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時間AM06:29
安卡集市,大集市外,某小吃攤前
“呼哈!”
雪茵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一邊沐浴著金紅的晨曦,一邊笑盈盈地對同伴們樂道:“玩的好爽,雪茵請你們吃早飯!”
“那個……早飯就……算了吧?”
剛聽到‘飯’這個字就臉色發青,整個晚上下來已經不知道被雪茵拽著胡吃海塞了多少東西的監管局外聘向導,安卡冒險者公會的前臺克里斯下意識地捂住肚子,露出了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禮貌但并不那么得體的尬笑:“我中午還得去冒險者公會上班,現在必須回去補個覺了,嗯。”
事實上,一開始確定雪茵大小姐真打算給全場買單的時候,克里斯吃得還是非常爽的,但奈何并非異界人的她飯量雖然說不上小,但充其量也就是牙牙的六成左右,再加上平時因為身材管理本來就不太能放開了吃,只戰斗了不到一小時就有點塞不下了。
但雪茵可不管她這個那個的,繼續該吃吃該喝喝,不但自己吃,還哄著騙著別人跟著一起吃,墨檀、季曉鴿和嘉麗這三個玩家還好,雖然在游戲外只是正常水準的飯量,但在線上卻跟其他玩家一樣有著無底洞體質,可別人就受罪了……
牙牙方面,雖然能吃、愛吃、喜歡吃,卻也是存在上限的,不過好在,雪茵對在意識到牙牙不太吃得下后,就幾乎沒有再哄騙過她了,但克里斯和監管局派來的那位保鏢老哥,可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雖然他們也撐,但當雪茵用她那可憐巴巴的,仿佛一只被拋棄在紙箱里經受了數天風吹日曬雨淋的小動物般明澈、明亮、委屈、欲言又止的眼眸看過來,怯生生地拿出她認為非常好吃的食物,想要跟你一起分享的時候——
真的很難拒絕!!!
但在已經離開黑市后的當下,兩人深知如果再不堅持拒絕的話,自己怕不是真要被這丫頭給活活撐死了,所以在雪茵提出要請大家吃早飯之后,克里斯立刻先發制人表示自己吃不了一點兒,然后就帶著旁邊那個把腦袋點得跟啄木鳥似的獸人保鏢告辭離開了。
都快跑出殘影了都。
“什么嘛,明明一晚上都逛了,根本就不差這么一小會兒呀。”
雪茵有些遺憾地嘟囔了一句,然后便向候在攤位旁的老板要了一百人份的早飯。
沒錯,就是一百人份。
不過并沒有誰會對此感到驚訝,畢竟墨檀等人很清楚,這些早飯是雪茵打算帶回去給那些少女改善伙食的。
畢竟監管局提供的食物雖然營養均衡,味道也不錯,但卻都是那種比較正規的便攜口糧,就算價格要比這種路邊早點攤高昂多,但幾天下來一直吃同種食物的少女應該會很樂意稍微換換口味的。
“有心了。”
看了一眼面前正在小口吸溜某種豆制品甜點的雪茵,當前人格下的墨檀難得發自內心地夸了她一句。
“嘿嘿。”
雪茵只是矜持地笑了笑,并沒有多說些什么。
“今天可是沒少讓你破費吶。”
季曉鴿一邊擺弄著手中那塊板磚大小,上面流轉著電花般的紅色痕跡,卻始終保持著恒溫的飛升火鋼,對雪茵眨了眨眼:“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天柱山玩好不好?”
“好呀好呀!”
雪茵立刻滿口答應下來,笑道:“不過我之前也說過啦,今天所有開銷都是從當家的那里毛的,雪茵自己可沒有破費哦!”
季曉鴿搖了搖頭,剛想說些什么,就感覺肩膀一沉,轉頭看去,發現剛剛爽玩了一夜的牙牙已經靠在自己身上睡著了,而且那對漂亮的獸耳還緊緊地貼在頭發上,竟是順便開啟了靜音模式。
“汪嗚汪哈”
迷迷糊糊的犬娘嘟囔了兩聲,甩了甩尾巴后很是嫻熟地抬起小手,將季曉鴿的翅膀抓來一只披在自己身上,就跟蓋了層暖烘烘的羽絨被似的。
最開始那會兒還會抽筋,但現在早已能配合牙牙調整自己翅膀角度的季曉鴿噗嗤一笑,有些無奈地揉了揉肩膀上的狗頭:“這丫頭……”
“那我們一會兒就直接回破壞王傭兵團那邊休息了。”
墨檀也忍不住抬手RUA了下犬娘的腦袋,然后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兩人說道:“托你們的福,今晚漲了不少見識,希望以后有機會再聚。”
出于某種莫名其妙的競爭意識,嘉麗也不甘示弱地RUA了RUA自家偶像的腦袋,然后禮貌且不失親切地笑道:“我們家惹禍精今天給大家添麻煩了。”
“嗚!”
