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徐悅走了,教室里也沒有其他學生了,朱瓊才臉上帶著難色的對我道:“校長喊你,說是有人找。”
有人找我?
我雙手習慣性的往背后一背,一邊想一邊抬腳往教室外面去。
“是不是張家的人?”
我開口問道。
朱瓊跟我并肩,聽到我說張家,搖搖頭:“不清楚,但是校長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語氣不是很好,而且還特別囑咐我,讓你給馬哥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如果是其他人找我,找也就找了,可校長讓我給馬局打電話,我不用想就猜得到,是張榮平的姐姐張艷芬無疑了。
這個時候張艷芬過來估計是因為在馬局那里撈不出來張祥文三個人,所以特地過來找我的。
她應該是了解到了一些我的事情,不然也不會光明正大的來學校里面找我。
到校長室的一路上,朱瓊一直在叮囑我,千萬不要和他們犯沖,人家讓做什么就做什么,盡量避免發生沖突。
我雖然滿口應著,但是這心里已經有想法了。
張艷芬估計是想從我這邊下手,讓警察局那邊松口放了他們一家呢。
路上不少的老師和同學看著我和朱瓊,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討論著我們。
快到校長室的門口,朱瓊神色凝重,又叮囑了我一遍:“記住我說的話,他們讓你認錯,不是你的問題千萬不要認錯,如果不是找你麻煩,讓你做啥你做啥,咱在學校里面,屬于人在屋檐下,對方要是有身份,能少惹盡量少惹。聽明白了嗎?”
我點頭:“知道了。”
朱瓊這才抬手敲門。
“進來。”
校長的聲音從辦公室里面傳了出來。
朱瓊將門推開,先走了進去。
“校長。”
一進辦公室,我就發現了辦公室前前后后坐了四個人。
一個是校長,另外三個都是陌生的面孔。
還沒來得及仔細看,校長就開口道:“朱老師,你先出去吧。”
朱瓊呼了一口氣,朝我做了個眼色,出去了。
等到朱瓊走了,我才走上前對著校長問好。
“校長好。”
校長看著我,眼色很復雜。
“辰土,這位是丹縣的縣委張書記。這位是教育部的招生辦的負責人,張先生,這最后一位是縣教育局的局長王局長。”
縣教育局局長的職級比縣委書記的職級小一點。
招生辦的負責人又比縣教育局局長小一點。
我挨個看過去。
張艷芬的面相很好,額頭圓潤飽滿,雙目清明,眼尾微挑,氣勢很強。
這是標準的女強人。
眉頭略微張揚,不是很好相處。
眉頭微微朝下,為人還算可以。
而張艷芬身邊的張先生,應該就是她老公。
雙目耷拉,額頭光滑卻不飽滿,從進來后,眼神一直有意無意的亂瞟,雙眉眉峰向下,做人怯弱不敢多言。
而最后一位王局長,雙眼圓潤,面容狡猾,一看就是說話做事極其圓潤的人。
張艷芬和那個張先生,眼角底下子女宮和兄弟宮的位置都帶了一點熏黑色,這就說明家里的孩子和兄弟出了問題,正好對應的就是張祥文張娟和張榮平這舅侄三人。
眼神停留了十幾秒后我很正經的朝他們問好。
“張書記好,張先生好,王局長好。”
我話音落下,等了十來秒,卻并沒有想象中的應答聲。
我知道,他們這是打算給我一個下馬威呢。
我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看著地面。
既然他們不說話,那我也不說話,不就是比誰有耐心嗎?
調整了一下站姿,我繼續放空。
這個事情從頭到位我都沒有錯,做了錯事的是他們張家自己人,我自然也不怕張艷芬找事。
校長比張艷芬他們的職級都低,他們不說話,校長自然也不會先開口說話。
就這樣大約僵持了好幾分鐘,王局長尷尬一笑,開口道:“呵呵,這誰都不說話,氣氛挺尷尬的。”
校長見王局長講話了,也跟著尷尬一笑:“辰土同學也來了,那個,張書記,您看,我要不要回避一下比較合適?”
張艷芬的情緒藏得很好,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的不對勁兒。
她將面前的茶水端起來喝了一口,語氣冷淡:“她是韓校長你的學生,有什么事情自然是先由你這個校長出面解決,才能輪的到她講話。”
“是是是,張書記說的是,那您說,我在旁邊聽著。”
校長沒有反駁,起身給張艷芬的杯子里面又添了水。
王局長也端了起來,先張艷芬一步,笑著對我問道:“你就是辰土?”
