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2飄然渡滄海
1142飄然渡滄海
秋雨淅淅瀝瀝,纏纏綿綿。
北風吹動著雨幕搖擺不定,仿若一層層薄霧鋪陳人間,籠罩于京都各城連綿屋宇之上。
千萬滴雨水從灰蒙蒙的天空墜落,于屋脊上、樹枝上、青石地面上交相協奏,宛如樂師輕撫琴弦,極為清脆悅耳。
沈淡墨站在廊下,貴氣盈盈的丹鳳眼望向穿著一身雨具頭戴蓑笠的裴越,嘴角不禁勾起溫柔的弧度。
“這雨沒完沒了委實煩人,不知還要下多久。”裴越笑著感嘆。
丫鬟上前幫裴越卸下這身裝扮,又貼心地遞上干燥的帕子。
裴越接過擦拭著臉上飄落的雨珠。
沈淡墨皺了皺鼻尖道:“好歹也是國公爺,何至于弄得像是江上打魚的漁翁,不過是讓人撐一把大傘的事兒。”
裴越打趣道:“那可不行,清涼傘可是執政專用,我要是也這么用了,明天肯定會有一群御史上表彈劾。”
沈淡墨莞爾一笑,遂將他迎進廳內,又親自斟了一杯熱茶遞來,柔聲道:“去去濕氣罷。”
丫鬟們見狀便悄然退下。
裴越應了一聲,主動坐在沈淡墨身旁,兩人離得很近,清冽淡雅的香氣縈繞周遭,他不禁好奇地問道:“什么香?”
沈淡墨本想拉開一些距離,隨即又想到他今日來到瑞康坊這座宅子的用意,便沒有再動,只是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又不是廣平侯府的千金小姐,哪有親兄弟為我炮制什么香囊香袋?”
裴越為之語塞,好半天才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倒是聽大姐說起過一件事,當初我剛離開定國府的時候,某一天你和谷蓁同去拜訪她,好像兩人鬧得不太愉快?據大姐說,當時場面極其可怕,兩位女俠各出奇招,真可謂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驚天動地神佛退散……”
話未說完,沈淡墨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后伸手在他腰間擰了一下,嗔道:“改天我去找寧姐姐告狀,讓你在背后編排她。”
裴越停止胡言亂語,微笑道:“雖說用了些夸張的手法,但應該不是胡編亂造。我很好奇的是,那天應該是你和谷蓁初次見面,怎會突然之間便掐了起來?”
沈淡墨坦然道:“因為我知道她去綠柳莊找過伱。”
裴越難掩震驚,不可思議地道:“墨兒妹妹,你居然從那時候就開始吃醋了?”
“呸!”
沈淡墨輕輕啐了一口,雙頰微紅地道:“又胡鬧,我比你大一歲,怎能這般稱呼?”
裴越頷首道:“言之有理,那稱夫人如何?”
沈淡墨搖頭道:“那也不行。”
裴越嘆道:“總不能還像以前一樣叫沈姑娘吧?”
沈淡墨眼波流轉,笑道:“叫姐姐。”
裴越苦著臉,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覺得仿佛面前出現一個頭上長角的小惡魔。回想幾個月前定終身時候沈淡墨的溫婉體貼,不禁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覺。
從某種角度而言,她和葉七還真有相似之處。
“好了,不鬧了。”沈淡墨收起玩笑的心思,認真地問道:“朝廷還沒有定下兩位行營節制的人選?”
裴越搖頭道:“有些難。當初虎城行營節制常設,襄城侯蕭瑾資歷和能力皆可服眾,但如今我的想法是由虎城行營節制統領西軍,一營主帥便不夠分量。成京行營節制更是如此,不僅統領南軍五營,還對南境五州之地擁有監管之權,自然需要一個能鎮得住的人。”
沈淡墨微微蹙眉道:“這有何難?襄城侯本就是西軍出身,又做過十年虎城行營節制,如今讓他官復原職恰如其分,朝里誰也挑不出毛病。至于成京行營節制,除你之外還有誰具備這個資格?總不能又將廣平侯派遣出京。他可是左軍機,又過了知天命的年紀,朝廷總得體恤一二。”
裴越悠悠道:“皇帝起初并未否定我的提議,只是在回后宮見過吳太后之后,他便猶豫起來,將所有奏請的折子全部留中,讓人摸不透心中所想。”
沈淡墨沉吟道:“看來宮里對你還是不放心。”
裴越之所以不愿將徐初容的秘密公之于眾,是因為那條線太過重要,一旦公布難保南周君臣會知道,不僅會威脅到徐家人的安全,也會導致后面失去至關緊要的一條信息渠道。
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劉賢和朝堂諸公的擔憂可以理解,畢竟如果讓裴越名正言順地掌握南境邊軍,那么他手中的權力便顯得無比恐怖。
然而裴越并未順著沈淡墨的話頭說下去,反而話鋒一轉道:“有人在調查劉保。”
沈淡墨悚然一驚。
她已經知道開平帝遇刺前后的一應細節,起初對于劉保還活著十分不解,因為這個大太監看似不起眼,卻是開平帝從寢宮擺駕南薰殿的關鍵。無論南薰殿內外埋了多少火藥,倘若開平帝不來此處,那么一切都是空想。
像劉保這樣關鍵的角色,事后竟然還能完好無損地活著,委實令人想不通。
裴越緩緩道:“劉保不能死。”
沈淡墨道:“為何?”
裴越答道:“我不知道岳丈和劉保之間有怎樣的約定,但是事發之后,劉保便在宮里的牢牢掌控之中,只要有人動手肯定就會被人贓并獲。即便他如今被打發到皇陵去,身邊也有無數宮里的高手。真要殺他不難,關鍵在于如何人不知鬼不覺地動手,而且事后還要洗去岳丈的嫌疑。”
他頓了一頓,略顯艱難地道:“但無論岳丈還是我本人,其實都不想殺劉保,因為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劉保如果走漏風聲,劉家被誅十族都有可能,他是宮里的老人,這一點不需要我們提醒。再者,倘若他事后無緣無故死了,反倒會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淡墨定定地望著他,心里亦有些糾結。
世事難有萬全之策,更何況是弒君這樣的大事,不可能做到萬無一失而且沒有任何隱患。
裴越輕輕一嘆,繼續說道:“臺閣負責查外圍,鑾儀衛負責查核心區域,想來應該是吳太后的手筆。”
沈淡墨并不意外他會知道臺閣內部的秘密,但是他竟然連鑾儀衛里都有眼線,這不免令人驚嘆。
裴越便將溫玉的事情簡單敘述了一遍。
沈淡墨微微頷首,又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裴越自身與弒君案并無關聯,因為事發之前沈默云已經和他割裂,而且他在一連串的變故中都站得很穩。
只是萬一讓吳太后查明劉保身后的秘密,廣平侯府如何能保住?
裴越平靜地道:“必要的時候我會讓太后娘娘明白,先帝在駕崩之前不去查劉保的緣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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