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窟門,足有千窟。
除了少數幾窟弟子眾多,大部分窟的弟子并不多。
但,便是弟子再少,即便只有一人,亦可為一窟。
幾萬萬載歲月以來,千窟門與十大仙門一樣,同樣經歷過動蕩,甚至面臨浩劫。
可自從老祖創立千窟門以來,一千窟,便沒有一窟斷絕過傳承!
便是面對再大的浩劫,每一窟都要保留一個香火。
這是千窟門的規矩。
同樣,百峰宗亦是如此,自從百峰宗創立以來,一百峰,也從未斷過傳承。
這也是百峰宗和千窟門,雖然一直在爭奪,雜家第一仙門的名號,可兩大仙門,其實有非常多的共同之處。
便是論道也是如此。
兩大仙門論道,都是讓各自的峰,或是各自的窟,設下論道臺。
前來論道者,一個一個前往論道。
藍霹靂和曹振一邊帶著一眾弟子,前往千窟門擅長書法之道的論道臺,一邊低聲吐槽道:“千窟門真的不要臉。像是我們百峰宗,一共就一百座峰,別人來論道,也就去五六個,或者七八個論道臺,了不起,能去十余座峰論道。像是兵法之道,甚至只需要去軍神峰那一座山峰論道便可以了。
再看看千窟門,他們有上千窟,隨便來個人找他們論道,便要去幾十個論道臺,多的甚至要去上百座峰論道。
如此一來,只是去各個論道臺的路上,便要消磨不少時間。”
曹振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問題。如果他們真的是論道隊的人也無所謂,本來便是去論道的,隨便論道便是。
可問題是,他們是要前往京城參加新皇大典的,可不能在這里待太久,浪費時間。
一會卻是要和那幻空長老商量商量,最好大家固定一個地方,一起來論道,否則的話,不知道要論道到猴年馬月了。
不長時間,眾人已是走到了一個論道臺前。
論道臺倒是不小,可論道臺的四周卻沒有多少弟子,只有十余個穿著千窟門服飾的弟子站在此處,還不如百峰宗的人多。
林雪峰很快上前介紹道:“諸位,此乃百峰宗,仙筆峰弟子常天策,擅長書法一道,不知哪位師兄,有興趣,與常道友論道?”
他的話音落下,對面十余人之中,一個相貌平平,皮膚卻異常白皙的弟子上前,向著常天策一拱手道:“狂草窟首徒,燕狂人。”
常天策到現在都有些發懵,自己加入的明明的去京城朝拜的使節團,怎么就變成了論道隊的人了?
直到對方的話音傳來,他才反應過來。
要論道了,這不是自己表現的機會嗎?
他曾經在潛龍仙宮之中,因為曹峰主,而有所頓悟,書法知道也有所長進,可選拔論道隊的時候,他正好在潛龍仙宮。
他的師父也不知道,他書法知道大漲,所以也沒有推薦他去嘗試,便錯過了論道隊的選拔。
后來,筆墨宗的弟子,青墨子已去百峰宗論道,別說他,便是他的師父都有些招架不了,最后不得不請來曹峰主。
他自從書法大漲之后,一直都沒有機會展示。
沒想到,參加一個使節團,竟然還有論道的機會,曹峰主可是在這里的!
常天策一邊走到論道臺上,一邊向著曹振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也應該讓曹峰主看到自己的進步了,若是,曹峰主再指點兩句……那自己這一次外出,可是賺大了!
