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讀小牧童
“再喊報警了!”
巷子中二樓有人打開窗戶探出頭罵了起來,其他人紛紛也跟著一起表達了不滿,而一切的起因都是由于玉衡發出的慘叫聲實在是太滲人了,要這不是長安巷,恐怕警察叔叔都來四次了。
而之所以他這么痛苦,原因就是他錯過了最好的修行入門時期,現在想要沖入仙途,那就要強開經脈,這種痛苦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相當于一個人六歲的時候摔斷了腿,但當時沒治好,長瘸了。然后長大到了二十多歲的時候再次去治療,然后醫生直接給他原來斷的地方重新給掰斷。
甚至可能比這掰斷腿還要更疼,因為全身上下四百多道經脈穴位,都需要全部走一邊,那是從頭頂到腳底板一個舒服地方都沒有,那叫聲不慘才怪呢。
“想要人前顯貴,那就得人后受罪。”陳拾靠在后院的石椅上看著耗子讓雷龍一點點的用雷法去沖擊玉衡的經脈,那種痛苦已經讓玉衡幾次昏厥過去,而現在的他就跟是從水里頭撈出來似的。
耗子走上前將一塊毛巾放到了玉衡的嘴邊:“后頭三個點特別疼,你得忍一下。”
倒是幫忙施法的雷龍抬起頭好奇問道:“你說用電電他就有用了?”
“當然,你拿棍兒通都有用。”
耗子說著用手點了點玉衡腿彎的地方:“這里,來。”
玉衡死死咬著毛巾,回頭用通紅的眼睛看了一眼耗子,耗子心領神會:“這個不痛。”
雷龍手上電光閃爍,直接就按在了那個地方,原本聽到不痛已經放松下來的玉衡,一下子就全身緊繃了起來,咬著毛巾的嘴里發出嗯嗯嗯的聲音,臉漲得通紅,但因為四肢都被固定,他只有身體在不斷抽搐,然后腦袋一耷拉就昏了過去。
耗子這時走回小飯館從小張哥的制冰機里用勺子舀了一碗冰塊重新回到后院,然后毫不留情的把所有冰塊往玉衡脖子上這么一按,他渾身一個哆嗦就醒了過來。
“忍常人所不能忍,你既然想報仇,那就必須就要經歷這種伐毛洗髓的痛。”耗子說著拿出一根金針來:“而且我們既然答應你了,就肯定會給你這么個機會,你現在能干的就是咬著牙挺過去。”
說完耗子拿過雷龍的手,用小張哥的水果刀嗖的一下在雷龍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里頭金紅色的血液就流了出來,他連忙用一個小碗將雷龍的鮮血接了下來。
“操!”雷龍大罵了一聲:“有病吧你。”
“守靈陣,本來是要那些個古代妖獸的血來當紋身材料的,我尋思著你的血比那些玩意好用多了,我就懶得去麻煩了。”
雷龍血流不止,耗子在看到量差不多之后,趕緊用特殊的藥物給他包扎了起來,因為藥物的關系雷龍才緩緩止血,疼痛感也好了許多。
“奇怪……這把破刀怎么就能讓我沒法自行愈合呢?”雷龍拿起一邊的水果刀:“這就是小馬五金店拿來的破刀啊,進價不到五塊錢。”
一般凡間兵器根本都是無法傷到雷龍分毫,即便是凝霜的寒霜都只是“好像”傷到了雷龍,但這把小刀卻能讓雷龍的血嘩嘩的流。
“神器呢,不是因為它是神器,而是因為它是神用過的東西。許薇的金筆也好,金玫的絲巾也好,都是這樣。這把刀是誰的?”
