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德掃了眼自家學徒,隨口答道:
“以你現在的情況,想要殺死半神的方法并不少。”
“并不少?”
薩勒芬妮微微一愣,怎么感覺在自己老師眼中,殺死一個半神跟殺雞一樣簡單。
她也就試探性的問問,想著能不能在撈一個殺死半神的功績。
格瑞德嘴角帶笑,微微點頭:
“最簡單的方法,
找一個比那位半神強的人,然后把他殺死。”
“咳咳...”
薩勒芬妮眼角抽了一下,這種方法,怎么聽著就很不靠譜呢。
雖然崔法利議會的半神不少,但除非是接到了議會的命令,不然可沒有人會來幫她。
“你覺得很難嗎?”格瑞德饒有興趣問道。
“很難!”薩勒芬妮如實答道。
“想想你這次的謀劃,
如果娜伽卡波洛絲強一點,是不是佛耶戈就會死在那座島呢?”格瑞德笑著道。
“確實是這樣。”
薩勒芬妮陷入了思索,雖然讓娜伽卡波洛絲和佛耶戈碰撞這種事不常有,
但也確實可以作為謀劃的一部分。
帝國在崔法利議會上臺后,出手的時候反倒是少了不少,更多的反而是作為執棋人。
而在自己老師眼中,或許整個符文之地都像是一張棋盤,上面擺著所有的勢力和半神,甚至是一些真神。
雖然自己的各方面都不如老師那么強,但在帝國的棋局中,想要撬動一小部分棋盤,也并非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薩勒芬妮認可的點了點頭,用期待的眼神望著老師,等待著他繼續述說其他方法。
格瑞德頓了頓,
這才繼續道:“還一種更簡單的方法,
毒殺。”
“毒?”
薩勒芬妮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老師,還有毒能對半神有效嗎?”
格瑞德瞥了她一眼:“半神并不是無敵,如果毒的根源來自于另一只強大半神,想要毒殺半神并不是難事,
至少能大幅度削弱他。”
“額...”
薩勒芬妮覺得,這個方案就是個理想方案。
要毒死半神,
首先要獲取另一種半神的毒。
如果她能獲得毒死半神的毒,那起碼得有半神的實力,這本來就是一種悖論...
“覺得很難?”
聽到自家老師同樣略帶調侃的話語,薩勒芬妮小臉近乎皺在了一起。
這不算難嗎?
面對學生懷疑的目光,格瑞德笑著道:
“帝國里這種毒藥可不少,如果你親自找上樂芙蘭,可能只需要一點小小的代價,就能換到這種毒藥。至于如何讓半神心甘情愿服毒,這是一個更簡單的問題...”
“半神也是生物,是生物就有弱點。”
“這樣嗎...”
薩勒芬妮面露恍然,她現在才恍然間覺得,那些高不可攀實力冠絕的半神,也不是那么難殺。
當然,她很清楚...因為自己老師本就是半神中很強的存在,所以老師才會說的如此輕描淡寫。
但真要讓她操作,無疑是難中之難。
稍有不慎,就可能達不到可能的效果。
“為什么,你想要去殺死半神呢?”
忽的,
薩勒芬妮聽到了自己老師平靜的詢問。
看著格瑞德那種引導式的眼神,薩勒芬妮眉頭微微皺起。
既然已經敵對,為什么不想著將其殺死呢?
半神級的存在,最弱的也能輕松毀掉一座城池。
但好像從她來帝國以后,還真沒見帝國殺死一位半神。
之前她只是覺得半神很難殺死,但現在聽到自己老師的問題,卻發現可能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他們有更大的作用?”
這是薩勒芬妮唯一想到的答案。
她還記得斯維因大統領一直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戰爭不是為了侵略,而是為了活著。
對于帝國來說,殺戮永遠不是目的。
她從書中和聽聞中了解到了很多帝國的信息,早在達克威爾時期,攻打艾歐尼亞就不是為了單純的侵略。
達克威爾想要長生不老的秘密,樂芙蘭想要借機除掉老師和大統領,而大統領和老師則是想要更高的威望去干涉帝國政局...
所以...殺死半神的前提,是其已經失去了價值嗎...
