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皮蛋:
怕是沒有人會想到,在九大王庭守衛之中,出身最普通,最沒有背景的,居然會是排名第一的原無極。
他沒有陰天的恐怖異能,沒有天機子的優異傳承,沒有牡丹仙子的強大種族,也沒有玄白首那樣的變態體質,更不像左不留那般出身上古家族。
就連那種分裂體質,也是在修為幾乎達到巔峰之時才得以顯現。
故而在此前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族修煉者,除了堅強的意志,和還算不錯的修煉天賦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地方。
像他這樣的存在,在那個殘酷而兇險的時代,和案上魚肉幾乎沒什么差別。
為了能夠在上古家族和異族的夾縫中生存下來,普通修煉者不得不找尋同伴,三五成群,團結起來應對隨時有可能到來的危機,原無極自然也不能例外。
他更換過無數次搭檔,也曾親眼目睹同伴被巨龍拍扁,被窮奇撕碎,被梼柷咬斷骨頭,被巴蛇囫圇吞噬,被蠃魚拖入水中,亦或是被各大家族的人捉去當成奴隸販賣,就連他自己也至少有過近百次的瀕死體驗。
人命在他眼中,是那樣的脆弱,仿佛風中的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友情也好,愛情也罷,甚至是親情,于他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
只因身邊的人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無論多么投緣,對方都可能在他付出真心沒多久后,便突然翹了辮子,任何感情幾乎都不可能維持太久。
既然留不住,還不如不要擁有。
這是原無極的處世哲學。
于是乎,他摒棄感情,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修煉和戰斗中,腦中只留下一個念頭。
活下去!
在這個殘酷世界,活下去!
就連堂兄弟被飛天螳螂一族割掉了腦袋,原無極的心情都沒有太大的波動,而是趁著對方蠶食堂兄尸體的時候果斷開溜,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正是這樣的冷血和機敏,才讓他得以保全性命,并且一路打怪升級,殺人奪寶,最終抵達了鮮少有普通人到過的境界。
魂相境!
當然,“魂相境”這個說法在當時并不存在。
本以為自己會在這條孤獨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真正擁有自保之力。
可殘酷的現實,卻又一次狠狠打了他的臉。
修為在達到魂相境圓滿之后,便再也無法提升分毫,仿佛遇到了瓶頸一般。
難道這就是人族的極限?
屢次嘗試無果,他腦中不禁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來。
然而,很快他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只因記憶中各大家族的頂級強者,實力都要遠遠勝過自己,顯然是掌握著突破魂相境的方法。
此等秘法,當然不可能與他這樣無權無勢的普通修煉者分享。
而以他的實力,想要從各大家族手中奪取秘法,更無異于天方夜譚。
萬般無奈之下,他不得不繼續選擇與其他修煉者組隊刷怪,報團取暖,眼看著一個又一個的戰友來了又走,紛紛成了生命中的短暫過客。
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一個名叫王業的家伙。
此人性子憊懶,游手好閑,整天嘻嘻哈哈不務正業,戰斗時總喜歡躲在別人背后出工不出力,和原無極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相處沒幾日,原無極就已經看王業極度不爽,若不是他情商極高,和小隊另外幾人相處得頗為融洽,怕是早就被踢出去。
這支隊伍的五名成員全部都擁有魂相境修為,在普通人里頭已經算是冒尖的存在,兼之行事小心謹慎,從不靠近那些強大種族和勢力,倒也混得風生水起,近半年都沒遇到什么難以應對的危機。
與同一撥人相處這么久,對原無極而言,也是一種頗為新鮮的體驗,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
若是跟他們的話,或許能一直這么走下去。
然而殘酷的現實就仿佛一記大棍,狠狠給了他當頭一棒。
就在第二天,五人忽然遭遇了一群旱魃。
這種生物性情殘暴,實力強橫,在上古時期的所有兇獸之中都能夠排的上號,行動之際更是成群結隊,從不落單,哪里是幾個魂相境能夠對付得了的?
