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征府的后院里此刻歡聲笑語一片,這次她們干脆在地上鋪了墊子,一群人有說有笑的圍坐一圈,所有的酒水菜肴就直接放在上面,白小茶穿了一身葉卓凡送的漂亮小裙子,頭上插著秦姿送的點翠簪子,兩只手腕帶著小霜和飛影送的青白玉鐲,脖子上還掛著明戚夫人給的翡翠項鏈,這會云瀟也神秘兮兮的塞過去一個小盒子,她開開心心的接過來打開瞄了一眼,發現是一枚精致的珍珠戒指,在夜幕下綻放著靜謐的白光。
“哇……”白小茶驚呼一聲,不可置信的看著盒子里的戒指,云瀟扯了扯她的臉頰笑咯咯的提醒,“我聽說在某些地方,戒指是定情的信物,代表永恒、真心,至死不渝。”
白小茶的臉“唰”的一下通紅,嘴里支支吾吾推辭了一番,手上毫不猶豫的塞入了懷中,惹得眾人哈哈大笑,江行澤喝的暈乎乎的,靠在江停舟的旁邊擠眉弄眼的調侃道,“哥,當年公孫晏把這小丫頭強行塞給你的時候一身破破爛爛臟兮兮的,干啥啥不行,你還得每天提心吊膽的幫她掩飾異族人的身份,這一晃好多年過去,果然是女大十八變,越來越漂亮了。”
江停舟端著酒杯意猶未盡的喝著,瞥了一眼美滋滋的白小茶,陰陽怪氣的道:“這幾年打壞我不少東西,過生日我還得送她禮物,真是血虧,阿姿你記個賬,過幾天讓公孫晏付錢。”
秦姿輕輕一笑,絕世的容顏在酒色下更顯光彩照人,抬手幫白小茶撫平了領口的褶皺,不客氣的反駁:“樓主這么多年也沒給人家漲工錢,過生日送個小禮物還斤斤計較!”
白小茶撅了噘嘴,沖兩個樓主吐了吐舌頭哼的一聲轉過臉去不理他們了,江停舟被逗得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來什么事情望向蕭奕白,不嫌事大的問道:“你怎么不說話,人家好歹給你送了幾年的飯菜,你不會連生日禮物都沒有準備吧?”
蕭奕白嗆了一口酒,沒好氣地說道:“她都把我家當成自己的后花園了,還要什么禮物?”
“那可不行!”云瀟搶話湊過來,忍住了眼底的一絲笑意,一本正經的說道,“女孩子過生日,當然是要送禮物的!”
蕭奕白尷尬的咧咧嘴,找著借口說改天補上,幾個女人不依不饒的圍著他七嘴八舌的數落起來,就連明戚夫人都故意板著臉以長輩的姿態訓了他幾句,嚇的江停舟、江行澤半句話都不敢插嘴,趕忙裝模作樣的喝酒轉移目光,好在這時候后院的門“吱”的一聲被推開,葉卓凡攙扶著癱軟的帝仲艱難的走進門,他累得氣喘吁吁也顧不上禮數就把人扔到了墊子上,自己也直接坐下來倒了杯涼水咕咚咕咚幾口喝了個干凈。
蕭奕白眉峰一蹙,聞到弟弟身上濃郁的酒氣味,有些意外,低道:“千夜,你喝酒了?”
帝仲微微抬眼,或許是擔心這幅無法控制的身體會暴露什么,他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一言不發的坐著,反而是葉卓凡笑呵呵的罵道:“今天難得所有人都回來了,他一時開心多喝了幾口,還好我眼尖一早就換位置坐到了他旁邊,要不然一頭栽下去可是要丟死人了!老熟人就算了,這次還有很多新人啊,第一次見面長官就被灌倒了,傳出去豈不是好笑?”
“多練練總沒壞處嘛!”江行澤不看氣氛的起哄,嘿嘿笑著,“我聽說這幾年軍閣的春選、秋選有越來越多的異族人參與進來,就連白虎那邊的正將級別都是仙蟒族的獵魔人,別看異族人體格各異,身體的優劣明顯,但是論酒量,那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他要是再不好好練練酒量,只怕丟人就要丟到異族去了!”
“酒量有什么好練的,喝多了傷身體,不能喝酒就不要逞強。”蕭奕白擔心的責備了一句,云瀟偷偷瞄了他一眼,總覺得他的神色有些許異常,但畢竟這幾天鬧得不太愉快,她哼哼了兩聲不好多說什么,這時候花小霜冒了個腦袋湊過來,上下打量著他不懷好意的道,“你的禮物呢?你不會也是空手來的吧?”