燕狂人看到有常天策上臺,卻是直接轉身,
拿出一張寫滿了字的宣紙遞來道:“這幅字是,是師弟我近日所書,還請師兄點評一番。”
常天策倒也沒有什么意外,書法之道的論道,一般都是不用嘴的,而是直接用作品說話。
這些作品,他們有的是現場創作,有的則是之前創作好的。
至于沒有看到對方創作,那卻也不用擔心,十大仙門的弟子,都有著自己的驕傲,也沒有人會隨便拿別寫的字,說是自己寫的。
他接過宣紙,抬頭看去。
四周,不少來自百峰宗的弟子也好奇地伸長脖子看去,一看之下,不少弟子卻是皺起眉來。
好亂的字。
這些字,看起來實在太過雜亂了,他們甚至都無法辨認出所有的字。
不過,雖然字亂,他們卻又感覺,這字,寫得還不錯,甚至有一種好看的感覺。
狂草。
常天策輕輕一點頭,他身為百峰宗的弟子,還是仙筆峰的弟子,對千窟門修習書法之道的窟倒是了解,千窟門內,總共有三十六窟擅長書法之道,其中,有十二窟擅長書法之道,其中每一窟所擅長的書法又各不相同。
狂草窟所擅長的正是狂草。
常天策向著眼前的一個個文字看去,輕輕點了點頭,狂草,卻也是他所擅長的。
他掃了眼前的文字幾眼,抬頭看著燕狂人,一拱手道:“師兄之字,氣勢恢宏、圓勁豪放、變幻詭奇,更是連綿不絕,卻也難得。”
燕狂人臉上露出一道得意之色,此字乃是他前日所做,當時他與兩位師兄弟痛飲,飲到酣處,心中有所感,寫下此字,此字,也是他自從研究書法之中之后的巔峰之作。
便是如今,讓他再寫一遍,他也難以,書寫出如此肆意張揚,充滿了豪情的文字。
常天策說話間,微微停頓了一下,然后上前走了兩步,低聲道:“只是,此文字,還是有些過于局限了,還是不夠肆意灑脫!”
若是之前,他看到如此文字,卻也只能贊嘆一聲,自愧不如。
可是他卻因為曹峰主的字而頓悟,之后,又數次看到曹峰主的字,雖然后面幾次,他沒有頓悟,卻也感悟良多,眼前的文字,在他的眼中盡是敗筆。
燕狂人的面色驟然一變,不滿道:“不夠肆意灑脫?此書,乃是我酒后所做,如實此書還不夠灑脫,我倒是想問問,何等的文字,才夠肆意灑脫!”
常天策看了曹振一眼,發現曹峰主沒有開口的意思之后,這才繼續開口說道:“敢問師兄,學習書法之道,是否從臨摹開始?”
“這是自然。”燕狂人瞪著常天策反問道:“莫非常師兄你,學習書法知道,并不是從臨摹開始?”
“我自然也是從臨摹開始。”常天策輕輕伸出一個手指道,“但是臨摹,都會有特定的路徑。
其實,我們無論書寫任何的文字,學習的都是書法,有法之一字,便是遵循。
什么是法?便是所謂的規矩。
一切要按照規矩來。
無論哪種字體,學習之后也是按照各種字體的規矩來的。
但是,師兄您寫的是什么?是狂草!
狂草是什么?
狂草乃是破!
破壞一切,破碎一切枷鎖!
既然要寫狂草,那便要完全不按套路,或者說完全沒有套路。
師兄,你的文字,太追求套路了。所以,我說你的字,不夠肆意張揚。因為,師兄你還在那框架之內,而飛打破一切枷鎖。”
常天策說話間,又向著曹振看了一眼,他之前書寫,也是太循規蹈矩,按照草書的框架去寫。
直到看到曹峰主的字之后,他漸漸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草書,真正的草書,就是要肆意灑脫,無限張揚!
曹振頗為意外地看了常天策一眼,這小子,這嘴皮子可以,有點自己忽悠人,說的玄之又玄的套路了。
燕狂人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聞聲,他一時間卻是不知道如何去說了。
后方,另外一個狂草窟的弟子卻是不服的叫道:“用嘴巴來說的,誰都會說。只是,不知道師兄的字,是否達到了那等掙脫枷鎖,破碎一切的程度?”
“我的字,自然沒有達到那等程度。”常天策說著又看了曹振一眼,說道,“不過,既然諸位想看,那我便獻丑一次了。”
他說的獻丑,并不是在眾人面前獻丑,而是在曹峰主面前獻丑。
畢竟,任何人,在曹峰主面前寫字,展示書法,那都是獻丑。
他現在所有見到的人,甚至看到過的所有書法作品,也唯有曹峰主的字,曹峰主的狂草達到了破壞一切,破碎一切解鎖,達到了那等隨心所欲的程度。
現在的他,還差得遠,他只是在追尋著曹峰主的路。
常天策收斂心神,抬手,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筆,書寫起來。
不長時間,一個個黑色的文字,出現在宣紙之上。
燕狂人還有后方,一眾弟子,紛紛上前看去。
頓時,一眾狂草峰的弟子眉頭緊緊皺起,這字,比起燕狂人的字,的確要肆意張揚了許多。
后方,幻空長老向著眾人手中的宣紙望去,一看之下,面色微微一變,他能夠被選為,率領千窟門的弟子們與人論道之人,便是因為他在千窟門中屬于少有的,什么都精通之人,他雖然不是走的書法之道,卻也懂得書法,眼前的文字,不說一筆一畫,單單是意境上,便比燕狂人強了太多。
百峰宗這些人,果然是有備而來,自己想得沒有錯,百峰宗的峰主,只是吸引人注意的,真正論道之人,就是這些弟子。
一旁,曹振看到沉默的千窟門眾人,正好趁著這個空檔期,迅速走到幻空面前,商議道:“幻空長老,你看,我們來的弟子比較多,你們千窟門的人也多,咱們這樣一個個窟論道,不知道要多久時間。不如,將大家都集中起來,然后一起論道?”
