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月影大主教，也就是世人眼中那位夢境教皇的忠實追隨者，高階祭司卡特在拉莫洛克說完那句言簡意賅的威脅后，立刻毫不猶豫地行禮走人，沒有多說半句廢話。
而拉莫洛克也沒有叫住卡特，讓這位夾在自己和大主教之間的可憐中間人真正滾上一滾，而是滿面微笑地目送對方離開了懺悔室。
當然，如果卡特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那么拉莫洛克也不介意當場兌現自己的話，濺懺悔室一屋子血。
值得一提的是，但從玩家角度來說，拉莫洛克的人物面板其實并不算強，盡管他有著耳語神眷這么個身份，但在個體強度方面卻還不如同為神眷者玩家的語宸，但問題在于，這里是夢境教國的地帶，是耳語之神始終注視著的地方，換句話說，就是身為神眷者的拉莫洛克，在身處教國核心時能夠發揮出的力量會被大幅增強，同樣一句圣言，在圣堂外或許他只能讓同為高階的卡特留點鼻血，但在這種地方……
拉莫洛克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句話，卡特就會毫無抵抗之力的直接爆掉，將這間風格昏暗單調的屋子妝點成血紅色。
只可惜，他追求的是‘施虐的愉悅’，而殺戮僅僅只是‘施虐’的手段而非結果，就算在這里干掉這個惱人的高階祭司，恐怕也難以享受到什么令人開懷的正面情緒，恰恰相反，月影大主教下次派來當做溝通橋梁的人十有八九也沒有卡特好用。
所以在對方如此識時務的情況下，拉莫洛克自然不會單純地為了殺戮而殺戮，那太愚蠢了，一點都不符合他的美學。
“總覺得有點提不起興致……”
懶洋洋地靠在祝禱臺旁，拉莫洛克一邊以‘小星星’的節奏敲擊著神龕，一邊似是在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雖然事情的發展并沒有出乎意料，甚至可以說是順利的有些過頭了，但總覺得有些空虛啊，難道是因為在學園都市那邊被黑梵牧師撩撥得太興奮了，以至于對格里芬那些臭魚爛蝦已經提不起興趣了嗎？”
因為是自言自語，所以當然沒有人會回答他，這本應該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但拉莫洛克卻明顯露出了一絲不滿的神色。
于是，他敲擊神龕的力道便多加了兩成。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我知道你在聽。”
拉莫洛克一邊微笑，一邊維持著哪怕是在邪教中也算是大不敬的舉動，用他那陰柔悅耳的聲線悠悠地說道：“給點反應，你忠實的信徒正在飽受精神層面的折磨，已經快被空虛感摧垮了，作為我所信奉的主，你這會兒難道不應該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安慰我嗎？”
結果就在下一瞬，奇跡……不，應該說是‘神跡’出現了，畢竟邪神也算是神。
只見陣陣淺綠色的氤氳從神龕中溢出，很快便化作了一個等身大小、看不清面容的朦朧虛影，抱著雙臂靠在祝禱臺的另一側，用聽起來嚴重失真、雌雄難辨的詭異電音淡淡地說道：“忠實的信徒？這句話還真是溢滿了諷刺意味，與你現在的所作所為相得益彰。”
“能得到吾主的夸獎，我深感榮幸。”
與那見到真龍后直接SAN值掉光的葉公不同，拉莫洛克在把神祇敲出來后完全沒有半分慌亂，甚至還笑容滿面地向后者點頭致意，連個最基礎的跪禮都沒行。
“我希望你可以對我保持最起碼的敬畏，盡管我并不需要這些。”
耳語之神搖了搖頭，失真的聲音中帶著一抹笑意：“否則的話，我會對其他真正虔誠的信徒產生負罪感的。”
拉莫洛克重新戴回了與其說是被擦拭得干干凈凈，不如說本就一點都沒臟的單片眼鏡，不甚在意地說道：“那還真是遺憾。”
“好吧，好吧，所以說，究竟是什么事讓我的異界眷者如此煩惱呀？”
格外平易近人的邪神轉向拉莫洛克，那張看不清楚輪廓的臉上似乎隱隱露出了一抹戲謔：“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吧。”
