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汪汪冒險者小隊是一個極為團結，凝聚力拉滿的小團體，跟很多作品中那些動不動就得出點破事兒的樂隊、球隊、戰隊不同，他們幾乎與內訌、爭執等多人組合中不得不品的關鍵環節絕緣。
再加上有墨檀這個智商、情商都非常在線，往往總能夠彌禍于無形的核心中軸在，這幫人幾乎是不可能發生任何糾紛的。
但沒有糾紛，并不代表不會糾結，就比如此時此刻，墨檀和達布斯就為這批剛剛被救下來的苦工上起了火、操起了心。
倒不是說兩人在安排這些人的相關事宜上出現了分歧，而是達布斯忽然提出了一個不容忽視的細節，以至于讓倆人同時犯起了難。
簡單來說就是——教育。
沒錯，盡管這里是無罪之界，盡管這些苦工全都是NPC，但在達布斯眼中，教育問題依然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大問題，而并非教育工作者的墨檀雖然已經盡力做了最好安排，卻還是百密一疏，忽略了該領域的重要性。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些中途被抓來的苦工還好，他們需要的只是休息和治療，如果恢復順利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被臨時收拾出來的會客室中，達布斯滿面愁容地坐在石桌前，沉聲道：“那個潮蟲留在這里的財物不少，如果悉數交給你通過人脈找來的靠譜‘善后者’，堅持到那些人恢復正常應該是綽綽有余的，問題在于……那些從小就被當做苦工豢養，宛若一片白紙般的食人魔。”
旁邊的安東尼嘆了口氣，表情苦兮兮地重復道：“……食人魔。”
坐在安東尼·達布斯對面的墨檀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他們從小就被灌輸了錯誤的概念，就連最基礎的人生觀都沒有形成，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將他們從蝮蛇商會的荼毒下解救出來，后續也很難確保他們能夠過上正常的生活。”
“就是說啊。”
達布斯嘆了口氣，表情有些微妙地說道：“而且，雖然默你找到的那些人肯定值得信任，但他們應該不是什么性質單純的組織吧？”
墨檀點了點頭，直言不諱地說道：“沒錯，雖然他們自稱公益組織，但可信度方面實在令人遺憾。”
“哈哈，這倒沒什么，我又不是田興道那種迂腐（？）的人，畢竟是能在這起事件中幫忙出力的‘道上朋友’，真要太過純粹的話反倒有些不可靠了。”
達布斯哈哈一笑，當即擺手示意面色愧色的墨檀不要多想，然后才繼續說道：“我只是有些擔心，如果真的被那個公益組織帶走照顧，那些食人魔能否得到妥善的照顧和教育。”
墨檀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沉默了好一會兒后苦笑道：“我覺得妥善的照顧沒問題，教育方面……多半也是會教育的，只不過妥不妥善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達布斯虛起雙眼，干聲道：“你猜我腦補到了什么？一堆叼著雪茄、戴著墨鏡、穿著西裝、拿著棒球棍、板磚和噴子的食人魔壯漢去踹門收保護費。”
并未隱瞞丑角牌并非什么正經組織的墨檀無言以對，只得無奈地嘆息道：“所以，如果我們不把那些從小就被蝮蛇豢養的食人魔交給對方……”
“我們自己又照顧不了。”
達布斯言簡意賅地給出了結論，攤手道：“尤其是在我們決定跟持續找蝮蛇商會的麻煩之后，如果只有一兩個還可以帶著，但四十多個青壯年食人魔……怎么想都沒可能帶著到處跑吧？”
墨檀稍作沉吟，遲疑道：“那……假如給你弄個地方，讓你教他們德智體美勞之類的呢？”
“搞不定。”
雖然對自己的教學水平非常自信，但達布斯還是毫不猶豫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正色道：“你應該也知道我從入坑這個游戲之后就一直在教安東尼，而他這段時間以來的進步也證明了我在教育水平方面沒有任何問題，但同時負責給四十多個白紙一樣的食人魔建立基礎三觀，這種工作量絕對不是我一個人能搞定的。”
并非教育從業者，但也多少能猜到這不太現實的墨檀尷尬地笑了笑：“……好像也是啊。”
“他們現在需要的是基礎教育，這種條件在游戲外遍地都是，但在無罪之界里就有點太過奢侈了。”
