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雯？”
早已不再穿那套罪爵邸女主人的修身宮廷裝，此時此刻披著如霧靄般緩緩流動的單肩披風，身穿一襲內斂典雅的墨色風衣，將一頭皎潔銀發高高束在身后的暗精靈柳眉微揚，瞇起她那對如紅寶石般明亮的眸子：“要確認些什么？是梅林那一系列逐漸失控的實驗，還是亞瑟的進軍效率，又或者是某個據說十分可愛討喜的可愛女孩？”
意料之中的，墨并未理會這個問題，只是平靜地翻閱著被加雯、亞瑟、威廉、李佛等人精簡到只剩下薄薄幾頁羊皮紙，卻有著龐大信息量的報告，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而早在第一時間就發消息通知加雯過來一趟的少女倒也不惱，只是饒有興趣地靠在桌子旁通過影線與黯焰隔空在指揮室角落中的柜子上沖泡起了咖啡，表情悠哉，神色淡然。
“寂禱妹子你叫我有什……”
緊接著，并未被告知墨已經上線的加雯便輕快地推門走了進來，并在注意到桌后那個大部分時間都是個擺設的身影竟然在動后立刻挺胸抬頭收腹提臀，并露出了一個美麗9分、魅力9分、溫柔9分、含糖度10分的笑容，向對方盈盈一禮：“老板，我想死你了”
加雯很是上道地向季曉島拋了個媚眼，隨即便轉頭向墨繼續說道：“老板你也知道梅林大師一直希望有個身懷包括但不限于聰明、能干、懂事、勤勞等諸多美好品質的實驗室助手，鑒于他的能力，我始終認為這是個非常正當且合理的要求，但您也知道，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并沒有合適的人選。”
因為提前看過報告所以知道有這樣一個女孩存在，但并沒有想到對方跟個人賽中那個女孩是同一人的季曉島訝異地睜大眼睛，看起來稍微有些錯愕。
季曉島柳眉微蹙，用頗為質疑的語氣重復了一句。
加雯搖了搖頭，正色道：“恰恰相反，多半是因為害怕學生知道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后會鬧出麻煩，梅林大師起初并沒有打算招攬那位加赫雷斯小哥入伙，只不過在短暫地相處過后，他似乎認為自己的新學生具備某種‘資質’，所以便給了他一個選擇。”
加雯：“……誒？”
加雯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那張與她自己有大概三成相似的俏臉，表情看起來很是復雜：“您好歹也聽我說一下啊，萬一我的想法不成熟、不現實、不科學、不靠譜呢？”
墨輕輕點了點頭，并未對這一驚人成果展露出絲毫驚訝，只是用他那一貫不含任何情緒的漠然語氣說道：“繼續。”
加雯很是乖巧地跳過了關于瓦雷利亞家族這段，按照自己整理出的優先級順序簡單概述了一下戰損情況，并在說完之后直截了當地問道：“所以老板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照顧民意嗎？如果未來要將目前的占領區劃入勢力范圍內，完全無視民眾的感受多半會有隱患，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想要照顧到那些人的情緒，各方面的成本都太高了。”
墨并未直接回答加雯的問題，而是微微抬頭如此反問了一句。
墨微微頷首，隨即便在短暫地沉默后問道：“奧尼克城那邊的事，仔細說一下。”
“當然，我正打算跟您分享這份難以直觀體現在報告里的喜悅呢。”
加雯柳眉微挑，輕笑道：“哪怕盲目信任我的老板你也有責任？”
“是的，因為與我相比，你的價值簡直微乎其微，所以如果必須有人應該為什么事付出代價，也不會是我。”
“無妨。”