見到薩勒芬妮的表情,明白她已經理解了其中含義,格瑞德微笑著點頭道:
“天地為棋,半神也只不過是期盤上的棋子,學會去利用,而不是無辜的損耗。每一位半神,都有著其獨有的價值。”
“價值嗎...我明白了。”
薩勒芬妮微笑著點了點頭,視線抬頭上望。
在此刻空天戰艦的正前方,赫然正是一處滿是廢墟的島嶼。
讓波比們留在船上,薩勒芬妮和格瑞德二人下了船。
這是一處巨型島嶼,面積大過比爾吉沃特灣加上藍焰群島之和。
其上遍布著大小村莊,以及中央處的巨大城堡。
但現在這些建筑,全部都布滿了破敗和時間留下的痕跡,放下望去,舉目破敗。
走在這片土地龜裂、房屋倒塌的景象之中,薩勒芬妮微微有些嘆然:
“上次見到這幅景象,還是在瓦祖安的那一次。”
這片島嶼因為暴露在外,破敗的痕跡甚至要比瓦祖安還要嚴重。
“哪怕在久遠的事物,在時間面前也顯得格外脆弱。”
格瑞德欣賞著島嶼的破敗景象,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師,帝國有您在,哪怕再過萬年也會延祚下去。而不是像這處小國,被其統治者帶入了無盡的深淵。”薩勒芬妮輕聲道。
經歷的越多,她心里就越明白。
自己老師是曾經從未有過,往后也不一定會出現的存在。
一位人類靠著自己媲美神靈,這是曾經無人能達到的壯舉。
“或許吧,總歸我們希望為自己的生命賦予一些價值。”格瑞德含笑道。
帝國與魔法...
薩勒芬妮心里清楚,這兩者就是老師為自己生命附加的價值。
就現在來看,只要人類文明還未斷絕,自己老師的名字就不會被遺忘。
“我倒是很意外,你會想要來這座島國。”格瑞德平靜道。
薩勒芬妮沉默了一會,望著中央的那座城堡道:“老師,可能還是那天伊蘇爾德和佛耶戈的表現觸動到我了吧。就像是老師曾經說過的,有些歷史和事實,不該被時間所掩埋。”
是的,這正是她來這里的目的。
來這座曾經由佛耶戈統治過的島嶼,正是為了找尋曾經他留下的痕跡。
千年之前,當佛耶戈念響破敗之咒后,這座距離福光島并不遠的島嶼遭受波及,瞬間被黑霧包裹在內。
時至千年之后,這座島嶼仍舊被包裹在濃郁的黑霧之中。
除了少數一些來過這里遺憾離開的探險者,也只有他們作為訪客來到了這里。
按理來說,過了千年,這里應當沒有任何當年的痕跡。
但因為破敗之咒,島上的生靈在那一刻全部變成了一種半死半生的靈魂狀態,哪怕是過了千年,那些幽魂依舊在島上游蕩。
“就是這里了嗎...”
薩勒芬妮二人穿過一片曠野,到達了一處普普通通的村落中。
幽綠色的靈魂遍布村落,他們機械式的做著生前做過的事情,仿佛永遠沒有結束的那一天。
而原本滿是生機的村子,今時也是一片寂寥,木屋垮塌,籬笆倒下,均是荒廢已久的景觀。
薩勒芬妮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嘆息了一聲后,走到一位背脊佝僂的老人靈魂前:
“您認識伊蘇爾德嗎?”
她輕柔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竟是讓老人靈魂無神的眼神出現了色彩。
但似乎是早已死亡多時,哪怕是未變成怨靈,記憶也變得模糊。
老人斷斷續續開口道:
“伊蘇爾德...羞澀的女孩,出色的裁縫...”
“您的名字呢?”
“沃克...村長...”
“伱還有其他家人嗎?”
“只有這點記憶嗎...”
薩勒芬妮抿著嘴,竊魂卷在她面前懸浮,一頁頁書卷被翻開。
竊魂卷上慢慢泛起白色的熒光,老人的靈魂最終被收入其中。
而當靈魂沒入竊魂卷后,她第一時間將靈魂的一切洗去,只剩下純粹的靈魂之力被竊魂卷吸收。
“抱歉,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她沒有能力幫這些千年前死去的靈魂復活,讓其能夠安息,是她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做完這些,她繼續漫步向前,不斷詢問著一個個呆滯的靈魂。
竊魂卷一頁頁的翻開,上面慢慢浮現一個個名字。從村長沃克開始,每一個都是曾經在這里存在過的名字。
望著竊魂卷上愈發閃爍,甚至變得有些許靈性光芒,格瑞德的眉宇露出了一抹興趣,以薩勒芬妮聽不見的聲音低語道:
“愿力...從未設想的道路...或許,仿品有超越真品的可能。”
隨著薩勒芬妮不斷向前走,一個個靈魂被她收入到了竊魂卷之中。
到了后面,好似是感應到了竊魂卷的存在,那些漫無目的靈魂均是飄蕩而來,心甘情愿化作了竊魂卷的養分。
而當這些靈魂被吸入竊魂卷后,他們僅剩下的信念和記憶,全部傳到了薩勒芬妮腦海中。
父與子...夫與妻...母與女...客與主...