“一起論道?”幻空長老深深看了曹振一眼,心中冷笑不已,剛剛常天策論道的時候,可是看了曹振好幾眼的,還以為自己沒有看到?
顯然,剛剛兩人一定傳音入密交流過,想來是這曹振問常天策是否有把握,常天策更是認為,可以壓自己的千窟門一頭。
所以,曹振提出一起論道,這是想要當著所有人的,壓過千窟門。
曹振眼看幻空沒有回答,想了想繼續說道:“幻空長老,我不是有意要破壞你們的規矩,只是我們……我們還有事,要急著趕路。”他本來想要說,他們想要急著去京城的,可是想了想,覺得這么明著說似乎不太好。
人家會覺得,他們什么意思?去京城的使節團斗法都能贏他們,直接說出來這不是打別人的臉嗎?
所以,他也只能暗示一下了。
幻空長老聞聲,心中冷笑得越發厲害,這是開始激將了?真是可笑,他們當真以為,他們能夠必勝?
當真以為,他們能贏狂草窟,便能在書法之道上,勝過他們千窟門?
那常天策的字的確不錯,但是,放在往年,也不見得一定能夠壓過他們千窟門最為出色的弟子。
更不要說,如今,他們千窟門,還除了被譽為一千年來,最有書法天賦的弟子,墨寶窟的沈星海!
還想要當著我們千窟門眾人的面,壓過我們。
好,既然他們想丟人,那便成全他們。
幻空長老心中冷笑,臉上卻是露出一道和煦的笑容,看起來很是理解地說道:“既然曹峰主有此意,我們千窟門自然也不好拒絕。
雪峰,你去傳話,請我們千窟門,擅長書畫一道的三十六窟弟子盡數前來此處。
自然,若是諸位窟主有時間,也可以來看百峰宗弟子的風采嘛。還有其他的弟子,若是事,也可以前來觀看我們與百峰宗道友的論道。”
林雪峰瞬間明白幻空長老話中的意思,連忙點頭道,弟子這便前去通知。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見。
原本,論道臺四周大多是百峰宗的弟子,可隨著林雪峰離開,四周一個個的千窟門的弟子開始聚集。
遠處,更有一位來自千窟門,書法之道三十六窟的窟主以及弟子前來。
幻空長老看著到來的眾人,目光很快落到了,一個相貌俊朗,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濃濃的自信,即便與眾人走在一起,都能別人一眼注意到的弟子。
抬手一揮,笑道:“星海,這一位來自百峰宗的弟子,與我們千窟門論道,不如,你與之切磋一番?”
原本他還準備,讓他們千窟的弟子都與對方論道一下,都磨練磨練,可對方竟然要求要直接與他們所有人論道,那就不要怪他,直接派出最強之人了。
之前,只是一窟的弟子與百峰宗之人論道,輸個一場也無所謂,
眼下,這么多千窟門的弟子在這里看著,那自然不能再輸。
“弟子遵命。”
沈星還從人群中輕輕一躍,一臉自信地落到論道臺上,看向常天策所書寫的文字,微微一頷首道:“常師兄擅長草書是嗎?師弟我對草書倒是也略微精通一些。還請常師兄點評一番。”
說話間,他直接走到了眼前的書桌前,抬筆便直接揮灑起來。
沒有凝神靜氣。
他一路趕來之后,直接動筆。
自信,無比的自信。
他自信,隨意書寫,寫的文字,都可壓過常天策。
他書寫的速度極快,一張宣紙之上,一時間,出現一個個狂放、張揚的文字。
草書,而且還是狂草!