“無病呻吟罷了，畢竟我沒什么理由可不滿的，尤其是在月影大主教已經失去了對局面的控制，不得不啟用我的情況下。”
拉莫洛克并沒有轉頭去看自家神祇，只是瞇著他那雙鮮少睜開的雙眼輕笑道：“干脆這樣好了，你現在就降下神諭，讓月影把教皇之位傳給我，這樣大家都輕松。”
而邪神也只是給出了言簡意賅的回答：“沒戲。”
“真是個冷酷無情的主呢。”
拉莫洛克發出了幽幽感嘆。
“畢竟我無意增加你的空虛。”
邪神搖了搖頭，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很清楚，面前這位我所眷顧的男人并不想成為一個統治者，事實上，假如我真的按你剛才說得去做，恐怕你會在接任教皇后第一時間將全部真相公之于眾，讓夢境教國成為世界公敵，然后毫不猶豫地自殺重建角色，在我被逼入絕境后躲在角落開懷大笑。”
拉莫洛克很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無奈道：“人與神之間的信任呢？”
“一屆邪神而已，可不配跟自家信徒講什么信任。”
作為當前世界上規模最大、隱藏最深、影響范圍最廣的邪神，耳語之神很是謙虛地如此說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語氣略顯古怪地說道：“你果然打算這么干啊。”
拉莫洛克哈哈一笑，當場轉移了話題：“所以說，你這位給我們當‘主’的，真就什么指示都不給，任由大家亂搞？”
“所謂的神，不就是這么一回事嗎？”
耳語之神也沒有繼續找茬，而是在反問了一句后語氣平和地說道：“賜予救贖、給予啟示、贈予知識、賦予力量，我只是嚴格按照一位正經神祇的準則行事罷了，至于力量詭不詭異、儀式殘不殘忍，某些所謂的真神其實也半斤八兩，不是么？”
拉莫洛克立刻露出了恍然之色，點頭道：“我不信。”
“你真煩。”
耳語之神嘆了口氣，聳肩道：“那就這么說好了，盡管真正的神祇什么都不需要，但我這種所謂邪神的要求其實也一點都不高。”
拉莫洛克鳳眼一凝，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比如說？”
“有人信仰我就足夠了。”
耳語之神給出了如此回答，隨即便在一陣劇烈地雜音中癡癡地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家伙，但想要給神祇制造麻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是來路不明的‘邪神’。”
拉莫洛克咂了咂嘴，擺手道：“你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果你沒有別的話想聊了，就別再耽誤我們彼此的時間了，拉莫洛克……”
耳語之神的虛影似是打了個哈欠，輕聲道：“神可是很忙的。”
“為什么是我？”
拉莫洛克斂起笑意，那雙總是笑瞇瞇的鳳眼緩緩睜開，露出了一對翻涌著灰色欲望的瞳孔：“邪神也好，偽神也罷，我相信如果你愿意的話，絕對能夠找到無數對你言聽計從的信徒，哪怕你需要一個異界人作為神眷，我這種人秉性的人照理說也是難堪大用，畢竟就算能力再怎么強，只要不可控就毫無意義，但是……我親愛的主，你選擇了我，一個再糟糕不過的仆人，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看起來即將消散邪神虛影在剛剛那句話落罷后微微一凝，隨即便重新恢復了那間乎于虛實之間的質感，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搞錯了一個先決條件，我親愛的眷者，一個我以為你早已清楚的先決條件。”
“先決條件？”
睜開雙眼后一掃之前那恬靜陰柔的氣質，整個人宛若被包裹在一團冷冽刺骨的腥風中，從內而外散發著洶涌惡意的拉莫洛克皺了皺眉，繼續問道：“是什么？”
“仆人。”
