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靈魂與序曲
紛亂的靈魂與序曲
“反正不管怎么樣，他都不會想讓我去的……”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無論是卡琪娜、瑪麗娜和夏蓮，全都僵在原地，被一股從心底升起的寒意刺激得打了個激靈。
誠然，語宸剛剛那句細聲細氣的抱怨語氣很是平淡，表情看起來也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然而無論是身負史詩實力的修女院首席與次席，亦或是圣教聯合最年長、最暴力、最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眷者，全都感受到了一種仿佛心臟被某種冰冷的爪子輕輕捏了一下，整個人從里到外都在打結，身上被雞皮疙瘩覆滿的冰冷寒意。
“唔！”
似乎注意到自己剛剛的怨氣確實有些重，語宸立刻縮了縮脖子，乖巧地走到三人中間小聲道：“那個……我會努力保護好自己的。”
剛剛那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瞬間如冰雪消融般褪去，夏蓮等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不約而同地RUA起了這只大多數時候都給人感覺軟軟暖暖可可愛愛的小圣女，并觸發了對方一連串小動物般的尖叫
“話說回來，剛剛那招黑暗神術的威力和氣勢都很不錯。”
一番折騰后，隨手將語宸拉到自己懷里抱著的夏蓮笑嘻嘻地問道：“是因為之前在那個叫問罪論戰的比賽中經常練習嗎？”
“其實也沒有經常練習來著。”
語宸低頭看著自己那雙纖細白皙，但只要一個念頭就能釋放出破壞性力量的小手，遲疑道：“雖然我確實會用一些黑暗神術，但因為是要騙別人，所以基本都沒有好好打。”
雖然不知道啥是問罪論戰，但一向對打架斗毆懷有極大熱情的卡琪娜很是遺憾地問道：“全程都沒有好好打嗎？”
“沒有沒有，有一場我打得很認真來著。”
語宸搖了搖頭，乖巧地說道：“不過我認真打的時候主要都是用咱們曙光神術來著。”
“好。”
瑪麗娜很是欣慰地踮腳拍了拍語宸的肩膀，眉開眼笑地說道：“曙光神術，好！”
“先別急著高興，小瑪麗。”
夏蓮表情很是微妙地撓了撓頭，向語宸問道：“也就是說，雖然你平時基本不練習也不使用黑暗女神譜系的神術，但就算很偶爾的偶爾才用一次，水平和熟練度也都很高了？”
語宸仔細想了想，誠實地說道：“嗯……是挺高的。”
卡琪娜也撓起了頭，遲疑道：“所以這是為啥呢？”
然后夏蓮與戰斗修女院的兩位大姐頭便整齊劃一地托著下巴，一邊做沉思狀，一邊發出‘emmmmm’的聲音。
最終，還是語宸自己打破了沉默，小聲道：“那個，我自己其實有一個猜想來著，能說嗎？”
“能說啊。”
卡琪娜一臉納悶地看著語宸，好奇道：“這有啥不能說的。”
“等一下。”
瑪麗娜卻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表情微妙地問道：“忘語你該不是想說一些，呃，咱們現在這個立場不太合適說的內容吧？”
卡琪娜還是一臉茫然：“啥立場？”
“曙光教派神職者，曙光女神信徒的立場唄。”
夏蓮輕輕敲了一下卡琪娜的腦袋，滿臉輕松地對語宸說道：“沒事兒，這兒都是自己人，沒人會怪你的，至于咱們女神……你可是祂的神眷者，就算整點兒什么大逆不道的發言，祂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瑪麗娜：“……這也行？”
“這有啥不行的。”
夏蓮咧嘴一笑，然后便拍著自己頗為含蓄的胸脯對語宸傲然道：“忘語你說吧，天塌下來有姐姐我頂著，雖然姐姐頂不住，但女神肯定也不能真讓天塌下來。”
“哦。”
語宸點了點頭，乖乖地說道：“我覺得，曙光神術和黑暗神術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很相似，甚至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回事。”