“他才不會準備禮物呢!”云瀟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心里不知怎么泛起了一絲莫名的情緒,小聲嘀咕,“他連我過生日都沒送過禮物。”
“啊?”花小霜驚訝的瞪大眼睛,立馬橫門冷對叉著腰把他劈頭蓋臉一頓罵,帝仲的酒勁才稍微清醒了一點,冷不防被個小丫頭指著鼻子臭罵了一番,又見周圍所有人都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氣氛歡快里帶著些許調侃,葉卓凡暗暗推了他一把,使著眼色提醒,“你們不是還在鬧別扭吧?這都好幾天了還沒哄好?快別傻坐著了,趁現在她心情好,趕緊過去哄一哄……”
葉卓凡一邊說話一邊借力把他推到了云瀟身邊,聽見大家的笑聲,反倒是云瀟紅著面龐躲了一下,手忙腳亂的抓起地上的酒杯慌慌張張的喝了下去。
帝仲本想按住她的手,奈何這幅重創又醉酒的身體散架般不受控制,只能嚴厲的看著她,低聲說道:“你還喝酒?身上那么重的傷,不許喝酒了。”
“這是果釀,不是酒。”云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像是要故意氣他,立馬抓著酒壇子又倒了一滿杯咕咚吞了下去,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語的回道,“傳說海外有三島十洲,其中有一座名為長洲,島上有青丘之地,紫宮建于山頂,天真仙女多游于此,而長洲內的仙草、靈藥、甘液無所不有,這壇果釀就是長洲的商隊帶來的,可好喝了!”
“商人就是為了賺錢特意編些花里胡哨的傳說騙你們這種小姑娘,那種說辭不信也罷。”帝仲毫不猶豫的反駁,努力將神力游走全身,終于勉強從她手里一把搶過酒杯,他蹙眉放到鼻下,聞著杯壁上濃郁的酒香,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拉下臉來訓道,“這果釀比仙草酒后勁都大,不許喝了。”
他說話的同時,云瀟已經感覺整個人有點飄飄然起來,看人都出現了重影,皎潔的月光照在她忽然泛紅的臉上,仿佛夏日的蜜桃讓他呆呆愣神再也挪不開目光,夜風拂動著烏黑的長發,她卻因全身的燥熱而下意識的拉開了衣領,微閃的火苗在雪白的皮膚下隱約跳動,宛如某種致命的誘惑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下一秒,云瀟懶洋洋的靠著他癱了下去,很快就神志不清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東西,帝仲輕撫著她的臉頰,倒是有些好笑這兩人的酒量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又溫柔的嘆道:“醉了嗎……我都說了不能喝。”
不知道為何,他俯身靠近那張紅彤彤的臉,全然無視了周圍火辣辣的目光,輕貼著額頭淡淡的吻落,半晌,白小茶憋得羞紅一片的臉蛋斜斜瞥了他一眼,但他只是旁若無人的笑著,就在眾人準備借勢起哄之際,帝仲的手心里牽扯出一條細細的金光,一瞬間仿佛有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個天征府籠罩起來,夜風倏然消失,連飄落在半空的紫藤花瓣都奇異的停了下來。
帝仲抱著懷中還在喋喋不休說醉話的女子,冷眼掃了一圈被鏡月之鏡直接凝滯的天征府,曾幾何時,他和他的同修們歷經萬般艱難終于跨入了傳說中的上天界,那樣空曠荒蕪、一無所有的世界卻讓他們欣喜的像個如獲至寶的孩子,他們找來世界各地的美酒佳肴,圍坐一團敞開心扉的痛飲高歌,那樣簡單純粹的開心,甚至讓他們產生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膽想法。
他們攜手在上天界創造出第一個凝固了時空的鏡月之鏡,以為這樣就能留住那一刻的幸福。
上天界終究分道揚鑣,而他記憶里最為懷念的時光,竟然會在一個小小的后院里如夢似幻的重現了,讓他情不自禁的出手,產生了和當年一模一樣愚蠢的想法——停下來,讓這一刻的時間停下來,讓這院中還在歡聲笑語的所有人停下來,只要命運的齒輪不再向前挪動,他就能永遠的留在這種虛假的時空里,永遠守著心愛的人。
“瀟兒……”他輕聲叫喚著,明明覺得周圍充斥著幸福,可是又有一絲涼意不停襲上心頭,溫柔的聲音仿佛涓涓細水,讓一直自言自語的云瀟呆呆的出神盯著他看個不停,忽然面露疑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奇怪的嘀咕,“你怎么了?好奇怪啊,你好像換了個人……是我喝醉了,還是你喝醉了?”
帝仲啞然一笑,雖然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但云瀟真的能一眼分清他們,忽然有些想笑,他慢條斯理地撫著她的發梢,責備道:“既然能分得清楚,當初為什么會認錯呢?你不認錯人……現在就是屬于我的。”
云瀟歪著腦袋盯著他,感覺到周圍的光線漸漸昏暗了下去,面前的男人正在全神貫注地凝視著自己,他的眼神里透出深邃的陰影,有種說不清的不安忽然開始縈繞在她的心頭,或許是感覺到有點不適,云瀟翻了個身想坐起來,然而那雙冰涼的手稍稍用力按住了她,然后將她攔腰抱起走進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