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滾出雁城!”
“殺人償命!”
一聲聲憤怒的咆哮,以及各種不堪入耳的咒罵,摻雜匯聚在一起,如那吃人的洪水猛獸,把天武道人和張小卒三人吞沒。
張小卒環顧四周,望著一張張因極度憤怒而幾近扭曲的臉盤,看得出他們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憤怒。張小卒心中抑不住一陣恍惚茫然,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不然為何會激起公憤,惹得人們群起而攻?
“殺了他們!”突然有激進者歇斯怒吼,他手里抓著一塊磚頭,狠狠地丟向天武道人和張小卒三人。
這人力氣很大,應該是有修為傍身,磚頭的飛行速度極快,嗚的一聲就到了張小卒幾人近前。
張小卒剛想一拳把飛來的磚頭轟碎,卻見磚頭突然調轉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原路折返。
磚頭狠狠地砸中扔磚頭的人的腦門,砰地一聲爆響,他的腦袋如那熟透的西瓜,爆了開來,鮮血和紅白腦漿四濺。
“啊——”四周的人無不嚇得失聲尖叫,驚恐地四散奔逃,然后躬身嘔吐。
“魔鬼!他們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必須把他們繩之以法!”
“絕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雁城,否則我大雁城顏面何存?”
人群非但沒有被那人的慘死所震懾,反而一下變得更加激憤,眼看就要失去控制發生暴動。
“欺人太甚!”一聲暴喝伴著一道身影沖天而起,倉啷一聲長劍出鞘,劍芒吞吐,竟是一位修為海之境的高手,他身體竄到高空,突地一個折身俯沖,持劍刺向天武道人。
“呵”天武道人由鼻腔里發出一聲冷笑,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袍袖一甩,如驅趕招人煩的蒼蠅一般。
那人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般,身體突然定格在空中。恰時一陣微風吹過,他定格在空中的身體,好似是用面粉畫的一幅畫,竟然隨風飄散了。
詭異的一幕,讓全場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天武道人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傳遍全場:“不想活的盡管接著來,來一人老夫殺一人,來百人老夫殺百人,來千人萬人老夫一樣照殺不誤!”
冷酷,無情。
強勢,霸道。
場面愈加安靜,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妖——妖道!”許久,一道驚恐而又尖銳的叫聲突然劃破長空,打破沉默。
“大——大家一起上,老子就不信妖道敢把我們全殺了!”有人怒吼道。
然而他的話音尚未落下,就見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他拼命地掙扎,可是根本掙脫不開無形的禁錮,明明已經嚇得面無人色,可依然梗著脖子朝天武道人吼道:“妖道,有種就殺了我。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體就在空中爆成一團血霧。
“下一個。”天武道人的聲音不大,但清晰的傳遍全場。
場面再次安靜下來,無人再敢冒頭。
擋住道路的人群呼啦一下主動四散讓開,對天武道人畏如蛇蝎。
“徒兒,看見沒有,對付這些喜歡用嘴巴掌控雷電的雜碎,別跟他們浪費口水,直接往死里抽,抽兩巴掌他們就老實了。”天武道人說道,對人群極盡嘲諷。
“弟子謹記。”張小卒答道。
“——”人群畏懼天武道人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
聽雅軒門前,李洪熙的表情變了又變。
起初聽見天武道人和張小卒三人來了,他是一副憤怒中帶著倨傲的神態,有一種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要和他理論一番的氣勢。
可是看到天武道人毫不猶豫地出手殺人后,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為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在他看來,天武道人即便是星辰強者,也得被大勢所壓,不然他還能抬手殺人不成?要知道他可是修道之人,濫殺無辜乃道門大忌。
結果天武道人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殺人而已,抬抬眼皮一樣簡單。甚至他還言傳身教,告訴自己的徒弟,這么做是對的。
“不應該這樣,不能被他掌控局面,他不過是用了殺雞儆猴的戲碼,他是修道之人,不敢造大殺孽。”
李洪熙深吸一口氣,心中告訴自己冷靜下來,想要重新掌控局勢,于是朝人群中投去一個眼神。
人群中一人得到李洪熙的眼神指示,頓時扯起嗓子吼道:“妖道,雁城威嚴不——呃——”
他的話剛說一半,脖子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掐住,緊接著身體就被提到了空中,臉上都沒來得及露出驚恐之色,身體就嘭的一聲爆成一團血霧。
李洪熙看在眼里,心臟猛地一揪,好似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似的。
“雁城威嚴不容踐踏!”