因為嘴里塞滿了甜點的關系,沒辦法說話雪茵只能氣鼓鼓地瞪著自己的發小,努力擺出一副超兇的樣子。
然后——
“還有就是,我想知道有關于安頓那些受害者的相關事宜進展到哪一步了。”
墨檀轉頭看向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桌旁,幾乎完美隱匿了自己存在感的蜘蛛,語氣平靜地問道:“如果有什么能幫上忙的,也可以跟我們知會一聲。”
愈發覺得面前這位‘無冕之王’深不可測,卻并未生出任何抗拒意識的蜘蛛笑了笑,優雅地坐在嘉麗旁邊,語氣輕快地說道:“首先是山丘挖掘場那邊的苦工,我們已經通過相關渠道聯系了藥劑師協會,委托他們分析研究那些能夠干涉被害者精神的藥物,鑒于成分并不是很復雜,不出半個月應該就能得出結論,并開始著手準備治療了。”
“嗯。”
雖然很清楚由‘檀莫’來問更合適,但篤定自己在‘混亂中立’的狀態下絕不會抽出哪怕半秒鐘去關心這種事,所以只能親自詢問進度的墨檀微微頷首,繼續問道:“然后呢?”
“在完成治療后,如果有人想要回歸原本的生活,我們這邊會提供一部分出自潮蟲財產的費用,確保他們不會在重獲自由后立刻陷入窘迫的境遇。”
蜘蛛接過雪茵遞給她的,從黑市帶回來的地獄酸筍飲,抿了一口這種酸到能讓牙牙當場炸毛(物理)的飲料后面色如常地說道:“至于那些或無家可歸,或對人生感到迷茫或絕望,陷入無措中的人,丑角牌會提供給他們一份工作。”
因為很清楚具體環節‘自己’并沒有參與,墨檀倒也沒有緊張,只是語氣平和地問道:“什么樣的工作?”
“正經且體面的工作。”
蜘蛛莞爾一笑,語氣輕快地說道:“比如在酒館里刷盤子之類的,而且我可以保證他們始終是自由的。”
“很不錯的安排。”
墨檀向蜘蛛投以欣賞的目光,又問道:“那么,關于被我們從樂場救出的女孩,你們又有什么安排?”
“托公主殿下的福,她們在精神方面所受到的創傷幾乎已經痊愈了,至于安置問題……”
蜘蛛柳眉微蹙,沉默了大約兩秒鐘后才繼續開口道:“考慮到她們目前沒有自保能力,且過去的大部分記憶都已經朦朧不清,所以除了少部分明確表示自己想要回家,也很清楚自己歸宿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對未來感到有些迷茫。”
墨檀點了點頭:“所以呢?”
“在我這邊還在權衡的時候,收到了另一位上級的聯絡。”
蜘蛛看上去有些頭疼的捏了捏額角,表情微妙地說道:“那位目前正坐鎮我們的總部統籌全局,不久前剛剛讓人帶口信給我,表示可以保證那些女性受害者的安全,并對她們進行妥善安置,但考慮到您可能對另一張‘王牌’不甚了解,我并沒有立刻給出反饋……”
默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平和地問道:“那么,你認為那位王牌靠譜嗎?僅在這件事上來說。”
“如果特指這件事的話,我認為她可以信任。”
因為被某人共享了大量有關于雙葉的情報,心下早已做出判斷的蜘蛛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回答,正色道:“而且比起我個人,那位與我直屬上司一樣同屬組織領導的女士顯然能夠調用更多資源,根據我的推算,她多半會先將他們分別安置在自由之都、學園都市和紫羅蘭帝國的產業中。”
很清楚雙葉在某些方面還算有底線的墨檀微微頷首,雖然已經徹底放下心來,但還是頗為正式地問了一句:“那么,你能否承諾持續對那些被‘妥善安置’的人進行關注,保證她們不會受到惡劣的對待呢?”