我老老實實的點頭:“王局長好,我叫辰土,今年高一。”
“挺有禮貌的小姑娘,說話也不卑不亢的。我聽過你的事情,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這兩年沒少給觀海市教育廳長臉。今年來到這啟南市,也算是給啟南市再長一波臉了。”
丹縣不屬于啟南市,屬于啟南市往上一點的曲暢市下第一大縣丹縣,但是他們縣和咱們市上頭的人關系好,不然張艷芬也不至于說一個縣的跑到咱們市頭上做手腳。
這里頭,沾親帶故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很有禮貌的對著王局長謙遜道:“我是學生,學習是我的分內事,對比起那些真正學習好的人,我還差了很多。”
“不差了,要是一直保持現在的學習狀態,將來京大是絕對沒問題的。”
“就是...”
王局長說了兩句忽然話鋒轉了一下道:“就是可惜了,該好好學習發揮青春的年紀,品性卻不好...”
他口氣也從贊嘆變成了惋惜,都沒等我問,他就開口道:“辰土啊,這次來,我們就是想告訴你,你找個時間,把退學申請寫一下吧。”
校長手里端著水壺,開玩笑的打趣道:“王局長,孩子還好,這玩笑開不了。”
“韓校長,這可不是玩笑話。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辰土填寫退學申請,她這樣心思歹毒的學生我們不敢收啊。”
我雙手垂放在兩側,聽到王局長這么一說,這心里就明了了。
他們這是打算用我的學業作為交換籌碼,想迫使我跟馬局商量放了張祥文三個人呢。
我吞了一口口水,聲音平緩:“讓我退學可以,但我希望教育局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么讓我退學?說我心思歹毒,我想知道,我心思歹毒在哪里?而且,如果真要退學,我要求可以向當地電視局采訪說明我為什么要退學,如果不搞清楚,我是不可能會填退學申請的。”
讓我退學不可能,放了張祥文三人更不可能。
王局長沒想到我這么硬氣,雙手交叉忽然一笑:“你和那幾個警察局長串通一氣強行扣押了張書記的兒子女兒和弟弟,這還不算心思歹毒?”
王局長手指敲著桌面,煞有其事的樣子。
我忍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這叫心思歹毒?那他是沒看到徐慧那樣的人。
“辰土啊,你的身世我多少知道一點,聽說你是大山里面來的?這往年啊,韓校長的學校里還真沒幾個像你這樣家世的。不是我說,學習對你來說是真就是唯一的出路了,今天,我們要說的事情,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你呢,也別拿什么電視劇采訪來說話,沒用的。”
我一下子就樂了。
“王局長的意思是電視臺也要聽你們的唄?”
我話一出,王局長馬上就改口:“哎,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就是故意在套他,他還跟我擱這兒打氣球呢。
張艷芬將手里的杯子往茶幾上一放,聲音隱隱有了怒意,可說話簡潔明了:“你說吧,這個事情怎么處理?”
我裝作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張書記,什么事情怎么處理?您說的具體是哪一件?”
張艷芬有點耐不住了。
“別跟我隔著這兒裝傻充愣,發生的事情大家彼此心里都清楚,我要的很簡單,放過我兒子女兒還有我弟弟。否則,我不僅讓你沒有學上,我還能讓你徹底消失在啟南市!”
張艷芬臉上仍舊是一副平靜,可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具有威脅性。
校長也聽明白了什么事情,悄悄的朝我使了個眼色,暗自搖著頭。
他是在提示我,讓我不要隨便說話。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張艷芬,冷呵呵一笑:“張書記,你為人不錯,在丹縣也很受人尊敬,何必在這種時候落人口舌。”
張艷芬將面前的水杯往地上一砸:“你和那個馬平穿一條褲子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我之前是覺得你一個小姑娘,山里來的,能靠著學習改變命運真是挺不容易的。可現在呢?我發現是我錯了,你這個姑娘簡直有一百萬個心眼!你別跟我扯皮子,我不是在和你打商量,我兒子女兒和弟弟全部都送進去了,我現在不是以丹縣的書記身份跟你說話,我是在以一個母親,一個姐姐的身份對你進行警告!”
她說的話和態度都很硬。
我雙眼毫無波瀾的盯著她。
這個女人是有手段的。
王局長見張艷芬發火了,身子往前一坐,趕緊打圓場:“張書記,咱先別生氣,辰土也沒說不幫忙,孩子還小,需要考慮一下,您先冷靜一下。”他伸手招呼著張艷芬,隨后對我:“辰土,說句實在話,你只要答應我們將張書記的家人放出來,退學的事情我們就不計較了。還是那句話,你一個姑娘初中前沒上過學,又是山里來的,知識改變命運,學習才能成就道路,這是亙古不變的,你一定要考慮清楚了再回答。”
王局長看著我,苦口婆心的樣子,真的很像是在為我考慮。
但是資本仍然能操控一切,我算是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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