這字,比之常天策的字趨勢更加的肆意張揚,更加的灑脫。
片刻之后,宣紙的一半已是多了兩行草書。
可他并未停止,他提筆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之后,身子微微下沉,然后再次書寫起來。
可這一次,他書寫的文字,卻是一筆一畫,工工整整。
“兩種字體!”
“星海師兄,直接展示出來兩種字體。”
下方,一眾千窟門的弟子,看到沈星海書寫的文字之后,更是紛紛高呼起來,聲音中充滿了驕傲。
“沈師兄最為擅長的并非是狂草,而是正書!”
“即便是沈師兄的狂草,都比那常天策的草書更強一分,更不要說正書了,沈師兄的正書,可是比他的狂草更強!”
“沈師兄,這是明擺著告訴對方,我可以用我最擅長的書法打敗你,我也能用你最擅長的書法打敗你。”
“沒有任何爭議,那百峰宗的弟子一定敗了。”
“百峰宗在書法一道上,也就如此了。”
常天策看著眼前的文字,臉上露出一道悔恨之色,自己輸了,在曹峰主面前輸給了別人,對方的狂草的確比自己更勝一些,卻也算不上更勝一籌,最多是勝過自己半籌。
倘若自己這一段時間,更認真地鉆研書法,自己不是沒有機會在狂草上與對方持平的,那樣即便自己輸也不會輸得太過丟人。
如今,在自己擅長的狂草上都輸給對方……
幻空長老聽著四周一眾弟子的聲音,臉上露出一道笑意,這就是他們千窟門,書法一道上,一千年來最為出色的弟子。
百峰宗選擇在書法一道上來挑戰他們,卻是踢到鐵板了。
他一邊笑著,一邊看向百峰宗一方,笑道:“如何?不知幾位,可還有人想要論書法之道?”
偏偏四周,還有千窟門弟子的聲音繼續傳來。
“鎮仙雜家誰為峰,百峰千窟比高低。這句話倒是要改一改了。”
“如何改?”
“自然是鎮仙雜家誰為峰,千窟更比百峰高。”
常天策聽著四周不斷傳來的聲音,聽著千窟門弟子的嘲笑聲,臉色一下漲紅,高聲道:“我承認,我的字的確比不過這位師兄,但是,這位師兄的字,在我眼中也就一般。
我常天策的字,更無法代表百峰宗的書法之道。
說到書法之道,你們恐怕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天不生曹振,書畫之道萬古如長夜。”
說著,他轉頭看向曹振,目光既是崇拜,又是慚愧,他身為百峰宗的弟子,給百峰宗丟人,最后還是要靠著曹峰主力挽狂瀾。
至于那句話,他自己也改了,自從見識過曹峰主的畫道之后,他便將那句話給改了一個字。
“天不生曹振,書畫之道萬古如長夜?好狂的話!”
“便是我們的窟主都不敢如此說。”
“曹振是誰?他在看他們的那位峰主,莫非?”
“那位是百峰宗,四寶峰的峰主,據說好像叫曹振。”
“四寶峰,那不是百峰宗排名倒數第一的峰嗎?他們的峰主,也敢說出那樣的話?”
“便是筆墨宗的宗主都沒有說出這樣張狂的話,一個百峰宗倒數第一的峰,他憑什么?”
“井底之蛙!恐怕是見識太少,所以才如此張狂吧。”
百峰宗眾人,聽到千窟門一眾弟子的嘲笑,頓時不爽大聲叫嚷起來:“誰是井底之蛙?”
“你們可曾看到曹峰主的字?”
“不服?不服你們就來比一下!”
幻空連連擺手,向著后方眾人道:“好了,好了。我們千窟門與百峰宗都是十大仙門,互相之間切磋論道可以,不可失了禮節。”
他一臉慈祥地看著沈星海笑道:“既然曹峰主要指點你一番,星海,那還不快謝過曹峰主。”
曹振那可是一個峰主。
不管是不是一百峰的峰主,那都是峰主!
而沈星海只是千窟門的弟子。
曹振和沈星海論道,那樣已經是自降身份,傳出去面子也不好聽,便是沈星海輸了,別人也不會多說什么。
甚至外人還會笑話,說百峰宗沒人了,弟子輸了之后,只能讓峰主與千窟門的弟子論道。
但是,倘若贏了呢?
