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看著對面的兩人。
張濤和張柔竹臉上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似乎對剛剛所說的這個故事事十分忌諱。
然而他卻想不明白，這么一件事和他們對自己的蘇醒感到十分興奮之間有什么聯系。
張濤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這是半年前發生在無際城的一件怪事，嗯……略有加工。當時我還是校內的老師，之后也有很多人反映過類似的情況。”
“這些人聲稱他們身邊不少人都莫名出現了一個不存在的女友，雖然后者口口聲聲說女友是真實存在的,可卻找不到任何女友存在的證據，而且即便如此，他們也對此深信不疑。”
“當時除禁局曾對此展開過調查，最終卻一無所獲，認為這應該是某些人故意弄出來的惡作劇，最終只能不了了之，事情也平息了下去。”
無際城嗎……
“有趣的故事。”
白墨評價道，“可你還是沒有說這件事和我目前的情況有什么關聯。”
“你先別著急嘛，聽我慢慢說。”
張濤之前是個老師,似乎很喜歡跟人聊天，甚至有些話嘮屬性，從一旁張柔竹那捂著耳朵偷偷撇嘴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
他先是把碗筷收拾好，然后繼續說道：“就在這件事發生沒多久，禁區擴張全便面開始了，無際城也很快就淪陷。”
“其實以無際城的實力是不至于那么快淪陷的，這地方的超凡者雖然不算太頂尖，但卻崇尚科學，科技水平一直排在安全區前列，武器強大，就連最近風靡的半改造機器人都是無際城最先研發應用的。”
白墨默默的聽著，心中不由搖頭，這家伙說了那么多，可是還是說不到重點。
張濤越說越來勁：“無際城之所以淪陷完全是因為運氣不好，周圍十多個禁區居然同時順著無際城的方位擴張，像是有針對性的把它包圍了。”
“無際城沒有足夠的力量同時處理這么多禁區的擴張，因此很快便被禁區覆蓋,也成為了緩沖區的一部分。”
說到這里時張濤明顯嘆了口氣，頗為唏噓，畢竟他也是無際城的一份子，無際城是他的家鄉，如今被禁區覆蓋，房區被禁區生物盤踞，失落的心情可想而知。
白墨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張濤突然一臉神秘的看著白墨：“可就在無際城陷落的那一天，奇怪的事發生了……你猜怎么著？”
空氣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白墨面無表情的看了張濤好一會兒，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配合一下比較好，于是一臉認真的搖了搖頭。
“不知道。”
張濤嘴角抽搐，難道這家伙對這種事就不感興趣嗎？
他強行忍住尷尬，說道：“就在那天，面對大量禁區生物的入侵，無際城居然安然無恙！而且那個情景很難描述，它就像一個獨立的禁區一樣，似乎擁有自己的規則，對大量禁區生物進行了限制和驅逐。”
白墨目光一凝。
“既然無際城安然無恙,那也就說明沒有淪陷才對，你們怎么跑到緩沖區來了？”他問道。
“我們之前就被趕出來了,不過我要說的就和這件事有關。”
張濤面露苦笑,說道，“無際城的新規則你可能想象不到，那就是完全采取‘情侶政策’。”
他知道白墨不喜歡接話，于是這次沒有賣關子。
“情侶政策？”
“對，無際城的一切只對情侶開放，塑料情侶每個月都可以在無際城的城門前領取一些基本的食物，青銅情侶則還可以領取一些生活必需品，而想要重新回歸無際城，就至少需要成為黃金情侶的段位才行。”
白墨愣了一下，錯愕道：“情侶還有段位？”
“沒錯。”張濤一臉苦笑，“而且這些段位還有一個專門的評判機制，只有通過了無際城的審核過后才能成功達到對應段位，并得到相應的權限。”
“這是誰定出來的規則？”白墨好奇道。
“這個不能確定，目前都沒人能說清楚。不過還記得我剛剛跟你說的那個故事嗎？有人猜測新規則建立或許就和那個所謂的‘女友’有關。”
張濤說道，“種種跡象表明，無際城已經被一個未知的存在所占據，而它必然擁有足以制衡其它禁區的實力，因此才能讓那些禁區生物無法入侵，并制定這一奇葩的規則。”
白墨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消化這件事。
可想著想著，他突然回過味兒來——
“不對啊，你還是沒有說清楚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張濤遲疑了一會，說道：“那個，你剛剛也看到了，我們吃的飯菜難以入口，而無際城的食物可比這個要好得多，我們早就想改善一下伙食了……”
他似乎在暗示著什么。
白墨愣了一下，像是猛然明白了什么，古怪道：“你想領無際城的食物？”
“對。”
“那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和你做成情侶吧？”
張濤嘴角一抽，隨即嘆息著搖搖頭。
“如果真的能那樣就好了……但很可惜，無際城不歡迎同性成為情侶，甚至可以說很厭惡。”
白墨看向一旁面色發紅的張柔竹，表情更加古怪：“所以你是想讓我和你妹妹成為情侶？”
“假裝！只是假裝情侶罷了！”
張濤連忙大聲強調道，“你們只要假裝成一對塑料情侶，然后就能在無際城領到一份不錯的食物，這就是我的目的。”
白墨想了想，好奇道：“只要是一男一女就能領到食物嗎？”
“當然不是，還是需要稍微演一下的，不過我之前觀察過，如果說塑料情侶的話，并沒有太大的難度。”
“那你倆為什么不假扮情侶？”
“說什么呢你，我們可是親兄妹！”張濤猛然一拍桌子，義正言辭地起身，腦袋險些撞到天花板。
白墨微微偏頭，躲過了那些騰飛的唾沫。
而下一秒，他就看見張濤一臉頹然的坐了下來，苦澀道，“其實為了這份食物，我們暫時假裝一下情侶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也用不著什么親密的舉動。”