“懂了。”雷龍擺弄了一下小水果刀:“那就能解釋我老大為什么能一鍋鏟把黑觀音干到異次元去了。”
耗子沒有多說話,只是拿著那一碗金紅色在月光下似乎還有金屬光澤的鮮血來到了玉衡身邊:“我現在給你施守靈陣,這個陣法是集十二靈之力在你身上刻畫十二道符箓,每一道符箓都能借用一部分十二靈的力量。算是頂級聚靈陣了,不過也有缺點,你要想清楚,那就是守靈陣一旦上身,你就再也沒有辦法與十二靈為敵了,因為你的力量源自于此,如果你調轉槍頭的話,靈陣會直接毀了你。”
雷龍在旁邊摳著鼻孔:“怎么毀?”
耗子白了他一眼,他一直感覺雷龍的腦子不笨就是有點病,現在他幾乎可以確定了,雷龍腦子里頭肯定有哪一個部分被人挖過一勺子。
“世上還沒有人能扛得住十二靈同時給他輸靈好吧,氣海用不了兩秒就炸了。”耗子有氣無力的說道:“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最好閉嘴,沒人會當你是啞巴,真的。”
雷龍哦了一聲:“好的吧。”
旁邊的陳拾抱著酒葫蘆看著他們,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全程都很認真的在看著玉衡,因為從一開始他開始經受煎熬時,他不管面容怎么扭曲,眼神里都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正常人在這樣的疼痛下早就瘋了,但他卻越疼越清醒,好像要把這每一次疼痛的感覺都牢牢記下,這種如刀一樣的眼神,正是一個劍修所必須的特質,因為一旦走上了劍修這一途,如果持劍人本身不能化作利刃,那么他的上限會非常低。
耗子開始給玉衡用靈獸血紋身,這樣的刺痛對現在的玉衡來說簡直就是spa水療,經過一晚上虛脫式的折磨,在紋身時他竟不自覺的睡了下去。
守靈陣是需要將十二靈相全部紋在背后,那真的是叫左青龍右白虎老牛在腰間,不過紋到一半的時候,耗子突然哎喲了一聲。
雷龍好奇的問道:“咋?”
“我忘了問他要不要考公當兵了,紋身之后就沒法考公了。”
“丟……”雷龍一揮手:“少抖機靈。”
耗子嘿嘿一樂,然后繼續開始工作了起來,耗子的手巧心細,紋身的速度非常快,即便是這個陣非常精密但在陣法大師耗子的操持下也只是到三點鐘左右時就差不多完成了。
這時小張哥那邊也下工了,小張哥和許薇一人端著一碗牛奶玉米來到這里邊吃邊看耗子紋身,這時玉衡原本白凈的后背上已經是個滿身紋的模樣了,陣法被掩蓋在圖樣之下,而隨著耗子用毛巾將皮膚上的靈獸血和玉衡自己的血抹干凈,十二靈的法相就全部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請圣主點睛。”
耗子畢恭畢敬的把手上的金針遞到了小張哥面前,小張哥愣了一下:“啊?我啊?”
“昂……天底下除了圣主還有誰能給十二靈點睛嘛。”
“哦,你教我。”
耗子點了點頭,然后幾乎是手把手教小張哥怎樣給紋身點睛,小張哥學東西非常快,他只用了五分鐘就掌握了其中的訣竅,他拿著空心的金針沾上了雷龍的血然后開始給玉衡后背的十二靈點睛。首先點下的就是耗子,雙眼一開,原本只能算是有靈性的紋身突然就活了起來,即便是紋在后背卻能感覺它正在做出各種動作。
接下來是牛,雙眼一點,所有人耳邊似乎都聽見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牛哞聲,之后也都是如此,每個被圣主點了睛的靈相法相都會出現相應的動作。
而當最后小張哥把豬的眼睛都點上之后,從耗子開始每個靈相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一樣開始閃爍了起來,接著就見玉衡的背上彷佛一張會動的水墨畫一樣,龍乘云,虎從風,白馬嘯西風。所有的靈相都在這一刻活了過來,接著又緩緩恢復到之前的樣子,眼里的光也逐漸熄滅,變成了普通的紋身。
“唉,它們好像都在盯著我唉。”許薇突然驚叫了一聲:“你們看!”