那百峰宗可是丟人丟大了,別人才不會在乎是不是一百峰的峰主,大家只會說,百峰宗的一位峰主與他們千窟門的弟子論道,結果輸給了他們的弟子。
而且,在他看來,曹振輸的幾率極大。
雖然說,百峰宗的人,都讓曹振上場,幫曹振說話,顯然這曹振也會書法,而且應該在常天策之上。
但是,便是再強,恐怕也強不了多少。
曹振,他倘若真的極其擅長書法一道,為什么還要做四寶峰的峰主,而不是去什么仙筆峰和妙筆峰?
沈星海,大概率會贏!
這么好的機會,那怎么能夠錯過呢。
百峰宗的這些弟子竟然將他們的峰主架在火上烤,那他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必須要讓百峰宗的人答應下來。
曹振聽著四周眾人的話,微微點了下頭道:“既然如此,那便來吧。”
他是百峰宗的人,在外面自然要維護百峰宗的名聲,既然別人都不行了,那自然得由他來上了。
他很快,走到一張書桌前,提筆,便要書寫。
可還不等他動作,藍霹靂的傳音入密卻是傳了過來:“老曹,一會你留帶點力?你這只是和一個弟子比,咱們贏了也不光彩,你既然出手了,你就得殺穿他們千窟門,讓千窟門的那些窟主也下場。
如果你全力施展了,讓千窟門的這些窟主看到你的實力,都不主動出手了。那他們之后便有的說了。”
曹振頓時明白過來:“意思就是讓我放水,只是將贏過那個弟子是吧,放心,沒有問題。”
若是以前,他才懶得這么麻煩,直接一副字下來,碾壓就是了。
可是這一路上,在經歷許多,在看到了百峰宗的弟子甘愿犧牲,看到法極宗的三位,為了他們法極宗的名聲,為了宗門,為了自己的驕傲而甘愿壓制修為被他擊殺,看到絕影長老的擔當之后。
他對宗門的認知已是和以前完全不同。
他是百峰宗的弟子,那就要撐起百峰宗的榮耀!
曹振心中有了注意,卻是抬筆在眼前的宣紙上,直接寫下兩個大字。
兩個字,一個是張狂灑脫的草書,另外一個,則是一筆一畫的正楷,似乎,這個世界的人,沒有正楷的叫法,而是叫做正書。
兩個字一落下。
幻空長老立時向著一旁的幾位書法知道的窟主望去,他是懂得書法,但是眼前這個兩個字,在他看來,與沈星海的字比起來,竟是有些相差無幾的感覺,不過隱隱約,他還是覺得,眼前的字更勝一籌。
可他不敢確認,所以只能向著一旁,幾位更加擅長書法之道的窟主看去。
幾位窟主對視一眼之后,其中墨寶窟的窟主,輕輕贊嘆道:“曹峰主卻是有些出人意料,這文字,卻是勝過我的徒兒星海半籌。”
幻空長老面色微微一黯,那曹振還真贏了?竟然真的能夠勝過沈星海!他這么好的天賦,他不去學書法一道,去什么四寶峰。
可惜,真的可惜了。
若是沈星海能夠壓過曹振一頭,那以后再和百峰宗爭論雜家第一仙門的時候,便可以直接那些事來說了。
可惜,這曹振還是勝過了一些。
后方,一位位千窟門的弟子,眼看自己的師兄輸給了對方,有些人立時不服地叫喊起來。
“一個峰主,贏了我們弟子,也沒什么光榮的。”
“沒錯,我們論道,本來就是弟子論道,峰主下場算什么。”
“我們的窟主可沒有下場。”
“窟主們下場,他們百峰宗豈有贏的機會。”
藍霹靂聽著一個個千窟門弟子的叫喊,心中大喜,自己正愁著怎么開口呢,他們這些弟子就送上話來,簡直是瞌睡了送上枕頭。
他裝模作樣地看著幻空長老道:“長老,我看貴門的弟子心中甚是不服。既然如此,那不如便讓窟主們也與曹峰主論道一番?”
“哦?”幻空有些詫異地看了藍霹靂一眼,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哪位窟主,可與曹峰主論道一番?”
對方竟然還敢再找窟主論道,那么……
那曹振莫非剛剛沒有盡全力?
否則的話,他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勝過身為弟子的沈星海半籌,必然會輸給他們千窟門的窟主。
應該是如此了。
可是,他隱藏實力,又能隱藏幾分?
幻空就不信了,一個一百峰的峰主罷了,還能勝過他千窟門的這些窟主!