“但是你不知道，無際城雖然設立了這么一個奇葩的規則，但三觀卻正得離譜，在它的判定中，有血緣關系的男女是絕對不能成為情侶的，一旦發現，非但沒有好處拿，后果還會十分嚴重。”
白墨一愣。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張柔竹也開口了：“不止如此，無際城還禁止早戀，師生戀，禁止未婚先孕，杜絕冷暴力，嚴禁跨種族戀愛，尤其是人與動物……這些行為一旦被發現男女雙方將會遭到嚴懲。”
不是，人與動物是個什么鬼啊……
白墨忍不住搖頭。
見此，張濤還以為他想拒絕，于是說道：“白兄弟，你放心，柔竹只是看上去年紀小而已，但她已經成年了，你是不會被抓去坐牢的。”
白墨沒有接這話，而是問道：“你們的條件很艱苦嗎，連像樣的食物都沒有？”
“聽你這話就知道你之前不是無際城附近的人。”
張濤并沒有追問白墨的來歷，而是解釋道，“如今的緩沖區隨時可能有禁區生物出現，危機四伏，想找食物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是對我們這種連E級都達不到的普通人而言更是如此。”
“我們剛剛吃的其實是一種能量棒融化后的產物，看起來很難吃對吧？它最大的作用就是頂飽，除此之外一無是處，可這種東西還是高價在別人那里買的，有時候甚至買不到。”
他發出一聲嘆息。
在如今這個時代，大部分城區被超凡者所所占據，淪落在緩沖區的本就是弱者，這些人中，或許有人運氣好能找到道法奇珍改變命運，可更多的還是只能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張柔竹氣鼓鼓的說道：“可氣的是，這些能量棒就是一些情侶從無際城里帶出來賣給我們的，所以我們就在想，如果我們能自己裝成一對情侶，也用不著花那個冤枉錢了。”
“聽你們這樣說，假裝情侶似乎并不是一件壞事，而柔竹的條件又不差，難道就沒有別人愿意和她一起假扮情侶嗎？”白墨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當然有，怎么沒有？不過這里就不得不提到無際城的另一個規則了，那就是‘相伴一生’。”
張濤說道，“只要經過了無際城的認定，那么兩個人的情侶關系就會綁定，終生不可以改變，以后如果再想換別人就不行了。”
張柔竹說道：“我并不在意無際城的判定，能拿些食物回來總是好的，但大部分人想要的并非那么簡單，他們想要回到無際城，得到安穩的生活，而這起碼要達到黃金情侶的程度才行。”
“因此這些人哪怕要找人假扮情侶，目標也是提前確定了的，那就是成為黃金情侶回歸無際城，而我做不到這一點。”
“為什么？”白墨問道，“回到城區不好嗎？”
“咳咳。”
就在這時，張濤咳嗽了一下，說道，“回到城區當然好，可我之前說過了，情侶的段位是需要判定的，而且越往后面越不好敷衍，其中黃金情侶判定所需要的一點，就是男女雙方需要在無際城的注視下行夫妻之事——”
“柔竹無法接受這一點，我也不可能讓她去做這種事，哪怕有不小的好處。”
張濤一臉堅定，這是他的真心話。
至此，白墨終于明白了原因，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你只是想讓柔竹和我裝成塑料情侶去領取食物，但不想違背她的意愿讓她去做更多的事，對嗎？”
聞言，張濤堅定的表情變為頹然：“是啊，要不是我這種條件壓根就沒有女人能看得上，連假裝情侶都是委屈了她們，也不至于這樣委屈柔竹了。”
“哥，不是這樣的！”張柔竹大聲說道。
張濤只是擺擺手，然后一臉嚴肅的對白墨，說道：“所以現在你應該知道我們的想法了吧，我們需要的只是你和柔竹裝作情侶，每個月去無際城領取食物，但也僅限于次。你們并不是真正的情侶關系，只是臨時扮演，我們也不可能為了權限來刻意提升你們的‘情侶段位’。”
“而這樣做的代價就意味著，在無際城的判定中，你已經是有另一半的人了，以后不能再和其他女性形成情侶關系，哪怕后悔了，也沒法再和一個志同道合的女性結為情侶，也無法依靠情侶權限共同進入無際城。”
他的意思已經很直白了，張柔竹最多只能接受和白墨扮成塑料情侶領取食物，這是為了生存，但并不會為了權限犧牲更多來和白墨提升情侶段位。
而因為情侶關系的綁定，白墨此后便無法再和別的女人形成情侶關系，這也就意味著憑借提升情侶段位來進入無際城這條相對簡單的道路，已經被徹底封死了。
他說不定會一直流落在緩沖區。
張濤并沒有絲毫隱瞞，就是為了給他充分思考的機會。
房間安靜了好一會。
“好。”
不多時，突如其來的“好”字讓張濤一愣，他先是一喜，隨即再次提醒道：“你要想清楚了，在緩沖區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機會進入無際城其實是很好的選擇，起碼安全有了保障……”
他打量了白墨一會，遲疑片刻，然后露出苦笑：“而且你和我不一樣，憑你這張臉，如果你想和誰成為黃金情侶的話……我想肯定會有很多女人樂意的。”
“無所謂的，我和你們的想法一樣，無際城的判定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如果這樣能幫你們領到食物的話，那也算我對你們救命之恩的一份小小報答了。”白墨平靜道。
張濤兄妹一愣，如果在緩沖區待久了，就會知道這并不是一個輕松的決定。
“什么時候去無際城？”
“額……應該要過一段時間吧。”張濤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那么著急，問道，“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嗯。”
白墨看了他一眼，“我之所以答應你們，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我對你們口中的無際城……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