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薇懵了一兩秒:“我臨時被老板抓著加班忘記跟你說了,然后給你發了微信。”
鄭星洲平日里工作忙,行程排滿到下個月,什么為了她撂下一整個高層或者文件不管的事很少出。
他工作與私生活分的開,對細節的把控很強,最忙的時候晚上不回家直接住公司。
時薇腹誹談個戀愛像異地。
他笑著說破產你養我啊?
時薇思考兩秒,嚴肅說你還是好好工作,
好好做人吧。
結果今天好不容易空出的時間,時薇這邊又出了事。
她趕緊給他順毛,看著凌亂隨意擺放在茶幾上的各式小零食,不理解鄭星洲怎么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晚飯出去吃還是點外賣?”時薇問。
“外賣吧。”鄭星洲拆了一包巧克力塞她嘴里。
時薇點頭,在手機里點了兩份。
時薇的廚藝僅限于養活自己,毒不死人,要論口腹之欲,
還不如花錢買飯。
至于這位大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上次跟著時薇進了次廚房,把家里墻壁炸出個窟窿,然后和隔壁正在蹲廁所的鄰居四目相對。
雙方陷入沉默。
緊接著。
“啊!!!變態啊!!!!!”
鄰居是個男人,尖叫著報了警,憤怒地說鄭星洲是個偷窺狂。
時薇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和鄭星洲在小區中出名,竟然會是這樣一種方式。
丟死人了。
最后鄭星洲還是花錢賠償了對方的精神損失費,并且修好了廚房的窟窿,等折騰完,兩個人早已饑腸轆轆餓了一天。
時薇崩潰不已:“別人在廚房是做飯,你這是作命啊!!”
鄭星洲臉色不虞,大概是第一次得心應手的人生慘遭滑鐵盧,硬邦邦道:“這是廚房的問題。”
他強調:“這不是我的問題。”
你看我信嗎?
鄭星洲是真不會做飯,從來沒做過,
以前窮瘋的時候在天橋下都能睡,偷過搶過吃過剩飯,
壓根買不起菜,更別提做了,哦,那是他十多歲的時候。
后來登上頂峰,志得意滿,行程忙的要死,自然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做飯這種小事上。
如今慘遭滑鐵盧,鄭星洲特意把廚房翻新了,所有廚具都買了最好的,死貴的那種,當然再貴也是擺設,買了也是落灰。
兩個人連怎么用都不知道。
時薇覺得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鄭星洲。
鄭星洲不止一次說請個保姆過來做飯,打掃衛生,反正也不缺那幾個錢,被時薇堅決拒絕,并且握拳。
“年輕人要有奮斗精神,怎么可以讓保姆阿姨照顧?!”
“……”鄭星洲說,“你的奮斗精神就是點外賣。”
“也可以去餐廳。”
兩個人在一起過得雞飛狗跳的,還得慢慢磨合。
半月后的晚上,寂靜被突兀的電話鈴聲打破,好似本不該存在。
“下個月回國吧。”鄭父在電話里說。
鄭星洲在時薇家里,
站在溫馨淡舊的客廳窗前,望著這一片老樓區。
往遠眺望,是連綿不斷的燈火,在夜色中亮起一盞盞燈,復而被大雪和夜色淹沒在朦朧中,沉寂中無端顯出幾分冬夜的凄冷。
他道:“沒時間。”
“你媽的忌日,你也不回來了嗎?!”鄭父語氣加重。
鄭星洲咬字仍是那副輕慢的態度:“說了,沒時間。”
這一次,電話中沉默了很久。
鄭父道:“我知道你一直怨我,但世家人都這樣,身邊哪能只有一個人,多的是逢場作戲,錯就錯在,我當初不應該娶一個愛我的女人。”
火光燃燒殆盡,煙蒂燙到了指尖,在昏暗的客廳中亮著最后一點明滅的光。
鄭星洲透過窗外寒雪紛飛的夜,看到了那年如出一轍的晚上。
他七歲出國,二十四歲回國。
十七年一個人在國外,摸爬打滾,自生自滅,造就了外人眼中的野心家。
但很少有人知道,鄭星洲出國那天是他親生母親的頭七,當時女人肚子里,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
那也是雪夜,母親懷著七個月的身孕,掐著他的手臂,讓他站在門縫前,親眼看著父親是如何和外面的女人偷情的——
當時說不出是惡心還是恐懼更多。
門內傳來陣陣喘息的聲音,透過門縫的光看到了兩個人。
“看到了嗎?”母親捂著他的嘴,不讓他出聲,在鄭星洲耳邊,輕聲慢語,“這就是相愛的下場。”
“我們星星以后,一定要娶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女人。”
過了幾天,她死了,血流了一地,搶救無效,一尸兩命。
世家子弟,沒結婚前是自由身,搞女人,玩賽車,沒約束,隨便你,那是僅有能肆意妄為的時間。
結婚不一樣,這是兩大家族的事。
“也罷,你不想回來就不回來吧。”鄭父松口,“但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兒子,骨子里有我的血,你和我一樣。”
鄭星洲回過神來,玻璃窗映著一雙沉黑漠然的眼眸,狠到像是隨時都能從人身上撕咬下一塊肉。
“我之前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一下,王小姐我看過,你沒必要拒接,兩家見個面,商量婚禮的事。”
“不用了。”鄭星洲將煙蒂扔到煙灰缸中,極為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話。
“你什么意思?”
“我戶口本上的人,你插手不了。”
“鄭星洲!”鄭父怒斥。
“我已經讓你在外面玩了這么長時間,你還想怎樣!沒有人比她更合適,只要你和她結婚,兩家聯姻,到時候誰也撼動不了半分!”
唾手可得的利益就在眼前,巨大而誘惑。
“爸。”鄭星洲說,“我想,你應該不希望臨到頭,一無所有吧。”
鄭父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血淋淋的威脅。
當初少年背井離鄉,如今早已羽翼豐滿。
“你威脅我?!”
“我不會像你一樣。”
我和你不一樣。
他再一次道。
鄭星洲掛斷了電話,側臉沉在陰影中,窗外的微光倒映進來,明明滅滅,窗戶上結了很漂亮的冰花,夜依舊寒。
他開了窗,指尖落下了冰涼的雪花,消融在溫度中。
這時燈忽然打開,傾瀉了一室明亮。
“你怎么不開燈?我差點以為撞鬼了!”
時薇回到家,看到他,嚇了一跳,將水蜜桃放在柜子上,躍躍欲試。
“一會兒我要做水蜜桃味的泡面,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做大廚!哦對了樓下的水果店打折,但是東西太多了我沒買,等下我們再出去逛逛……”
她喋喋不休,眼神干凈,有煙火氣在身上,鄭星洲看著她,很突然的、毫無預兆的說了句:“薇薇,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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