性格頗為惡劣的耳語之神并沒有賣關子，而是直言不諱地報出了答案，隨即不等拉莫洛克反應，便悠悠地說道：“仔細想想吧，拉莫洛克，我難道真的有哪怕一個瞬間把你當成過仆人嗎？沒有，當然沒有，畢竟你從來都不是那塊料，又或者你是，但卻并不適合我的信仰體系，總而言之，你剛剛那番話中所謂的意義在我眼中根本一文不值，因為從未視你為仆人的我，根本沒有考慮過你作為仆人或信徒的價值。”
“呵……”
短暫地驚訝過后，拉莫洛克竟是輕笑出聲，隨即便重新瞇起了雙眼，而那招牌般的笑容也再次回到了其嘴角：“原來是這樣啊。”
“就是這樣，我的朋友。”
邪神也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抹促狹：“考慮到你的態度，我本以為你早已經明白了這點，現在看來，不說敬語也好、禮數不周也罷，其實只是單純的沒禮貌罷了。”
拉莫洛克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體，不甚在意地說道：“我覺得‘性格使然’這個形容更好聽一點。”
“隨便吧，總之我不覺得討厭就是了。”
耳語之神也有模有樣地跟著伸了個懶腰，攤手道：“你應該也猜到了，盡管我只是一尊邪神，但對你們異界人的了解卻算不上少，也正因為如此，我從來都不覺得你們會對去敬畏這個世界中的任何事物，但……”
“我無意探討哲學。”
結果拉莫洛克卻是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自己的‘信仰’，一邊整理著風衣領口，一邊自顧自地道：“看在‘朋友’的份上，邪神大人，如果你想要對我提出某些要求，比如盡可能保全夢境教國之類的，我會稍微放在心上，算是感謝你給予了我這個還算令人滿意的便利身份。”
“不需要。”
“不需要？”
“你畢竟是我名義上的信徒，平日里能夠讓我愉快地觀察已經盡到了本分，如果再對你多做要求，未免也有些太過得寸進尺了。”
“你確定嗎？”
“當然，如果你有能力帶著教派在西南的根基共赴滅亡，甚至還能在這個基礎上置身事外，我非但不會生氣，反而會沾沾自喜，覺得自己的眼光很出色呢。”
“這可不是一位邪神應有的態度，哪怕是對一個異界人。”
“或許我是個與眾不同的邪神？”
“呵，就當是這么回事好了。”
“哈哈，那么愉快的聊天時間就先到這里吧，需要我祝你武運昌隆嗎？”
“于情于理，你都該祝一下。”
“好說，那么，祝你武運昌隆，我的朋友。”
“謝謝。”
五分鐘后
沙文帝國境內，臨時要塞阿瓦隆
“哦呀”
正百無聊賴地坐在校場邊緣的長椅上，跟阿晴兩人喝茶賞月的加雯忽然眼前一亮，隨即便長長地舒了口氣：“終于……”
阿晴好奇地看著自家小姐，眨眼道：“終于什么？”
“夢境教國終于打算出手了。”
身著一襲黑色長裙，相貌與自己之前在格里芬給伊麗莎當客卿時相仿的加雯站起身來，一邊在月光下原地跳起了某種兼具著優雅與華麗的宮廷舞步，一邊用輕松愉快的口吻說道：“雖然我本就不懷疑拉莫洛克主祭的立場，但他畢竟是在那場邊境屠殺后被收回了兵權、傳喚回夢境教國腹地的問題人物，而那位月影冕下是否有足夠魄力，我其實一直都有所疑慮。”
阿晴當即就是一愣，愕然道：“所……所以夢境教國其實還存在不會出手的可能性嗎？”
“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看來拉莫洛克主祭……不，現在應該叫他拉莫洛克總參了，嘛，總之很有一套。”
加雯嬌艷欲滴地淺笑著，線條柔美的身軀在夜幕下蹁躚而靈動：“多虧了他的努力，無論是我還是伊莉莎，都能稍微輕松些了。”
“小姐跟伊莉莎皇女很合得來呢。”
“是啊，我也一直覺得我們很相似，也很投緣，非要說有什么區別的話，恐怕就只有成長環境了吧，畢竟她可是從小就深受兄長與姐姐的寵愛呢。”
“小姐……”
“呵呵，你這是什么表情，沒看到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寫滿了慶幸嗎？”
“誒？！”
第一千七百五十三章：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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