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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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沒事……咳咳……”江云說話十分艱難。
他稍微動了一下,渾身疼得像要裂開似的。
看著兒子緊緊皺著眉頭,明明疼得眼眶都泛紅了,硬是忍著不叫出聲的樣子,黃玉竹眼底溢滿了心疼,“你外公也太狠心,你再怎么說也是他的親外孫啊。
他怎么舍得這樣下死手打你?要不是這家的小妹妹幫你說話,你可能真的……”
再說不下去,黃玉竹單手捂著眼,眼淚從干瘦的手指縫隙中流淌出來。
白露這時候端了一碗水到床邊,安慰黃玉竹說:“你別哭啦,你兒子現在才剛醒,你要是再這么哭下去,別身體撐不住病倒了,到時候怎么照顧他啊。”
說著,她將碗遞給黃玉竹,示意由她來喂江云。
“是啊,你說得對,我不能病倒……”
黃玉竹抹了一把眼淚,努力讓自己堅強起來。
自從江云他爸爸被抓走后,她就整日以淚洗面,食不下咽。
這兩年以來,她完全沒有盡到一個當母親的責任,反而是江云一直在照顧她。
想到這兒,黃玉竹心中一陣內疚和自責,忙接過白露遞來的碗,朝她道了一聲謝,然后用勺子一口口慢慢喂給兒子喝。
蘇小四本來想和江云說說話,畢竟他是自己在這個村子里第一個想結交認識當朋友的人,結果看他似乎連說話都很困難,便靜靜站在一旁了。
“四哥,”蘇小武喘著氣跑上樓,語氣激動,“爸剛剛買下了一頭騾子……”
“啊?騾子?什么騾子啊?”蘇小四疑惑地回頭看向自己五弟。
“生產隊的騾子,鬃毛是白色的,可高大帥氣了。”
蘇小四想到上午和爸去鎮上時坐的那頭騾子,“不會是小白吧?”
“對對,就叫小白,哈哈,”蘇小武笑呵呵地問,“四哥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啊?”
蘇小四說:“阿強哥他早上就是用那頭騾子送我和爸還有錦寶去鎮上的啊,它脾氣可大了,我想摸它的頭,它還兇我,要不是錦寶在,它根本不拉我們……”
“它脾氣是挺壞的,所以才賣得特別便宜。”
白露聽見兒子的對話,好奇地走到門邊,問小武:“多少錢買的啊?”
“本來只要三斗大米,但錦寶說不能讓生產隊虧錢,所以爸又補了兩塊錢給羅隊長。”
白露算了算,這騾子買來居然才花了七塊多,詫異道:“這么便宜?”
“是啊!”蘇小武應完,問他四哥,“四哥,你要不要和我下去看小白啊?”
想到家里多了頭騾子,蘇小四心情也很雀躍,忙點了點頭,“好啊!有錦寶在它身邊,它現在應該不會兇我了吧?我們去給他喂青草,不曉得他吃哪種草。”
兩個孩子說話時,白露回頭看了江云一眼,想著有他媽媽在旁邊照顧應該沒問題,又想著這時間該做晚飯了,于是和小四他們一起下樓了。
房間里只剩下江云和他媽媽兩個人。
“媽,”喝了水,江云喉嚨不像之前那樣疼了,朝他媽媽問,“我們還能住在外公家嗎?他們會不會不收留我們了?”
黃玉竹努力忍著傷心,“媽媽也不清楚……”
這么說著,她咬了下自己嘴唇,“他說他不認我這個女兒了,其實我也不想再認他這個父親,他居然這樣打你,差點把你打死,這種人不配你叫他一聲‘外公’。”
江云低垂著頭,“可不住在外公家,我們還能去哪兒呢?爺爺和叔伯他們對我們更壞,生怕我們連累到他們,根本不讓我們踏進家門……”
對未來感到無措和迷茫,母子兩個人一時間都沉默了。
好半晌,江云說出一直壓抑在自己內心的想法,“要不我們去找爸爸吧?”
“你說什么?找你爸爸?”沒想到兒子會忽然冒出來這么一句話,黃玉竹語氣吃驚。
江云點點頭,“嗯,就算是天天挑牛糞也行,我想和爸爸生活在一起,媽你也一定很想念爸爸吧?我寧愿一家人一起吃苦,也不想再這樣寄人籬下地生活了。”
“傻孩子,”黃玉竹摸著兒子的頭,“我也想去找你爸,可我連他在哪兒都不清楚啊。”
那天她家里突然來了一群人,鍋碗瓢盆全砸了,衣櫥也翻了,床板都掀開了……
從那伙人出現到江云他爸爸被抓走,從始至終她都是懵的。
再后來家里住的房子被學校收回去了,她身上只剩下不到十五塊錢。
她帶著江云到處打聽他爸爸的去處,隨便問個人就要給五毛或一塊,有人說江云爸爸去牛棚挑糞了,有人說去了采石場拉石頭,還有人說……
還有人說江云爸爸已經死了。
黃玉竹把錢花光了,結果根本不知道自己愛人去了哪里,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他仿佛人間蒸發了似的,說沒就沒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阿云,是媽媽對不起你,”黃玉竹哽咽著說,“我不知道你爸爸在哪兒。”
她這么一哭,江云的鼻子也開始發酸,忙安慰媽媽說:“媽你別難過,我相信爸爸,他肯定很快就會沒事的,等他被放出來,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他們的對話被門外的小錦寶聽見了。
錦寶心里一陣感慨。
現在外頭很亂,大家吃飯只能吃個半飽,說實話,她家雖然存了點錢,日子不會太難過,但也不是那種能隨便多出兩張嘴吃飯的富裕家庭。
扭頭時,她發現三哥哥竟然站在不遠處,似乎也聽見了江云和他媽媽的對話。
兄妹倆對視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走到隔壁房間的陽臺上。
看著遠處的景色,蘇文年說:“錦寶,你說他們該怎么辦啊?縣里沒房子,農村的親人又覺得他們是累贅,想方設法想把他們趕走,真可憐……
如果他媽媽能找到一份工作就好了,可她身體那么差,工作肯定不好找。”
說完,他嘆了一口氣,“本來我覺得我們這幾屆學生挺慘的,大學上不了,工廠進不去,只能下鄉干農活,不過好歹有個去處啊,可他們連生產隊都進不去,哎!”
蘇文年正感嘆時,樓下傳來一陣叫罵聲,是江云的兩個舅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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