的。
魏紅這幾年跟朱威在遼省，尤其最近有三年沒見著朱婷了。
她一早知道朱婷長的年輕，三十多歲了也不顯老。
但女人終究是女人，怎么可能不老。
尤其現在朱婷可不是三十多歲了，而是馬上四十了。
俗話說，女人四十豆腐渣。
到了這個歲數，年輕時是再漂亮的花兒也該凋謝了。
誰知剛才朱婷一進門，魏紅不由得眼前一亮，甭管杜飛，還是朱婷，竟完全看不出老態！
反而朱婷，隨著這些年工作，培養出了沉穩睿智的氣質。
魏紅把朱婷拉走，幾個女人去討論怎么養顏的話題。
那邊朱爸朱媽難得帶著一大幫孫子輩，尤其朱爸暫時放下工作的壓力，樂的眉開眼笑。
這些孩子里，最大朱威的女兒朱小云，朱振的兒子朱戰勇，都已經上大學了。
另一邊則是杜飛跟三個舅哥湊一起。
朱家哥仨，當初朱威從部隊出來到地方，朱振、朱天留在部隊。
還是那句話，有得必有失。
以朱爸的情況，從朱威轉入地方時，就在著手與部隊做切割。
這是必然要做的，世間沒有兩全之策。
上馬治軍，下馬治民，那是古代，信息和交通不方便。
到了現代，不可能再允許兩把抓的人存在。
朱爸很明智，很早就洞悉了，并且舍得。
所以這幾年朱振、朱天兩兄弟在部隊只能算是中規中矩。
而且隨著與速聯的互相裁軍協議生效，勢必會再進行一波大規模削減兵員。
最終三軍控制在三百萬左右的規模。
到時候朱振、朱天是繼續留在部隊，還是轉入地方，仍是一個問題。
四人聊了一陣，朱振率先離開。
他是豪爽的性格，雖然沒法對杜飛發難，卻覺著妹子受了委屈沒給什么好臉色。
隨后朱威被朱爸叫了去。
對于這個大兒子，朱爸寄予厚望，又是家里長子，頭一天回來父子肯定要談一談。
轉眼只剩杜飛和朱天倆人。
看著孩子們亂哄哄的玩鬧，朱天從兜里摸出煙，沖杜飛晃了晃：“上外頭抽一根？”
杜飛應了一聲，十幾個孩子湊在一起，那個場面……倆人借著抽煙到小樓外面躲清凈。
站在門邊，朱天遞給杜飛一支。
杜飛搶著拿打火機幫他點上，笑呵呵道：“三哥有話說？”
朱天吸了一口，迎著風吐出去，煙瞬間被吹散了，似笑非笑道：“有啥好說的，小婷自個樂意，我這個當哥的還能說啥？”
自從知道杜飛跟朱麗的事兒，朱振、朱天心里都憋著一口氣。
特么杜飛這小犢子，竟然霍霍了朱家倆閨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尤其朱天，他的性格不同于豪爽外露的朱振，朱天從小就遇事冷靜，說的好聽是沉穩持重，說不好聽就是個老陰比。
但這些年朱婷的樣子，又讓朱天不好發作。
嘴可以說謊但精神狀態不能。
朱婷這幾年不僅事業發展的不錯，整個人的狀態也容光煥發，顯然沒有受到困擾。
這也是朱家兄弟能容忍杜飛的重要一條。
如果朱婷一天天，長吁短嘆，形容憔悴，就算朱威和朱天能忍，以朱振的性格也早就翻兒了。
也許現在這就不錯。
所以朱天叫杜飛出來不是為這件事。
倆人都點上，隨便找個話題閑聊，煙抽了一半朱天才道：“小飛，去年你去了一趟莫思科？”
杜飛點頭：“三哥是想問裁軍的事兒？”
朱天點頭，表情嚴肅道：“已經確定了，一共一百一十萬人，分五年裁撤……”
關于互相裁軍協議，杜飛只知道大概，并不關心細節。
聽朱天如數家珍的，已經明晰他的意思，問道：“三哥不想離開部隊？”
朱天抿了抿唇，又點上了一顆煙：“在部隊待了二十多年，肯定是有感情的。前幾年一腔熱血，就想速聯打過來，就跟他們拼了……”
這話不是虛的，十年前真包島那次，除了朱威被調回地方，朱振和朱天哥倆都頂到了前線。
可以說那次真打起來，這哥倆都得兇多吉少。
杜飛道：“不過看爸的意思，不想把手伸的太長。”
朱天道：“但至少要有人，明年肖伯伯可能要退了……”
杜飛心中一凜，這事他還真沒聽說。
最早的時候，這個小團體有朱家、肖家、楚家。
如今朱爸這邊算是烈火烹油，相較而言肖家、楚家卻沒這么風光。
朱天道：“肖家那邊肖大哥出事以后，現在肖衛東才只是個團長……”
杜飛聽朱婷說過肖家的事，肖家大哥原是家里著重培養的，卻因為一次意外去世了。
造成了肖家第二代很大問題。
沒辦法只能讓肖慧芳二哥頂上去，肖衛東的能力和魄力都不如他大哥，再加上起步又晚，即使家里幫襯，也沒有特別亮眼的表現。
