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分,天氣極寒。
一小片雪花無聲飄落,安青籬并未抬眼觀瞧,只抬手輕輕一接,那小片雪花徐徐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于安青籬食指指尖之上。
修到筑基中期,
聽雪落也有聲音。
修道一途,果然妙不可言充滿驚喜。
“又開始下雪了。”
呵氣成霜,天色也晚,安青籬放出神識,探到前方一處廟宇,便運起輕身術,
快步趕了過去。
這處廟宇在郊外,并不算破敗,
只是鬼怨蝶作亂之后,這里由一群流民占據。
這群流民家鄉遭了水災,聽聞圣子國地廣人稀,所以艱難跋涉數月趕來這里。
而且數百流民里還有好些光頭,應該是聽聞光頭在圣子國頗受庇護,所以就特意剃成光頭,前來投誠。
安青籬取下頭上斗笠,露出一張風塵仆仆的臉來,已然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年女散修,而且修為也低,只是練氣初期。
盡管如此,
還是有十幾道神識快速掃了過來,
不過見安青籬只是練氣三層,也沒什么重寶物傍身,倒也沒太當回事。
安青籬沒打算暴露修為,
就用目光打量四周,
除了饑寒交迫的流民,
還有幾個真正的行腳僧人,另外也有好些個道門修士。
那些道門修士里,居然還有幾個熟臉。
安青籬認出了岳弘運,四段紫的岳弘運,太過稀少,小飛馬早在人群里,一眼就認了出來。
岳弘運的雙靈根值不算太出眾,但同樣修到了筑基中期。
安青金也在,他早已是單金靈根,修為也已經突破到了筑基中期。
另外還有幾個安岳兩家的弟子,三男兩女,都是筑基期,年紀比安青籬大了一兩輪。
不過安岳兩家弟子,都沒有穿宗門服飾,皆是散修打扮,而且還打扮得相當落魄,發髻也凌亂,臉上有污泥,渾身滿是刻意裝扮出來的疲倦。
安青籬了然,
這群宗門弟子,不會是特意來圣子國逃難定居,多半是組隊出來歷練。
也不知這群流民里,
還藏著什么隱秘,會讓安岳兩家弟子隱藏面目,緊跟著不放。
“安青金怎么會在這里?這可是佛修的地盤。”雷翼虎在靈獸袋里出了聲,“要不要跟那小子打聲招呼?”
“不急。”安青籬神色如常,盤膝在角落里。
安青金也就在安青籬進廟時,防備打量了安青籬幾眼,然后就盤膝靜坐,不再有動靜。
安岳兩家弟子靜坐在一起,安青金左手邊靜坐著一個容貌上佳的岳家女弟子。
小飛馬和小虎子在靈獸袋里開始打賭,賭那岳家女弟子,是不是看上了安青金。
安青金現在可是單金靈根,又是元嬰長老親傳弟子,而且安家也蒸蒸日上,再加上安青金身強體健,肌肉結實,臉也陽剛俊逸,所以行情也是一路看漲。
宗門內倒是有女弟子主動向安青金示好,很正常,青年才俊不被異性示好,才是奇怪之事,況且宗門又鼓勵弟子雙修。
但安青金把話說得明白,說是結丹之前,不考慮結侶一事。
“主人,你覺得呢?他二人有沒有戲?”兩小只本來就不大對付,如今待在一個靈獸袋里,就免不得斗嘴吵嚷。
安青籬瞟一眼那盤膝靜坐的七人,不動聲色道:“岳家女不跟岳家人挨近,也不跟安家女弟子挨近,偏偏坐到堂兄旁邊,還有什么好說的,心照不宣的事情。”
小飛馬得意一甩頭,它果然慧眼如炬。
小虎子因為不大認得其余人,不明白誰是誰家人,所以就輸了這場賭局。
小靈犀關切道:“那安青金呢,他對那岳家女弟子是什么心思?”
安青籬道:“你看堂兄略微側著身,左肩往前,明顯帶著點回避的意思。”
小虎子哼聲道:“那就是沒瞧上了。”
安青籬認同:“修道路上,安青金更愿意獨行,不愿有拖累。若他仍是安家少族長,或許會在適當時機,選擇門當戶對之人。”
岳家女弟子悄然向安青金靠攏了幾分,安青金忽然站起身來。
好些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安青金身上。
安青金若無其事的出門去,在雪地里打了幾套拳,又回到了這間廟宇之內。
岳家那女弟子已然與岳家人坐在了一起。
安青金再度坐回原位,還被安家男弟子傳音調侃,調侃他半點不解風情。
破廟里燃起了幾堆火。
火光映照在人臉上,忽明又忽暗。
安青籬嘴角上揚,忍著笑意。
好些過來人也是笑而不語。
那女孩子此時雖然狼狽,連臉上也是淤泥,不愿顯露本來面目,但身姿卻是綽約,尤其又是修道之人,更是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氣質。
那出去打拳的青年男子,多少有些不識好歹。
不過那女孩子不孤單,岳家安家男弟子,都有人傳音去寬慰。
還有幾個落難的貴公子,大著膽子,主動邁出幾步,想要去噓寒問暖。
那被安青金拒絕的岳家女,在那幾個世俗貴公子眼中,就好比蒙塵的美玉,美得讓人心跳不已。
夜里雪風大。
好些落難之人依偎在一起,帶著期盼,困頓入眠。
過了今晚,再走一兩日,就可以到達圣子國境內。
到圣子國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到時會有新的田,也會有新的地,聽那幾個萬佛寺的高僧說,圣子國還有現成的屋舍,直接就可以住進去,再也不用擔心被水淹雨淋。
安青籬也閉眼靠著墻假寐。
幾個行腳僧人也是昏昏欲睡。
安岳兩家人也疲倦閉著眼歇息,別人都是昏昏沉沉的樣子,他們再挺直背脊打坐,就顯得過于格格不入。
整間廟宇都安靜下來,好似只有柴火燃燒的聲音。
有人閉著眼睛,手在袖中卻有了動作,無色無味的藥粉,在空氣中悄然擴散開來。
身為煉丹師的安青籬何其敏銳,更何況還有最喜好吞噬毒物的小靈犀。
“屏住呼吸,終于動手了!”
岳弘運傳音給周圍幾人,他們裝扮成不敢太露臉的落難修士,隨著這群流民走走停停一兩個月,眼看要到佛山腳下,果然有人忍不住,終于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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