短短十數個呼吸,五人小隊已是險象環生,就連王業也沒了偷奸耍滑的從容,不得不抖擻精神,全力應戰。
奈何實力的差距就如同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橫亙在眼前,令人無法逾越。
不過小半刻時間,五人里頭已經死了兩個,跑了一個,只剩下原無極和王業還在苦苦支撐。
全線潰敗,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跑啊!”
意識到沒有希望,王業沖著原無極招呼了一聲,隨后腳底抹油,果斷開溜,“還打個錘子?”
心知他所言不差,原無極雖然萬分不爽,卻還是決定依言而行,先行撤退。
“噗!”
不料轉身之際,他卻不慎被一頭旱魃的舌頭刺中膝蓋,右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半邊身子在毒素作用下瞬間發麻,竟是動彈不得。
糟糕!
原無極心里一咯噔,扭頭之際,映入眼簾的,赫然是旱魃散發著綠色幽光的恐怖利爪。
這就要結束了么?
他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爪子距離面門越來越近,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感驟然涌上心頭,怎么也揮之不去。
要死了么?
我這一生,還真是過得毫無意義。
生死之間,他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驚慌和恐懼,反而冒出了這么一個念頭來。
然而,想象中的死亡卻并未降臨。
一道白色身影突然亂入,張開雙臂擋在旱魃跟前,將他牢牢護在身后。
“王業!”
看清此人樣貌,原無極臉色一變,忍不住驚呼出聲道。
他怎么都想不到,那個惹人厭的王業竟然會對自己舍身相救。
“轟!”
被旱魃的爪子抓中,王業身上忽然光茫閃耀,整個人竟然炸裂開來,爆發出震天巨響,恐怖的氣浪將原無極狠狠撞飛了出去。
半空中的原無極頭暈目眩,還沒搞清狀況,便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拖拽著直奔遠處而去。
“王業?”
原無極艱難地抬起頭來,驚愕地發現拽著自己飛奔的,居然還是王業,“你、你怎么……”
“剛才那個是分身。”
王業頭也不回,言簡意賅地解釋道,“詳細的等活下來再說!”
“多、多謝。”
原無極感覺臉頰隱隱有些發燙,口中小聲囁嚅道。
“啪!”
王業并不理睬他,而是抬起左手干凈利落地打了個響指。
頓時又有一個“王業”出現在天空之中,二話不說便朝著追來的旱魃大步而去。
“轟!”
尚未靠近,這個“王業”突然炸裂開來,耀眼的光芒籠罩天地,恐怖的氣浪將王業和原無極狠狠向前一推,瞬間與追兵拉開了距離。
如此這般,他不斷召喚出新的“王業”,既能夠阻攔追兵,又可以當作“助推器”來使,在經歷了長達半個時辰的追逐之后,居然奇跡般擺脫了旱魃的糾纏,順利帶著原無極逃出生天。
“為、為什么回來救我?”
望著滿頭大汗,面色潮紅,整個人幾乎要虛脫的王業,原無極忍不住問道,“你本來已經逃出去了。”
“老、老子高興。”
王業用力扶住身旁的石壁,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嘴里大口喘著粗氣。
“你我之間,似乎并沒有那么深厚的情誼。”
原無極平靜地說道,“實不相瞞,原某其實對你頗為厭煩。”
“對救命恩人這么說話……”
王業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他,“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宰了你?”
“實話實說罷了。”
原無極淡淡地答道,“反正這條命是你救的,想要收回去,盡管動手便是,原某絕不會有半句怨言。”
“你這家伙。”
王業愣了半晌,突然笑了起來,“倒也有趣。”
原無極靜靜地注視著他,并沒有再開口說話
“大概是厭倦了吧。”王業忽然笑容一斂。
“厭倦?”
原無極臉上流露出疑惑之色。
“厭倦了同伴們不停地死去。”
王業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身邊連一個老熟人都沒有的感覺。”
老熟人……么?
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回答,原無極不禁愣在當場,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內心深處,忽然生出一絲無法形容的悸動。
王業的這番話,居然令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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