達布斯仰倒在幾乎被他壓扁的華貴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道：“各種各樣的學院倒是不少，但那些都是側重教導職業技巧的地方啊，不如說，在這個世界觀下根本就不會出現適合給這些白紙做基礎教育的學院。”
“嗯……”
雖然覺得達布斯可能稍微想的有點多，畢竟在世界觀都不同的大前提下，人們的生存、教育理念也有所不同這種事完全符合邏輯，但墨檀卻并未進行反駁，只是一起冥思苦想著如何讓那些生來不幸的可憐‘孩子’好過一些。
過了好一會兒，始終沒什么頭緒的墨檀忽然靈光一閃，輕聲道：“學園都市。”
“啊？”
達布斯愣了一下，懵道：“學園都市咋了？”
“如果把他們送到學園都市呢？”
墨檀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正色道：“那里的教育條件，說是全大陸范圍內最好的也不為過吧？”
達布斯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剛才不是說了么，這個世界的學院確實不少，但那些都是側重教導職業技巧的地方，學園都市自然也不例外啊，你總不能指望那些食人魔能去納克薩瑪斯綜合學院研究通靈術、去丹奴軍事學院研究戰爭推演，或者去圣槍騎士學院修習怎么騎馬打仗吧。”
“艾薩克綜合學院。”
墨檀面不改色，淡淡地說出了一個安東尼再熟悉不過的名字，莞爾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學院里應該有相當比例的、符合你認知中適合教導那些白紙的老師。”
達布斯當時就驚了，愕然道：“你小子，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被趕出來的了？”
“沒忘啊。”
墨檀搖了搖頭，很是淡定地說道：“不是因為安東尼差點吃掉同班同學那件事嗎？”
“你也知道啊！”
達布斯坐直身體，哭笑不得地說道：“安東尼一個人就鬧出了那么大亂子，結果我再帶四十個食人魔回去？嘖，知道的是我給那些孩子找學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因為被停職心懷不滿，召集了一支食人魔大軍準備把田興道砍死呢。”
墨檀虛起雙眼，罕見用揶揄地語氣問道：“你不想？”
“想。”
達布斯毫不猶豫，實話實說道：“那可太想了！”
墨檀：“……賈老師，自重啊。”
“咳咳，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而已。”
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達布斯干笑著擺了擺手，很是認真地說道：“田興道那家伙挺有兩下子的，715他們這些只知道賣力氣的食人魔不可能打過他，不過……嗯……你說我要是真把那些孩子送到圣槍騎士學院，或者納克薩瑪斯綜合學院的話……”
墨檀：“……賈老師，自重。”
“開玩笑！開玩笑的當然是！”
有那么一瞬間絕對心動了的達布斯顧左右而言他，問道：“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讓一個比較單純的食人魔和大量普通學生一個班，那么就算那個食人魔與任課老師共享一個身子，同樣有可能造成安全隱患。”
墨檀一邊摩挲著下巴，一邊認真地說道：“但如果我們讓四十個食人魔組成一個班級呢？”
達布斯想了想：“那老師就會有安全隱患了吧？”
墨檀又問：“如果那個老師是田老師呢？”
“那就沒事了。”
達布斯立刻給出回答，然后搖頭道：“不過，不開玩笑的說，就算我和田興道都能保證正常教學，甚至能讓那些食人魔學生安安分分地學習，其他老師也未必愿意教啊，稍微照顧一下自己帶的學生也就罷了，教游戲里的土著NPC……不太現實吧，而且校長也不可能會為這些多出來的課時付大家課時費啊。”
墨檀笑了笑，樂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理解有問題，聽你的意思，除了你自己之外，難道那位田老師也不會介意教那些食人魔知識和道理嗎？”
這次，達布斯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墨檀幾乎忍不住直接跳到下一個話題，才沒好氣地回答道：“沒錯，如果是田興道那個家伙的話，恐怕會一邊對我冷嘲熱諷，一邊著手準備給那些食人魔專用的教案吧。”