無數的回憶,無數的情感,無數的念想,不斷纏繞在薩勒芬妮的靈魂之上。
薩勒芬妮向前的腳步微頓,輕輕閉上了眼。
那些靈魂內蘊含的一切,仿佛在那一刻都化作了她的養分,讓她的靈魂不斷升華,不斷的向上成長。
她輕聲念出了一段未知的文字。
剛開始之時,她似乎還有點生疏,但隨著誦唱的進行,那未知的文字在她口中成為了一段優美的旋律,被她歌唱而出。
“歐琛語嗎...”
格瑞德的身體有么一刻變得虛幻了一霎那,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他緩緩抬起頭,看著那個誦唱著的女孩,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
如果這世界有哪個生靈能掌握歐琛語,那么非薩勒芬妮莫屬。
這是一門靈魂才能誦唱出的語言,也是能夠對抗莫德凱撒的關鍵。
而現在,薩勒芬妮做到了。
薩勒芬妮口中誦唱的歌聲仿佛有安魂的作用,這歌聲近乎覆蓋了整個島嶼。
漸漸的,其余地方泛起了點點白光,那是一個個徘徊于島嶼的靈魂發出的光芒。
在薩勒芬妮的歌聲中,他們好似恢復了最后一絲清明。并在自己意識的最后一刻,選擇了奉獻自己,成全薩勒芬妮。
靈魂的白光不斷向薩勒芬妮的方向飄散,純潔的靈魂之力飄入竊魂卷,而那些靈魂帶著的情感與信念則是化作了薩勒芬妮成長的食量。
對靈魂所知道的越飽滿,前方的道路就愈發的清晰。
薩勒芬妮緩緩睜開的眼睛,那是一對泛著藍綠色寶石光芒,好似能直視靈魂的眸子。
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往后的道路。
一條直通半神,甚至乃至是真神的道路。
體會世間靈魂萬象,掌萬千靈魂之權。
待到她周身的異象平息,她身上好似多了一層靈魂紗衣,幽綠色的紗衣貼在她的衣服外,讓她看起來帶上了一縷神性。
這一層幽綠色的紗衣就像是幽魂斗篷,是那些靈魂愿力所化,能為她擋下大部分襲來的攻擊。
但是相對著,她也背負上了那些靈魂的烙印。當那些靈魂不再被任何人記得時,就是這層紗衣消散之時。
她下意識望向竊魂卷上那一個個名字,默默將其全部記在了心中。
在未來,她會將這里的歷史記錄下去。
如果這樣還沒有人愿意記住他們,那她愿意一直記住這些名字,作為他們存在過的見證者。
“邁出這一步的感覺怎么樣?”
聽到老師溫和的聲線,薩勒芬妮嘆息著搖搖頭:
“我原以為會很輕松,但心里卻感覺異常的沉重。”
格瑞德微笑著道:“那些找到自己信念的人,被稱為英雄。而那些找到了自己一生需要堅守之事的人,才被人尊稱宗師。”
“宗師...真是個包含了包袱的稱呼呢...”
薩勒芬妮抬頭望著空寂的村落,臉上露出莫名之色。
在一條道路上走到極致,并愿意用生命去踐行的人,才有資格被稱為宗師,那是半神之下最強大的存在。
她甚至現在還知道,如果她想要依靠自己成就半神,至少得背負數萬乃至數十萬人的靈魂愿力。
前路已明,但卻反倒是讓她微微有些惆悵。
似乎是知道她現在的狀態,格瑞德轉而問道:“怎么樣,從那些記憶中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嗎?”
薩勒芬妮回過神,臉上露出正色,認真點了點頭道:
“找到了,和我預想的一樣,伊蘇爾德和佛耶戈從相遇開始,就充滿了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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