“殺啊!”
“殺了妖道!”
“為了尊嚴,賭上吾之性命!”
“殺!”
突然間,數十人一起吶喊,聲威震天。
天武道人袍袖一揮,幾十人被扼住脖子提到空中,他都懶得說一個字,幾十人瞬間在空氣中爆成血霧。
天,下起了蒙蒙血雨。
場面再一次安靜,只剩下一些膽小者的嘔吐聲。
李洪熙面色蒼白,怔怔地望著一步步走過來的天武道人。
不講道理!
完全不講道理!
殺人真就如碾死螞蟻一樣簡單,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道長,你怎可——怎可濫殺無辜?”李洪熙本想大聲喝問天武道人,可話說一半,只覺一股威壓鋪面而來,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音調瞬間弱了下去,最后一個“辜”字弱得連他自己都要聽不清了。
李洪熙慘白的臉頰涌上了一抹潮紅,羞臊得無地自容。
天武道人看都沒看他一眼,領著張小卒三人徑直走向死而不倒的李昊然,到了面前上下打量一番,不禁嘖嘖稱贊道:“死而不倒,怒目含威,自刎之后還有時間擺出這副姿態,也是難為他了。”
“道長,你過分了!”李洪熙怒火噌噌上涌,兒子慘死,還要被人這般奚落,但凡有一點脾氣的人都會受不了。
天武道人依然沒有理他,而是側轉頭看向張小卒問道:“看了他的壯烈死狀后,心中作何感想?”
“顛倒黑白,令人作嘔!”張小卒雙目含怒道。
“不錯。不錯。”天武道人滿意地點點頭。
他真怕張小卒看了李昊然的死狀后,會感到自責愧疚,對昨夜自己的所作所為發出質疑,甚至最后覺得李昊然確實是被自己逼死的。若是如此,那張小卒就是軟弱爛善的性格,他會立刻用非常手段給張小卒治一治。
“小子,放肆!”李洪熙怒喝道。
可是,根本沒人理他,他又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間面紅耳赤,憋屈至極。
“竟然他喜歡擺造型給別人看,不如換一個明亮顯眼,全雁城人都看得見的地方。”天武道人看著李昊然說道,說完抬手一掃,有星辰之力傾瀉而出,裹挾著李昊然的尸體往中央城飛去。
全雁城都看得見的地方,那便是中央城的天鐘樓,于是李昊然的尸體就落在了天鐘樓樓頂,依然拄劍而立,依然怒目圓睜。
“道長,你——怎能如此?!”李洪熙目眥欲裂道,他的兩只拳頭攥得咯吱作響,兩排鋼牙都快咬碎了。
天武道人終于正眼看向李洪熙,只不過目光冷如刀子,說道:“你不是想裹挾大勢逼迫老夫嗎?老夫覺得你造的聲勢太小,所以給你一次機會,讓你能裹挾全雁城的百姓來逼迫老夫。老夫就是想看看,朗朗乾坤,是不是真的可以黑白顛倒,是非不分?”
那兩道猶如實質的冰冷目光,讓李洪熙不敢直視,他只好看向張小卒,問道:“張小卒,你捫心自問,犬子的死難道真就和你沒有一點關系嗎?你心里難道就沒有一絲絲愧疚嗎?真就如此心安理得?”
“要不然呢?”張小卒不由覺得好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能不能不要這么無理取鬧?你兒子做得這事有多骯臟齷齪,你這位做父親的心里就沒有一點數嗎?子不教,父之過。若你能多教教他為人處世的道理,他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嗎?”
“你——”李洪熙差點沒氣蒙過去,萬沒想到張小卒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若不是天武道人在這里,他定一巴掌把張小卒拍成肉泥。
“行了,說正事。”天武道人擺手打斷李洪熙的話,道:“殘魂劍和驚雷木帶來了嗎?”