“哦？”
墨檀饒有興趣地坐直身體，好奇道：“理由呢？”
“沒有理由，他只是不會拒絕任何求學者而已。”
達布斯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雖然只是我的猜測，但……田興道那家伙就是那種人，至于課時費、餐補之類的，那個有錢的海龜（歸）本來也沒在乎過，所以雖然不太愿意承認，但除了我之外，唯一愿意無條件接納并教導他們的，恐怕也只有那個人了吧。”
墨檀微微頷首，輕笑道：“我原本還以為你對田老師的成見會更深一些。”
“我只是討厭那家伙裝腔作勢、裝模作樣的為人而已。”
達布斯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但我并不否認他是個優秀的教育工作者，說實話……他甚至優秀的有些過頭了。”
很清楚達布斯其實需要下很大決心能說出這番話的墨檀點了點頭，隨即便體貼地帶過了這個話題，輕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那位錢校長似乎是個頗為精明的人？”
并不擅長在背后說別人（田興道除外）壞話的達布斯表情有些微妙地點了點頭，頗為含蓄地說道：“錢校長其實人不錯，就是太看重資源、升學率和其它一些有的沒的，在游戲里辦補習班主要也是為了讓孩子能有個好成績，他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但可能是因為母校情節吧，當年就是在我們學校畢業，現在更是放棄了更好的選擇，回到我們這邊的錢校總是想讓學校被重視，然后得到市里乃至省里更多的教育傾斜。”
墨檀點了點頭，一針見血地說道：“所以如果對學校有幫助的話，就算是一些看起來有些離經叛道的請求，他多半也會允許吧？”
達布斯：“……誒？”
“捐贈。”
墨檀瞇起雙眼，悠悠地說道：“雖然是一種主要在西方流行的特殊手段，但據我所知，你們學校能夠用來打點學園都市以及艾薩克綜合學院的經費并不算多，換而言之，在免費補課且照付你們這些老師課時費的情況下……校方的經費應該也是捉襟見肘吧？”
“呃，雖然我沒怎么打聽過，但應該是這樣沒錯。”
“錢校長對此應該很為難吧？不但要申請經費，還得找人幫忙兌換成游戲幣之類的。”
“嗯，其實我們對艾薩克綜合學院的合作基礎，其實就是你剛剛提到的‘捐贈’，雖然只是聽說，但錢校長好像還自掏腰包搭進去了不少，好像還給一個學習很好，但家庭情況比較一般的孩子買了臺游戲艙。”
“原來如此。”
當前人格下頭腦同樣靈光，而且最喜歡‘雙贏交易’的墨檀愉快地笑了起來，語氣輕快地說道：“換句話說，如果錢校長收到了一筆數量很大，而條件只是多開一個特殊補習班的捐贈，他多半是會動心的吧？”
達布斯一邊努力跟上節奏，一邊問道：“但錢要從哪里來啊？潮蟲的財產多數恐怕要用來給人家安頓樂場的受害者，如果一起照顧的話還好，單獨將那四十個食人魔分開……”
“嗨嗨，稍微打擾一下！”
就在這時，季曉鴿忽然推門走了進來，向旁邊那位達布斯并不認識，墨檀卻非常熟悉的女人伸出右手，介紹道：“這位是公益組織丑角牌的蜘蛛女士，如果是安頓受害者的事，咱們應該可以一起聊聊。”
“你看，錢這不就來了。”
墨檀立刻笑了起來，隨即便轉頭對正沖自己和達布斯俯身致意的蜘蛛說道：“你好，蜘蛛女士，麻煩跟你的領導說一下，這邊需要一筆特殊經費用來打點學園都市那邊的渠道，好讓他們收留山丘挖掘場的食人魔受害者，考慮到人數原因，金額最好別太少……嗯，第一期就先來四十萬金幣吧。”
蜘蛛：“……誒？”
“嗯，四十萬金幣，現在就發消息給他吧。”
“呃，這，是。”
“謝謝，車隊跟你一起來的嗎？”
“是的，是一起來的。”
“之前那批人已經安頓好了？”
“是的，集市監管局那邊安排的，各方面條件都還不錯。”
“很好，那咱們這邊也動身吧。”
“啊？”
“嗯，先一起回去，畢竟你們應該還有不少要忙的吧？”
“……是這樣。”
“好，那我們這就動身吧。”
“那個……”
“什么？”
“您剛才提到的四十萬捐贈，指的是……”
“公益事業。”
“誒？”
“嗯，是與自稱公益組織的你們非常相稱，很能夠積德行善的公益事業。”
第兩千五百七十一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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