眾人過去一看,還真是如此,不管站在任何一個角度都能感覺十二靈的紋身正在用眼睛盯著自己,雖然明明是個2D的圖,但現在卻整得比3D的還真實。
更關鍵的是雷龍的血,他的血液已經明顯不是人類能有的顏色了,而當成紋身材料之后,會有一種特殊的質感,而且會隨著光線的變化而發生變化,這就讓這些靜止的紋身看上去是會動的,比如耗子的尾巴會來回甩、老虎的耳朵會輕輕的動、龍的龍須會有被風吹動的感覺,就連豬的獠牙上都好像映襯著一道閃爍的寒芒。
“好帥啊……我也想紋一個。”許薇指著自己胳膊:“紋這。”
“紋紋紋,我給你紋個拿叉子的大王八。”雷龍罵道:“用我的血你們是不心疼吼。”
聊著聊著他們就散了,把玉衡一個人放在院子里,捆著手腳。
他被發現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等他被許薇放下來的時候,居然還在睡……可想而知他昨天受到了怎樣的摧殘,不過用耗子的話來說,這還只是個開始,之后他要經歷的痛苦還多著呢,打通經脈只是第一步,之后還有分筋錯骨,讓他已經徹底閉合的筋骨重新撐開能夠適應之后高強度的訓練。
“武器總不能讓我們給他弄吧,你是師父,好歹給你關門弟子弄個什么玩意。”
耗子坐在那對陳拾說道:“好賴是要整一個的。”
陳拾思考了半天,然后說道:“能送我去華山之巔么?”
“能啊,你要干啥。”
“拿家伙。”
耗子想了想,覺得這個點上華山肯定是不方便的,于是就跟他約好了黃昏那個點再過去,陳拾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繼續靠在那喝酒看著窗外。
今天一天玉衡都沒有醒過來,但他卻在反復做噩夢,夢到自己被凝霜打下昆侖山還夢到自己的同門師弟化作野狗將自己啃咬致死。
一直到傍晚時,他才緩緩醒過來,昨天的折磨加上今天一天沒吃東西,他現在感覺自己腿腳都是軟的,根本連床都下不來,還是許薇這時開門進來放了碗面條在他床邊。
“多謝。”
“謝我干嘛,你真的得謝謝我張哥,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掉了。”
“我知道,我這條命都是圣主給的。他對我恩同再造。”玉衡眼神看向窗外:“薇姐,你說,人為何可以做到冷酷如斯。”
許薇聳了聳肩:“那誰知道呢,你快吃飯吧,耗子哥他們馬上回來了。”
“他們去哪了?”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
而就在這時,神神秘秘的耗子哥正跟陳拾站在華山之巔上一覽群星,那種睥睨天下的感覺讓兩人久久都沒有說話,豪氣油然而生,這萬仞之壁上,只有群星、只有罡風、只有云海層疊。
當他們感受了一把世界之主的氣息之后,陳拾突然一手指天:“老伙計,我來接你了。”
話音剛落,華山震顫,接著從那刀削斧噼的峭壁之上突然炸出了一道金光,接著一個已經落了漆的劍匣沖天而起,在萬千星光之下,劍匣破碎,里頭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劍直沖到陳拾面前,劍尖對著陳拾的鼻子,不到五公分。
“老伙計,我知道你心里有氣,這次引你出來,便是給你個交代。”
說完陳拾伸手握住了長劍用力這么一滑。
“啊別……破傷風……”
耗子喊了一聲,但卻為時已晚,只見陳拾的鮮血已經順著劍身流了下來,鮮血流過之出,銹跡斑斑的長劍立刻就煥發出了無與倫比的靈氣,通體變成了閃爍著銀光的寶劍,劍柄之上七星點綴,劍身之上更是流光溢彩,與那漫天星光相得益彰。
“走吧,我帶你下山。”
耗子看到這把精美的靈劍,滿臉好奇的問道:“老陳,你這個劍看上去可以啊,為啥就不用了呢。”
“因為……”陳拾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寶劍:“因為用不上了。”
“哦……我知道,你們這些劍修講究一個以身化劍,你其實已經是一把劍了對吧,一把劍就不需要另外一把劍了。”
陳拾沒有回答,只是眺望著遠方長嘆一聲:“以身化劍……卻永不可合道入圣。”
“為什么?”