“我——我兒子都死了!”李洪熙氣急敗壞地吼道。
言下之意,我兒子都拿命抵了,你們還想怎樣?
天武道人說道:“老夫說過,李家若是敢耍賴,老夫就滅了你李家。可見,你覺得老夫是在開玩笑。很好。”
說完,天武道人目光從李洪熙身上移開,看向四周的人群,面無表情說道:“每人扇自己四個耳光,說十遍自己是白癡,老夫便不與你們計較,否則后果自負。另外,誰毀的院子,站出來承認錯誤并做出相應賠償,否則后果亦自負。老夫給你們三息時間。”
啪——啪——啪——
有些膽小的,已經被天武道人的狠辣手段威懾心神,以致于天武道人話音一落,他們就嚇得狠抽自己四個耳光,并大罵自己白癡。也有站出來承認自己破壞了聽雅軒,愿意做出賠償。
但更多人的選擇沉默,或是猶豫。
當眾自扇耳光,還要罵自己白癡,實在太丟臉了。
三息時間眨眼即逝,天武道人沒有給他們更多的考慮時間,只見他雙手掐訣,往天空拍出一個符印,符印閃著金光迎風而長,覆蓋了整片天空,說道:“你們這些人顛倒黑白,是非不分,活久了也是禍害人,不如少活幾年,把陽壽分給那些善良的可憐人。”
“啊!”
“道爺,我錯了!”
“道爺饒命,我是白癡!”
一時間耳光聲,自罵聲,求饒聲響成一片,然而天武道人根本不為所動。
“剝奪陽壽十年!”天武道人叱喝一聲,懸在空中的巨大符印突然綻放出刺目金光,射下一道道金色光線。金色光線一端連著金色符印,一端沒入那些沒有認錯的人的身體。
被金色光線連接的人,只覺身體力量瞬間被抽干,以及一些說不出的東西正在被快速抽離,他們知道那是他們的十年陽壽。他們臉色慘白地癱坐在地上,如喪考妣。
那些及時認錯的人,都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南十城,陰暗的破舊小屋里,一道金光穿過房頂射下,落在垂死的婦人身上。婦人已經模糊的意識突然清醒,只覺一股溫暖的氣流在身體里流轉,非常舒服。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有力,呼吸越來越順暢,力氣也在快速地恢復。
她猛地睜開雙眼,視野一片清晰。
“我這是死了嗎?”婦人狐疑,坐起身,毫不費力,似乎她的喘病也好了。
正跪在床邊,等著婦人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兒子兒媳,見到婦人驟然坐起身,先是大吃一驚,旋即大喜。
婦人突然翻身下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嗚咽感謝道:“柳吳氏叩謝天師續命之恩,今后必謹遵天師教誨,多行善事。”
北九城,同福醫館的門口,奄奄一息的年輕小伙子,突然從地上爬起身,跪倒便謝:“多謝天師救命之恩!多謝天師救命之恩!謹遵天師教誨,但活一日,絕不為惡!”
與此同時,南北十城許多心地善良,可又惡疾纏身,或是遭橫禍落下殘疾的人,或是已經性命垂危的人,都得到一位胖天師賜福,為他們驅除惡疾,治愈殘疾,增加陽壽。
讓他們對生活瞬間充滿希望,并深深堅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這些人是因為你們李家的事被剝奪了十年陽壽,所以他們折損十年陽壽的果報都會應在你李家身上。”
“道長,你——你太過分了!”李洪熙聽見天武道人說幾千人的陽壽折損都會報應在他李家身上,只覺腦子里轟隆一聲,腳下踉蹌后退,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不講理!
太不講道理了啊!
李洪熙悲憤欲絕,可是他拿天武道人一點辦法也沒有。天武道人展現出的神通手段,真的嚇到他了。
“走吧。”天武道人突然向李洪熙說道。
“去——去哪?”李洪熙顫聲問道。
“當然是去滅了你李家,否則呢?”天武道人語氣平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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