“原來如此，你說你覺得曙光神術和黑暗神術是一回事啊，嗯，我完全理解了。”
夏蓮抱著胳膊點了點頭，然后就嘎地一聲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卡琪娜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劇烈咳嗽了起來，生命垂危，瑪麗娜更是雙腿一軟，直接跪坐在地。
“所以這其實根本理解不了一點兒吧！”
因為身體素質過于強橫的關系，盡管確實是被嚇暈了過去，但夏蓮只昏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就重新恢復了意識，隨即便在重新站穩腳步后將雙手搭在語宸肩頭，正色道：“忘語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啊！”
或許是對三人這般夸張的反應早有預料，語宸倒是沒有顯露出太多驚訝，只是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夏蓮姐姐，雖然確實有點離譜，但我確實是這么認為的。”
“但是……但是你不能這么認為啊。”
夏蓮人都麻了，手舞足蹈、語無倫次地說道：“就……黑暗神術啊！忘語你應該知道吧，那可是黑暗神術啊，怎么可能跟我們曙光神術……唔……不能吧？”
說到最后，看到語宸始終保持著平靜且堅定的眼神，夏蓮自己的聲音倒逐漸開始低了下去，原因無它，實在是因為——
“這里只有我能同時使用曙光神術和黑暗神術。”
語宸抬起左手，指間綻放出一抹絢爛的霞光，那是夏蓮、瑪麗娜和卡琪娜都十分熟悉，甚至能有輕易復刻出來的神術。
沒錯，就算是卡琪娜這種專精體術的修女，至少在現階段為止，其神術方面的造詣也要略勝語宸一籌，歸根結底，修女畢竟是修女，既不是圣騎士，也不是圣殿武士，就算被帶歪了路子中途去練七十二路伏魔杖法，也改變不了修女的定位是‘施法者’這一事實。
所以在職能相同的情況，就算語宸再怎么天才，再怎么被神眷顧，在絕對實力的差距下，神術的‘質’與‘量’都沒道理超過一個史詩階的修女，就算是卡琪娜這種將絕大多數技能點全部投入到體術的修女也一樣。
但是，那道出自語宸的右手，在空氣中蕩起道道漣漪卻并未被注入半點殺傷力的黑色波動，卻是夏蓮·竹葉這個傳說階強者都難以復刻的神術。
并非這個神術有多難，而是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曙光教派的信徒是不可能使用黑暗神術的，這是如同‘火永遠沒辦法把人淹死’般牢固的定理。
然而，三人眼前這位名為‘晨忘語’的異界人少女卻打破了這個定理，她不但能夠隨心所欲地驅使曙光之力，甚至能夠如臂使指地駕馭那份令人深惡痛絕的深邃黑暗。
“我能感覺得到，它們在某種程度上十分相似。”
語宸深吸了一口氣，同時散去了雙手指間那理論上難以共存，剛才卻又出奇和諧的兩種神術，盡可能用淺顯易懂的方式解釋道：“就像我們用筆寫字一樣，雖然我可能用不好粉筆、蠟筆和鋼筆，但因為能夠用好羽毛筆的原因，無論是拿著羽毛筆寫通用語還是精靈語，都很容易寫好看一樣。”
卡琪娜眨了眨眼，一臉茫然地問道：“啥意思？”
“忘語的意思是，如果每一種神術都對應一種筆的用法，那么曙光神術和黑暗神術則是用同一種筆寫出來的字跡。”
瑪麗娜的反應極快，立刻解釋道：“我們這些曙光教派的神職者，自然能夠熟練掌握這種筆的用法，那么以此為前提，如果我們知道黑暗神術的具體用法，也就是應該用那只筆寫出的某種內容……理論上確實很容易快速入門甚至精通。”
卡琪娜瞠目結舌地看著瑪麗娜：“這也太離譜了吧？！”
“不……”
回答她的并非瑪麗娜，而是從語宸開始舉例后便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夏蓮，只見這位雖然心態非常年輕，但人生閱歷卻厚到比三人加起來還要多的圣女殿下抿了抿嘴，面色有些難看地說道：“這恐怕是真的。”
卡琪娜立刻轉頭看向夏蓮，愕然道：“導師您為什么會……”
“因為我曾經有一個……呼，有一個認識的人。”
