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沖著他舉了舉杯，仰頭一飲而盡，隨后便轉身朝著殿外大步而去。
“等等！”
鐘文心里沒來由的一慌，張口便要挽留。
可對方卻似乎并未聽見他的聲音，兀自大步而行，很快便來到了殿門口。
“我去去就來。”
鐘文心中大急，朝身旁的林星月丟下一句，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本以為新娘和賓客們會跑來詢問情況乃至出言阻攔，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場諸人卻都與先前一般無二，有的談笑風生，有的推杯換盞，還有載歌載舞的，居然愣是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就仿佛誰都沒有注意到他離開了似的。
鐘文眼中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逝，卻又很快釋然，看似隨意跨出一步，便已出現在一里開外。
可男人的身影卻依舊位于前方，居然并未被他超越。
好家伙！
鐘文眼神一凜，瞬間被激起了勝負欲，果斷加快步伐，周身瑩光一閃，瞬息千里，直追對方而去。
如今的他早已是毫無爭議的當世第一人，修為之深，實力之強，斷檔領先于世間一切修煉者。
畢竟，當世有頭有臉的強者大多與他建立了信仰關系，自身實力每增強一分，便會給予他雙倍的反饋。
在這么多頂級強者的愿力“供養”下，他不但戰力無雙，就連進步速度也是妥妥吊打世間所有人。
故而無論是在原初之地，混沌界還是神識世界，想要找一個速度勝過他的，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然而現實卻是，任憑鐘文如何發力，對方卻始終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頭，竟是怎么追都追不上。
這般追趕片刻，鐘文心里隱隱有些光火，表情已不如先前那般從容。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
此刻的他本該洞房花燭，美人在懷，縱享春宵一刻的歡樂與美好。
可現實就是，他竟然在新婚之夜，對著一個陌生男人窮追不舍。
打擾老子的洞房花燭，你已有取死之道！
又追了片刻，他終于忍無可忍，眸中寒光一閃，掌心突然多出一把十字形飛鏢，順手朝著對面狠狠甩了出去。
他竟是故技重施，拿當初與混沌之主交手時的戰法來對付一個神秘的陌生人。
然而，想象中神秘男子被肥膘砸中喉嚨的畫面卻并未出現。
“啪！”
只見他反手一探，居然毫不費力地將襲來的飛鏢一把抓住。
不等鐘文傳送過去，他已經順手將飛鏢又丟了回來，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動作之快，根本就無法用肉眼捕捉。
“砰！”
于是乎，本該打在男人身上的飛鏢，居然不偏不斜地擊中了鐘文的喉嚨。
而此時的他才剛開始傳送，如此一來，不啻于將自己傳送到自己身上，從視覺效果上來講，只是向前挪動了數寸，先前那一通操作可謂是全都打了水漂。
從男人的反應來看，他對于十字飛鏢的功能顯然早已熟知。
輕松破解了鐘文的招數，他也并不反擊，只是自顧自繼續趕路。
他的速度似乎并不快，給人一種努努力就能追上的感覺，可任憑鐘文如何認真，卻都再也無法拉近雙方的距離。
兩人之間，竟仿佛隔著一條天塹。
“混沌老兒。”
望著他不緊不慢的背影，鐘文突然瞇起眼睛，冷冷地說道，“你幾個意思？專挑老子成婚的時候來搗亂，是要給你那寶貝徒弟報仇么？”
“你猜到了？”
男人腳下一滯，緩緩轉過身來，嘴角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容。
“如果先前還有些吃不準。”
鐘文冷笑一聲道，“那么剛才你丟飛鏢的瞬間，我就已經確認無疑。”
“原來如此。”
男人恍然大悟，拍了拍手道，“你故意用出老夫打造的飛鏢，便是為了試探我的身份。”
聽他口氣，竟似承認了自己“混沌”的身份。
“既然走了。”
鐘文眸中閃過一絲警惕之色，死死瞪視著男人平平無奇的臉龐，“那還回來做什么？”
這張臉無論怎么看，都沒法和蒼嵐記憶中的混沌聯系在一起。
“這里畢竟是老夫誕生的地方。”
混沌聳了聳肩，兩手一攤，笑瞇瞇地答道，“在外頭晃蕩得久了，難免會思念故鄉，偶爾回來看一看，豈非人之常情？”
“是么？”