墨并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如此說了一句。
墨瞥了一眼難得有些愣神的加雯，淡淡地說道：“你自己說的，有想法。”
“我是說自己有想法來著，不，我也確實有想法來著，但是……”
季曉島垂眸掃了一眼桌上那份被墨隨意放在手邊的羊皮紙，皺眉道：“為什么這些內容你都沒有放在報告里說？”
“哦對，是學生來著，整天跟加洛斯、歐西里斯他們聊天，學徒學徒的說習慣了。”
加雯露出了頗為感慨地表情，隨即對目光有些厭惡的暗精靈少女眨了眨眼，聳肩道：“我必須承認，盡管在情感層面有些難以接受，但梅林大師的數場大規模實地測驗確實對我們大有裨益，不僅如此，伴隨著異化輻射塔正在以每半小時一座的速度不斷出現在我方控制區中，那些格里芬斥候的滲透行動很快就會被強行遏制。”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寂禱妹子，但這件事卻絕不是什么強買強賣。”
在沒有任何參考資料且并未翻閱好友消息的情況下，加雯輕快且流利地說道：“而白王閣下與其麾下的黑鋒戰團在半小時前已經完成了對嘉琳堡的控制，并沿途占領了‘莫納郡’、‘萊特爾城’與‘獰牙要塞’，再加上加洛斯大公與加拉哈特元帥的戰果，我們的絕對控制范圍已經如您所愿擴大了十倍以上，不過考慮到威廉陛下正在重新規劃補給網絡，一周內我們應該無法再繼續增加控制范圍了。”
“然后就是另一個名叫‘加赫雷斯’的男人。”
“所以還請寂禱妹子以后留意我的好友消息，那些你會感興趣但又沒必要出現在書面上的情報，我會單獨發你一份的。”
“好的老板。”
“我沒有多余的時間可以浪費給你，加雯。”
“還有就是，除了獰牙要塞那位真實身份是保皇派的伯爵第一時間選擇了投降，在白王閣下兵臨城下后完全沒有任何抵抗之外，萊特爾城和莫納郡的數個重鎮都進行了規模不等的抵抗，盡管并未給黑鋒戰團造成太大麻煩，但因為雙方戰力相差過大的原因，地方部隊與貴族私兵的死傷相當慘重，同時也影響到了我們在當地民眾眼中的形象。”
加雯攤開雙手，隨即露出了一個清爽明朗的微笑：“但是，或許是命運的指引吧，那位原本只是陪著女孩漫無目的游蕩的，在無罪之界中可謂一文不值的年輕人，竟然是梅林大師在游戲外的學徒！”
“前面的情況，簡單說一下。”
而靠在椅背上的墨則是全無反應，面具下的臉仿佛被焊死了一般就連微表情都沒有半點可供捕捉。
“因為我本人就在犀角要塞，只要老板召見，我可以隨叫隨到親自為他答疑解惑。”
加雯嫣然一笑，喜上眉梢地說道：“在梅林大師應邀前往奧尼克城配合黑鋒戰團時，他和白王閣下意外遇到了兩個‘閑散人士’，經后續查證，其中一個女孩正是在很久之前就躋身這款游戲個人戰力排行榜首頁，在問罪論戰個人戰中展現出了極端殺傷力的匿名亡靈法師，職業為噩疫主宰的少女‘問秋’。”
墨并沒有回答，而加雯也好像早就知道對方不會回答一樣，在問完之后立刻就她認為有價值的情報事無巨細地展開了總結——
而后者則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與面具后那雙如深淵般仿佛能攝入一切的黑眸對視著，笑容十分燦爛：“是這樣的老板，我覺得咱們現在應……”
季曉島瞇起雙眼，表情陰沉地說道：“所以梅林在碰到他現實中的學生后，就想讓對方在游戲里也給他做牛做馬當助手？”
罪王平靜地與自己的喉舌對視著，語氣輕描淡寫：“所以比起在這種情況下多問兩句，我更傾向于事后再讓你承受失敗的后果。”
“我確定那是選擇，親愛的，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梅林大師的嚴謹，畢竟憑他的性格，如果不夠小心不夠克制的話，恐怕早就已經被抓起來槍斃掉了。”