曹振眼看對方又要一個一個來論道,大感頭疼,立刻說道:“不如這樣吧,諸位窟主擅長的書法似乎也不一樣,不如諸位各自寫一種書法,咱們一起來論道。”
他還要急著去京城,沒有時間在這里慢慢地論道。
猖狂,太猖狂了!
四周,別說一眾千窟門的弟子,便是千窟門的窟主們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什么意思?
一個人要對他們所有人嗎?還讓他們每一個人都寫一種書法。
幻空卻是心念一動,連忙開口道:“好,既然曹峰主有要求,那咱們便論道一番!”
說著,他更是向著十二位擅長書法之道的窟主傳音入密道:“諸位窟主,還請全力書寫。
到時候,再見到百峰宗的人,可以和他們聊一聊,我們十二窟主人人力壓百峰宗峰主的事,看他們百峰宗的人,還有什么臉和我們爭奪雜家第一。”
“好。”
“那百峰宗的峰主太過猖狂,是要好好教訓。”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全力來寫好了。”
“若是別的宗門之人,咱們或許還可以給對方留點面子,百峰宗,那卻是算了。”
“咱們幾位也許久沒有比了,這一次倒是可以比一比誰的書法之道更加精進。”
千窟門,三十六窟擅長書法知道,但是其中有擅長畫道的,有書畫之道兼修的,真正完全擅長書法一道的只有十二窟。
十二位窟主,分別走向了十二張準備好書桌,一個個凝神靜氣,將狀態調整道最佳之后,這才下筆。
曹振微微一凝神之后,方才提筆,他也不知道對方的水平如何,從對方的弟子沈星海的水平來看,這些人在書法之道上,應該是超過宋仙筆等人的,他也不能太過放松。
九成。
曹振想了想,還是拿出了九成多的功力,開始書寫起來。
頓時,一個個文字,出現在紙張之上。
他和這幾位窟主書寫的文字,都不是太多,另外十二個窟主,幾乎是和他同一時間寫完。
一位窟主放下筆,微微搖了搖頭看著另外十一位窟主道:“太匆忙了,這一次我倒是沒有準備得太好,倒是沒有發揮出全部水平,恐怕是要獻丑了。”
“哪里,哪里,李窟主的字,一如既往地充滿了力道。倒是我,這毛筆并非我所常用之毛筆,有些不順手,此次卻是大失水準。”
“兩位哪里話,反而是我的字讓諸位見笑了。”
曹振聽著這十二位窟主的話,怎么聽怎么覺得像是,自己前世的某些排名前幾的同學考完試所說的話。
他們一個個說什么,“這次沒發揮好。”
“題太難了。”
“沒有復習到那個知識點。”
“考試的時候失誤了。”
結果等到分試卷的時候,才發現,所謂沒發揮好,是沒有拿滿分,失誤了,是錯了一道題。
這十二個峰主便很有那種感覺。
曹振就納悶了,你們自己比來比去有意思?我這里還有一個人,你們不知道看看我寫的?
終于,十二個窟主似乎也發現,一直無視對方不太好,一位窟主笑著說道:“不如,我們去看看那曹峰主的大作?”
“看看也好。”
“倒是不知道曹峰主擅長的是那種書法。”
幾人說著,已經是走到從曹振的身前,低頭向著曹振放在桌子上的宣紙看去。
下一刻,這十二個人,倒吸一口涼氣,滿是不可置信的沿著眼前的文字。
“天不生曹振,書畫之道萬古如長夜。”
第一個天字,一筆一畫,充滿了力道,看到這個字,他們甚至有一種仰望天際的錯覺。
而第二個字,卻有狂放潦草,無拘無束,這是狂草!
第三個字……
十四個字,卻是用了完全不同的十四種寫法!
更加駭人的是,每一個字,每一種寫法,都精妙到了極致,這文字,這簡直是……
十二個人,看著眼前的十四個字,一個個身上,一道道氣息涌動,隱隱約,甚至都有了想要頓悟的感覺。
四周,眾人看著一動不動的十二位窟主,一時間也懵了,窟主們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動了?
他們這是要頓悟?
不可能吧,他們可都是窟主,那曹振的字要到怎樣的程度,才能讓窟主們頓悟!
何況,還是十二位窟主!
可是,窟主們一直看著字不動,這又是什么意思?
突然,一道濃厚的筆墨之氣沖天而起。
墨寶窟主!