“我會向另一位王牌提出這個要求,如果那個人無法滿足的話,就算她在組織中的地位超然,也無法從我這邊帶走任何一個人。”
蜘蛛面色一肅,表情沉凝地對墨檀說道:“這是我個人對您的承諾。”
“我相信你,蜘蛛女士。”
墨檀點了點頭,笑道:“這樣的話,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回頭你跟夜歌加個好友,每隔一段時間向她同步一下姑娘們的近況就行了。”
一邊摟著牙牙,一邊乖乖聽墨檀聊正事的季曉鴿立刻小鴿啄米般地點起腦袋:“嗯嗯,加我加我!”
于是,季曉鴿便愉快地加了蜘蛛的好友,然后幾人又寒暄了一會兒,便在距離停服還有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原地解散,各奔東西了。
蜘蛛、嘉麗和雪茵自然是回到丑角牌在蜜絲緹別墅區的臨時據點,而墨檀、季曉鴿和牙牙則徑直前往破壞王傭兵團在燃熊小街的總部,在高地人朋友們的盛情之下,汪汪小隊在離開安卡之前都會駐留在那里。
正如兩條平行線般,汪汪冒險者小隊與丑角牌在短暫地瞥視過對方后,便順理成章地交錯而過,繼續沿著自己的道路堅定行進,沒有揮衣袖,沒帶走云彩。
也許,在不遠或遙遠的未來,他們還會再次相交,迸撞出不知會灼傷何人的未知火花,但至少在此時此刻,這場小小的緣分已經耗盡。
漆黑的匕首將重新蟄伏于黑暗,靜候時機;炫目的劍鋒亦會斬棘于正途,一如既往。
直到在某個突兀相交的路口,被彼此道路上的頑石攔住腳步。
能凝滯劍鋒的黑泥,會被更加詭譎莫測的瘋亂吞噬。
能蕩開匕首的壁壘,會被足以裁斷長夜的審判撼碎。
“道不同,不相為謀。”
返程的路上,沐浴在晨曦下的雪茵笑靨如花,意味深長地轉頭看向再無墨檀等人痕跡,正在逐漸熱鬧起來的街道,前一秒還澄澈明亮的眼眸轉瞬間歸于黯淡,卻又仿佛有熠熠星光明滅閃爍:“但路那么長,又怎會至死殊途,老死不相往來呢”
嘉麗懶洋洋地將執事服的外衣披在肩上,盡情享受著這份本質上沐浴在星夜下的晨曦,并沒有搭理旁邊那個一刻都安分不下來的閨中密友,顯然早已習慣了她在情緒方面的喜新厭舊。
而走在雪茵身邊的蜘蛛,則微笑著向這位宛若萬花筒般令人難以看清的偶像問道:“收獲如何,公主殿下。”
“收獲了一場失敗的演唱會,親愛的。”
盡管已經竭力挽留,卻始終難以阻止某段被自己反復強調要銘記于心的‘疑點’從自己的指縫中溜走,雪茵一邊高舉雙手舒展著自己嬌柔纖細的身軀,一邊悠悠地說道:“還有就是,這個世界存在著對我們這些玩家來說非常可怕的,能夠突破‘限制’與‘規則’,進而影響到我們的手段,雖然很遺憾,但我只記得這些了。”
“原來如此,我會跟先生匯報的。”
蜘蛛微微頷首,剛要繼續說些什么,忽然聽到了一陣動聽的旋律從不遠處剛剛開始營業的首飾店中傳來,不由得輕聲贊嘆道:“很好聽的曲子。”
“準確的說,應該是無罪之界這個游戲里最動聽的曲子,于圣歷9352年的格里芬帝國著名音樂大師,美麗的芙蘿爾·紅枝女公爵所譜寫,堪稱藝術界最璀璨瑰寶的PhantasMagoria·幻想歌謠,在我看來已經抵達了‘凡人極限’的名曲。”
雪茵瞇起雙眸,難得態度端正地抒發了一番自己的藝術見解——
“而在那位傳奇歌姬,柯莉絲·克洛提德的演繹下,這首曲子甚至能夠突破凡間的桎梏,變成驕傲如我都難免為之沉醉的‘真正的藝術’,而這是那位更出名的芙蘿爾女公爵永遠、永遠、永遠都無法做到的。”
“您似乎對那位柯莉絲·克洛提德女士的評價很高。”
“當然,作為雪茵在這個世界中印象最深的歌者,她要是還活著的話,很有可能會成為我的知音。”
“您的知音?”
“就是能意識到雪茵開始認真唱歌時有多么恐怖的天才哦”
第兩千六百零九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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