夏蓮攥著十字架的右手微微有些顫抖，表面上卻很是不動聲色地說道：“雖然這事兒聽起來有點離譜，但她曾經確實是曙光教派的人。”
瑪麗娜抿了抿嘴，小聲確認道：“您是說‘曾經’？”
“沒錯，因為一些天知道是什么的原因，她成為了一個可恥的叛徒。”
夏蓮一邊把牙咬得嘎吱亂響，一邊憤聲道：“她是背叛了女神的榮光，投身到了暗夜教派的賤人，在那之后，我們曾經交過一次手，雖然只有一次，而且還沒打盡興，但我依然能感覺到，她對黑暗神術駕馭的……精純到有些不正常的程度。”
瑪麗娜恍然大悟，點頭道：“所以導師你也覺得忘語的說法就是真相？”
“不，我只是覺得她的說法有道理，但如果想讓我完全相信……”
夏蓮搖了搖頭，對自己最寵愛的小學徒柔聲道：“不過你應該已經準備好說服我的說辭了，對吧？”
“在米莎郡的時候，我曾經被黑暗女神強行神降過。”
語宸一邊回憶著那份酸甜苦辣、五味雜陳的過往，一邊輕聲道：“當時，我們這邊的女神大人則神降在了黑梵身上，而在她們戰斗的時候，我分明能夠感覺到，黑暗女神通過我身體戰斗的感覺。”
夏蓮微微頷首，輕聲道：“所以你現在依然記得那種感覺？”
“我一直都沒忘。”
語宸露出了一抹意義不明的微笑，再次強調道：“至少就我個人的體感來看，曙光神術與黑暗神術的內核實在太像了。”
夏蓮嘆了口氣，直抒胸臆道：“我想罵街，但又不知道該罵點啥。”
語宸縮了縮脖子，訕訕地說道：“那個，我覺得……這應該也不算壞事？”
“大概吧。”
夏蓮扯了扯嘴角，有氣無力地說道：“但為了保持我的精神穩定，咱們最好暫時先別聊這個了。”
語宸乖乖點頭，溫順地說道：“好”
“真他娘的。”
夏蓮翻了個白眼，無奈道：“明明是我想勸你別太在意黑暗神力的事兒，怎么就變成我自己差點被整抑郁了呢。”
“誒嘿嘿……”
不知道自己這會兒該說啥的語宸只能笑而不語。
“總而言之——”
夏蓮抬手揉了揉語宸的臉蛋，正色道：“你最近有些努力過頭了，要記得勞逸結合、適可而止。”
語宸則是回以對方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柔聲道：“我沒問題的，你們也知道，異界人是不會疲憊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
夏蓮與瑪麗娜、卡琪娜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對雖然笑容一如既往的澄澈明媚，但眉宇間卻藏著一份化不開、散不去的憂愁，并不打算與任何人分享心事的少女搖頭道：“你很聰明，忘語，所以你應該知道我們在擔心些什么。”
語宸聞言，也沒有繼續否認下去，只是低垂著眼眸沉默了良久，最終才露出了一抹令人心疼的苦笑：“只是在跟自己賭氣而已。”
卡琪娜愣了一下，也沒注意到瑪麗娜在旁邊瘋狂給自己使眼色，當即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所以你這么辛苦是想讓黑梵心疼心疼你？”
“……沒。”
哪怕是在如此低情商的詢問前，語宸依然保持著無懈可擊的溫柔風度，輕聲道：“我只是想讓自己變得更有用點，好讓他下次找借口離我遠遠的時候更頭痛一些。”
戀愛經驗并不豐富，但因善解人意總是被人當做知心姐姐分享各種煩惱的瑪麗娜柳眉微蹙，遲疑道：“所以你甚至不是想讓他找不到借口，而是讓他沒那么容易找到借口嗎？”
“嗯。”
語宸微微頷首，莞爾道：“因為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借口的話，他會頭疼的。”
“……導師。”
瑪麗娜深深地嘆了口氣，轉頭對夏蓮正色道：“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巧了不是。”
額角已經不知不覺間爆出了青筋的夏蓮深吸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也已經忍耐到極限了，忘語！”
“誒？！”
“聽見瑪麗娜剛剛說的了嗎？”
“什……什么？”
“這樣下去，不行！”
第兩千六百三十七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