“你真想知道?”陳拾轉過頭看向耗子,然后哈哈一笑:“告訴你也無妨了。初識劍,如初窺世界,見識淺薄,以為劍道一途只求天下第一。再窺劍道,如人到中年,回顧種種萬般皆為拖累,想著有朝一日斷絕心性,斬斷欲念便能至臻化境。而真的到至臻化境時,驀然回首卻發現化境之上卻是一片虛無,這才幡然醒悟,劍道一途本就是欲念化道,愛恨情仇皆為此道,可我卻早已斷絕了紅塵,無念便無道,所以我已不配用劍,因為我無法引劍合道,如今我只想找到夙敵,讓他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他。”
“好深奧哦。”耗子攤開手說道:“你們這些人真費勁,還是我們這種好,一輩子整不成,就轉世去下輩子,反正一輩子一輩子的,總有一天能完成心中之道。”
“那你的道是什么?”
“我……”耗子頓了頓:“正……正義?為了正義?”
陳拾哈哈一笑,充滿了不屑,轉身提著劍騰空而起,就連靈虛幻境都沒有用。
“喂,你的劍叫啥名啊。”
“七星龍淵。”
耗子回到小飯館,陳拾也僅僅比他慢了十分鐘,看來傳世劍仙果然不是吹牛逼吹出來的,這真的是有兩把刷子,耗子看到陳拾慢條斯理的推門而入,靠在那邊笑道:“你是打算把劍傳給你小徒弟?”
“他要是能修至合道歸一,也不浪費寶劍的機緣吧。”
陳拾說完便來到了飯店之內,看到正坐在那發呆的玉衡,他拿起手中用布包裹的劍扔到了他的面前:“拿去,若是辜負了它,我不放過你。”
玉衡愣了愣,拿起那把劍,稍微打開一點包裹的布片,卻見里頭銀光四射,隱有龍吟,這都不用試劍,哪怕用耳朵聽都知道是一柄絕世神兵。
“愣著干啥?”耗子一腳踢在他屁股上:“這是啥你不知道?”
玉衡這時終于反應了過來,抱著劍跪在了陳拾面前,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多謝師父賜劍。”
“哼。”
陳拾拂袖而去,而玉衡卻跪在那死死抱著劍哭了起來,而耗子摳了摳耳朵:“你啊,第一個要改的,就是你這愛哭的毛病,大男人的流血不流淚,我跟你師父聊了很多,他這輩子就一個念想,就是能讓這把劍跟它主人合道入圣,你明白我的意思沒?我可沒見過哪個劍仙一邊哭一邊登堂入室。”
玉衡用盡全力憋回了眼淚,然后站起身朝耗子抱拳拱手。
耗子靠在那喊道:“許薇,一份臘腸炒飯一瓶無糖的黑松沙士,再來一份小酥肉。”
而與此同時的寶島,清靈子站在自己剛剛租下來的大寫字樓里,他穿著一身利落的衣服,站在落地玻璃前靜靜的看著臺北的夜景,外頭風很大,但他的心情卻很好,因為他從被十二靈趕出家園,到現在已經在這里有了不小的勢力,才不到兩年時間,而這兩年里他不光修為恢復了,還積累了大量的原始資金并且也把自己的名頭給打了出來。
唯獨讓他心里有點不爽的就是自己那幾個手下,真的……沒什么好說的了,要不是看到他們雖然是方轱轆至少還能抽一下走一格,清靈子早就把他們全給開了,都滾蛋了說不定他比現在發展的還要好。
“清靈子,快回來啊!”
正在清靈子享受自己的成就感時,電話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接著就是賽東風的聲音:“那個小娘皮瘋了!我快按不住他了。”
“黑觀音呢?”
“她去看電影了,你趕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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