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軒,你辮子咋沒了?”冷先生見了李明浩的新發型,不禁大驚失色。
“革命了么,就該有新氣象,男的剪辮子,女的放腳,這都是遲早要實行的政策,早點剪了也輕快點!”李明浩可是早就看這個發型不順眼了,現在得住機會,肯定要立馬換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像什么話啊?”冷先生一時還有些不理解,畢竟從他出生到現在,男的頭上都有辮子。
“冷先生你也是讀過書的人,理應知道,這男的留辮子也就是清廷得天下之后的事情,以前可沒這個!而且既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毀,那咋又要給女娃娃纏腳?從醫道上來講,這對身體可不好!”
這一番話讓冷先生無言以對,他雖然依舊不接受這一現實,不過也失去了跟李明浩分辨的興致。
回到白鹿原,把消息告知大伙兒,紡織廠的工人學生挺高興的,他們接受過新知識的教導,早就盼著革命了。
當下就有人主動剪了辮子,這也是工業生產的需求,畢竟留著辮子可不好干活兒,辮子被卷進機器可不是啥好玩的事。
原上的村民反映則要遲鈍一些,大家伙最關心的問題是還要不要交皇糧國稅,交的話又要交多少?
唯獨鹿子霖嗅到了風聲,開始偷偷四下里打聽起消息來,自打幾年前停了科舉之后,他們鹿家好幾代人當官的念想便落了空,現如今朝廷倒了,那是不是就有官位空出來,我是不是也能弄個官當當?
其實這事兒問李明浩最方便,可因為李明浩的緣故,這些年鹿家一直被白家壓了一頭,他心里膈應的慌,不想再去求他。
西安城里發生了大事,白鹿原上也不安穩,最近出了一條白狼四處禍害百姓,據說白狼是從南原山根一帶嘈說起來的。
幾天工夫,白狼可怖的爪跡已經踩踏了整個白鹿原上的村莊。那是一只純白如雪的狼,兩只眼睛閃出綠幽幽的光。
傳說晚上的時候白狼跳進豬圈,輕無聲息,一口咬住正在睡覺的豬的脖子,豬連一聲也叫不出,白狼就嘬著嘴吸吮血漿,直到把豬血吸干咂盡,一溜白煙就無影無蹤地去了。
豬肉豬毛完好無損,只有豬脖下留著幾個被白狼牙齒咬透的血眼兒。人們把豬趕出豬圈,臨時關進牛棚馬號里,有的人家甚至把豬拴到火炕腳地的桌腿上。
可是都無濟于事,關在牛棚馬號里的豬和拴在火炕腳地上的豬照樣被白狼吮咂了血漿而死了,誰也搞不清那白狼怎樣進出關死了門窗的屋子。
一時間,便有些怪話傳出來了,甚至連冷先生都說,“皇帝再咋說是一條龍啊!龍一回天,世間的毒蟲猛獸全出山了,這是自然的。”
眾人聽了深以為然,李明浩認真考證了一番,發現確實有一頭白狼在附近出沒,只是沒大家伙說得這么邪乎。
如此傳言,一來是因為對白狼的恐懼,二來是對時局動蕩的不安,三來就是有人不滿革命黨,刻意添油加醋。
他自然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傳言繼續散播,于是便從廠里護廠隊抽調人手,又找了經驗豐富的獵戶幫忙。
獵戶根據腳印、狼糞等痕跡,摸清楚了白狼的行動軌跡,提前設下埋伏,白狼還沒進村呢,就被他們在村外堵住了。
幾把槍同時開火,白狼受傷落荒而逃,李明浩一馬當先追了上去,得益于從鷂子高三那兒簽到的好身手,奔走于溝壑之間如履平地,眼瞅著白狼就要鉆進山林的時候,抬手一槍正中白狼的腦袋。
白狼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栽倒在地,頓時死得不能再死了;等李明浩走到白狼尸體邊,獵戶和護廠隊的人才氣喘吁吁追了上來。
“東家,您這功夫了不得啊!”眾人紛紛豎起大拇指夸贊。
然后才去看白狼的尸體,只見這頭白狼雖然比尋常狼大了點,卻也沒傳說中那么夸張,“嗨,估計都是被嚇著了,才越傳越邪乎!”
“白先生你這槍法了不得,槍子兒從眼睛進去,嘴巴出來,皮子一點兒都沒傷到;只可惜前面幾槍沒打對地方,要不然剝下完整的皮子肯定能賣大價錢!”獵戶看著還有些遺憾。
“主要是為咱們白鹿原除害,皮子不皮子的倒無所謂!收拾下,明天一早帶著這家伙各村都走一遭,讓大家伙看看,省得他們再擔心了!”李明浩渾不在意,想要皮子的話,他老丈人往西北販布的時候也沒少收。
每次回來都要送一批好皮子過來,他們家的狼皮、鹿皮、貂皮、狐貍皮甚至熊皮都穿不過來了。
等大家伙都看過了白狼的尸首,這股子傳說很快就散了,冷先生也不說皇帝鎮住毒蟲猛獸的話了。
又過了幾天,井勿幕帶著一隊人馬來到白鹿原,請李明浩出山,“嘉軒兄,如今陜西百廢待興,正需要你這樣的大才,如今正在籌備組建省政府,我和諸位同志都希望你能把咱陜西的教育、工業、商業給管起來。”
眾人一聽不由為之大驚,好多人還在分析著,這個職位相當于以前的什么官兒,最后得出結論,比起布政使來應該不如,但肯定比知府強得多。
我滴個乖乖啊,咱白鹿原要出三品大員了!當即就有人說起白家先祖墳塋的特異之處,說得有鼻子有眼。
“身為陜西人,為家鄉出力責無旁貸,不過我當不來官,繼續辦廠、辦學就挺好的!”李明浩婉言謝絕。
現如今各地政府一團亂麻,與其和他們勾心斗角,還不如干點實事的好!
井勿幕請求再三,李明浩都是一個態度,井勿幕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是真不想干,于是便退而求其次,讓李明浩繼續擔任陜西大學堂總教習,同時又給了一個省政府顧問的頭銜,幫忙出主意。
這個倒是可以,李明浩答應下來,這下井勿幕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