鐘文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鄙夷神情，“那倒是巧了，老子才剛干掉了你那兩個徒弟沒多久，你就開始歸夢繞心，思鄉情切了？”
“一來是思鄉，二來也是感知到老夫留在骨頭里的那一縷神識消散了。”
混沌倒也不隱瞞，而是十分光棍地如實答道，“能夠做到這一點，想來是你已經成功煉化了混沌之門，與混真之間的糾葛多半也有了結果，所以才忍不住回來看看究竟。”
“這里發生了什么。”
鐘文聞言一愣，“你在天外世界看不見？”
“分裂出來的神識也好，混沌道果也罷，在離開老夫身體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獨立的存在。”
混沌平靜地答道，“所以我并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頂多只能感知到它們還是否存在。”
“現在你知道了？”
鐘文沉吟片刻，直視著他的眼睛道。
“不錯，老夫的靈魂在一個月前便已回到此界，并奪舍了這具肉身。”
混沌點了點頭道，“這一個月我四處轉了轉，也去起源神殿看了看，雖說沒打聽出一年前那一戰的細節，不過僅看如今率土之濱的聲勢，也知道混真那小子定然敗得很慘。”
“沒錯。”
鐘文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道，“你那寶貝徒弟已經死在我手里，就連蒼嵐的靈魂也已不復存在，而且滅了他魂魄的，正是你留給他的混沌道果。”
混沌始終淡漠的臉龐，第一次出現了表情變化。
“如果你是來看他們的。”
鐘文嘴角微微上翹，繼續施以心理打擊，“恐怕要失望了。”
“剛來之時，老夫的確想著要見一見兩個徒弟。”
混沌搖了搖頭，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不過呆了一個多月，就算再傻，也已經能猜到個大概，這是他們與你之間的因果，老夫并不打算出手，此次冒昧打擾，是有事與你商量。”
“我？”
鐘文聞言一愣，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眸中靈光一閃，“我是鐘文，不是蒼嵐。”
“老夫要找的。”
混沌果斷開口道，“正是鐘文。”
“哦？”
鐘文臉色微變，本能地退后兩步，渾身神經一緊，擺出一副戒備的姿態，“你待怎的？”
“放心，老夫沒有敵意。”
混沌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若是要動手，我又何必把你引出來，適才在婚宴上豈不是對老夫更有利？”
鐘文微微一愣，一時間找不出對方言語中的漏洞，臉上的警惕之色不覺淡了幾分。
誠如混沌所言，他若是真的想要為混真報仇，適才在婚宴上就該動手了。
以對方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即便整個率土之濱的修煉者一擁而上，怕也未必能給他造成丁點傷害。
而他只需要隨便制住柳柒柒和尹寧兒等二十幾位新娘子里的任何一個，便足以令鐘文投鼠忌器，束手束腳，無法發揮出自身真正的實力。
“有話快說。”
想明白這一點，鐘文不爽地催促道，“有屁快放。”
“跟我走罷。”
混沌接下來的話語，卻是大大出乎了鐘文的意料。
“走？”
他呆了許久，才訥訥地憋出一句，“去哪里？”
“離開這個世界。”
混沌輕輕撫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說道，“去往廣袤無垠的域外天地。”
“哈？”
鐘文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打量著他，“老子才剛迎娶了二十多個如花似玉，國色天香的新娘，接下來每天洞房花燭，努力造娃都來不及，你居然要我拋下家人去往域外？是你腦子有問題，還是老子耳朵有問題？”
“你已經擁有了無敵的修為，征服了整個世界。”
混沌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繼續留在這一方天地，又有什么意義？如今的你堪比神明，又豈能被男歡女愛、生兒育女這樣的凡俗欲望所桎梏？”
“你了不起，你清高，趕緊滾回你的域外去！”
鐘文冷笑一聲，嗤之以鼻道，“抱歉，老子就是個凡人，沒什么高大上的精神追求，只要老婆孩子熱炕頭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