眾人紛紛向著沈星海的師父,排名高達六十一的墨寶窟的窟主,彭墨寶看去。
彭墨寶,周身,一道道黑氣的文字縈繞,向著遠處不斷飛去,綿連千里不絕……
“頓悟!”
“真的是頓悟,彭窟主竟然頓悟了!”
“這,彭窟主看到那曹振的字之后,才頓悟的,難道說……”
“這怎么可能!”
“一段文字,如果說能夠讓對方頓悟,那是因為,必然是超出對方的水準極多!那曹振怎么可能超彭窟主許多?”
“彭窟主的墨寶窟,可是十二個以書法為主的窟中,排名最高的,而彭窟主也是其中修為最高,書法造詣最高之人,他都不如對方嗎?”
四周,一個個千窟門的弟子們,簡直無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應該是彭窟主,看到對方的字,正好有所感悟,不見得是那曹振的字,比彭窟主的字好。”
“對,應該是彭窟主的造詣太高,正好發現可以有借鑒的地方,然后有所感悟,所以才頓悟了。”
“必然如此。”
千窟門一眾弟子的議論聲中,彭窟主終于從頓悟中結束,他回過頭,向著曹振拱手一拜道:“多謝曹峰主指教,頓悟之恩,無以為報。”
曹振頓時無語,不是,你們一個個地說什么無以為報?是不是無以為報的意思,是不是就是不報了?
你給我帶點藥材不行嗎?給我點寶貝不行嗎?
彭窟主說著,卻是常常一嘆道:“天不生曹振,書畫之道萬古如長夜。彭某如今,終于感受到這句話的含義,恐怕,也唯有這一句話,才配得上曹峰主得驚才絕艷。”
四周,眾人聞聲,一個個神色大變。
“這是?”
“彭窟主的意思是不如對方?”
“彭窟主敗了?”
“這……”
“那其他的幾位窟主呢?”
“對了,那曹振是一次挑戰了數位窟主,十二位窟主擅長的書法都不同,或許,他只是在彭窟主擅長的書法上壓過彭窟主,但是其他的窟主卻不見得。”
“對,書法不同……”
眾人還在議論之中,另外十一位窟主,卻是紛紛開口道:“曹峰主大才,在下拜服。”
“曹峰主勝了。”
“想不到,天下間,還有曹峰主這等驚才絕艷之人。”
十一位窟主看著曹振,心中除了驚嘆,更多的是惋惜,深深的惋惜!
他們剛剛隱隱約有了頓悟的感覺,可是,曹振的十四個字,乃是十四種不同的字體,他們每個人所擅長的字體,也只有一個字。
倘若他們擅長的字體,能夠再多一個字,他們能夠多研究一下,他們相信,他們一定能夠頓悟。
可是,偏偏對方每一種字體,都只是一個字,他們距離頓悟,差了那么一點。
頓悟,只是一瞬間的明悟。
如今,他們看到這些字的第一眼沒有頓悟,那么回去之后,無論他們再怎么研究,怕也是無法頓悟了。
何況,無法頓悟,也無法怪別人,只能怪他們自己。
同樣是一個字,彭窟主卻是頓悟了。
沈星海聽著自己師父的感謝,聽著另外十一位窟主的贊嘆,心中大是不解,究竟是什么樣的文字,能夠征服這十二位窟主?
他此時也顧不得自己弟子的身份,好奇之下,身形一閃,直接出現在書桌前,向著寫滿了黑字的宣紙看去,一看之下,他整個人頓感一片天旋地轉。
這……
這怎么可能,這是人能夠做到的嗎?
十四個字,十四種不同的字體,每一種字體都如此精妙,都達到了如此高度……
那曹峰主,他是怎么做到的!
自己可是被譽為,千窟門,千年來,書法一道上天賦最高的弟子。
上一個得到如此評價的是自己的師父,可是師父也曾經感嘆過,自己的天賦其實比他還要高。
師父更是說,自己的成就,必定會超過他,更是有言,天下間,與自己同一代的弟子,怕是沒有幾人能夠在書法一道上超過自己。
可是,今天自己就見到了這么一個。
這個曹峰主,雖然是峰主,可他的年紀,卻和自己差不多的!
他怎么能夠做到,如此年輕,便精通這么多種書法!
他還不是書法峰的峰主,是什么四寶峰,排名第一百峰的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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