“我知道了。”
“你有想法嗎？”
加雯灑然一笑，語氣輕快地解釋道：“梅林大師從來都沒刻意隱瞞過自己是高精尖人才的事實，而在之前的幾次聊天中，他也說過自己正在某個學院養老，當然，是那種有自己實驗室，隔三差五都能為學術界提供點內容的養老，而加赫雷斯，似乎就是梅林大師今年剛剛特招到自己實驗室的學生。”
“然后就是夢境教國那邊，我們那位并不安分的合作伙伴興致十分高昂，在占據了格里芬北境的血滴要塞后，直到半小時前都在持續向南進行不計后果的強攻，根據其本人提供的情報，赫塞家族與勞塔家族已經被正式除名，連同他們麾下的部隊一起變成了養分沉入大地。”
墨抬手打斷了興致勃勃的加雯，言簡意賅地說道：“就按你想的去做吧。”
加雯聳了聳肩，語氣愉快地說道：“看來那位拉莫洛克參謀對問罪論戰并不感興趣，而他這番‘辛勤’所帶來的成果，就是死死地抓住了格里芬王朝內部絕大多數貴族的眼球，讓那些人無瑕理會南部的我們，再加上有皇室配合，憑那些貴族繁瑣臃腫的決策體系，三天內應該沒辦法組織起任何像樣的針對性攻勢，不過……因為特瑞·瓦雷利亞死在了犀角要塞的城頭，所以在他的死亡被確定后，瓦雷利亞家族很可能會向我們進行數輪報復，比如派遣強者來犀角要塞這種地方玩斬首行動之類的。”
加雯莞爾一笑，悠悠地說道：“至于書面文件，在很多情況下其實并不值得信任，所以在我離開老板身邊之前，那些經我之手的報告基本都會被大幅刪減，這有助于減少我們的麻煩。”
“盡管加洛斯大公與我們的白主教歐西里斯勉強能夠勝任這一職責，但在當前這種戰斗力與上層指揮系鏈極度缺人的情況下，我們不可能讓他們兩人長時間在梅林大師的工坊待命，而在沒有得力助手的情況下，梅林大師的工作效率雖然依舊超群，但用他的話說，還遠遠未到及格的水平。”
“學徒？”
“你確定那是選擇而不是其它什么嗎？”
認為老板是在等自己繼續說下去的加雯輕咳了一聲，正色道：“他在無罪之界中的角色相當孱弱，雖然以女孩問秋的監護人與保護者自居，但在實力上完全是被保護的一方，不過這個年青人卻并非女孩的掛件或拖油瓶，事實上，他的價值在我看來甚至還要超過問秋。”
隨手解開披風掛在指揮室入口的盆栽上，一如既往穿著那身銀灰色女款執事服的加雯款步走到角落的柜子前，輕車熟路地將季曉島剛剛煮好的一壺咖啡倒在三個杯子里，分別加糖、加奶、加冰塊后將三只杯子放在托盤中端到桌前，在自己、季曉島和墨身前分別放了一杯：“有重點嗎？還是按我自己整理的順序說？”
“首先是我軍向北蠶食的進度，得益于您的英明指導，加洛斯大公所率領的颶風法師團、加拉哈特元帥所率領的沙皇之劍騎士團已經分別向西北/東北兩個方向推進到了威廉陛下親手規劃的補給線盡頭。”
盡管無論是語氣還是目光都沒有明顯的‘不耐’，但墨依然第一時間讓加雯意識到這場小小的討論是時候結束了，而當她心悅誠服地垂下眼眸后，墨便跟剛剛一樣古井無波地說道：“繼續。”
“有。”
墨微微頷首，示意自己在聽。
雖然有些不爽，但因為對方說的有理有據，所以季曉島也就沒再糾結，只是微微頷首后便不說話了。
墨不甚在意地搖了搖頭，并未多做解釋，只是放下手中的羊皮紙淡淡地說道：“繼續。”
“除了我剛剛提到的那些地方，以及颶風法師團與沙皇之劍騎士團現在的駐地外，有很多地方之所以能夠順利推進，都是因為梅林大師那些別出心裁的煉金道具或工程小玩意兒，而那些東西所造成的直接死傷，已經超過了三支隊伍殲敵的總和。”
“……那么結果是？”
“加赫雷斯是一位毋庸置疑的‘俊杰’。”
第兩千一百九十二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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