朱天提起這個，倒不是擔心肖家，潛臺詞卻是一旦肖家不行了，他們這一系在部隊的影響力必定大打折扣。
杜飛皺了皺眉道：“爸沒安排？”
朱天緩緩搖頭。
杜飛沉吟道：“三哥，我想你還是找機會跟爸仔細談談，不要輕舉妄動。”
朱天沉默，對于杜飛提醒他何嘗想不到，但他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早就不是當年的小子。
如果在二十多歲，甚至三十出頭的時候，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回家找爸媽問問都沒問題，可他現在已經四十多了，要還每個主意，那成什么了？
不過杜飛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而且他們家最終還是得老爺子拍板。
轉又問道：“小飛，你去過巴比倫，對他們那場戰爭有什么看法？”
朱天知道杜飛的情況，雖然不是部隊出身，但說到實戰經驗，以及戰略眼光，他也不得不服。
尤其是戰略眼光。
杜飛反問：“三哥覺著他們的戰爭有什么借鑒價值？”
朱天一愣：“難道沒有？”
“沒有”杜飛搖頭篤定：“巴比倫和波斯雖然都花大價錢買了先進武器，卻不代表他們會使用那些武器，甚至連最基本的步坦協同，步炮協同，都玩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借鑒的？”
朱天皺眉道：“真有那么差？”這根他之前聽到的消息多少有些出入。
雖然在國內這邊，普遍對巴比倫和波斯表現出的戰斗力評價比較低，卻也沒到杜飛這么低。
杜飛道：“只比你想的更差，如果拋開武器裝備不提，他們兵員和指揮官的戰斗素養，甚至不如當初的混戰的軍閥。”
朱天沒有一手資料，沒法反駁。
“三哥問這個，是打算寫文章？”杜飛猜出朱天心里的想法。
在裁軍的大背景下，想留在部隊發展，必須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要么能打，要么能寫。
所謂能打，很好理解，就是帶兵和指揮能力強。
但在這個年代，靠這個在部隊出頭，簡直是地獄難度。
能寫則是軍事理論扎實，對未來的戰爭發展和戰術戰法進行前瞻性的探索。
朱天想走第二條路子。
在巴波戰爭爆發之初，連著寫了幾篇論文，其中一篇還上了軍報。
在這方面朱天有一些水平的。
但還遠遠不夠，他必須拿出更重量級的文章。
這才想跟杜飛聊聊，看能不能從中獲得啟發。
被杜飛說破，朱天也沒藏著掖著，索性和盤托出。
末了道：“從性格上咱們家最適合留在部隊的應該是二哥，但如今大背景不一樣了，在未來十多年，甚至更長時間，很難再有大戰……”
杜飛不由點頭，朱天的判斷很準。
如今越果被他搞成那樣，類似他穿越前那種反擊戰不可能再發生了。
在這種情況下，想憑‘能打’出頭，幾乎不可能。
對于這個三哥，杜飛感官還是不錯的，更何況不管感官如何，他們都是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杜飛道：“三哥，如果你想從這方面著手，我建議伱緊盯著計算機技術的發展，未來計算機的應用將會給戰爭模式帶來顛覆性的改變。”
朱天表情愈發嚴肅，仔細聽著。
杜飛繼續道：“更具體來說，就是計算機加導彈，會使戰場的邊界無限擴大，很快導彈的射程會從幾十公里增加到幾百公里……
現在，花果軍隊發展沒有受困于經濟，也沒有經受更激烈的動蕩，不管從精氣神，還是在技術上，都保持了相當高的水平。
兜里有錢，眼界也是不一樣的，關于杜飛提出的遠程導彈的使用也不是多新鮮的理論。
朱天聽杜飛提到，倒是沒急著說話，以他對杜飛的了解，既然開口必然會有干貨。
果然，杜飛接著道：“不過這個概念太寬泛了，寫論文只能寬泛的談，不容易出成果。三哥，你想在這方面有所建樹，就必須細化問題，我個人更推薦你從電子對抗入手。未來的高科技戰爭，電子對抗必是重中之重，要是能稱為這個領域的專家，再加上咱們家的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