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開始瘋狂地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再也無法壓制。
先前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的意識為何會附著在一個光團身上。
倘若光團就是遠古時期的他自己，那么一切都說得通了。
可解決了一個問題，卻又冒出來無數個新的問題。
生活在起源神殿的蒼嵐，為何會出現在二十一世紀的三圣界？又為何會記憶全無，修為全失？
此后他穿越到清風山的鐘文身上，究竟是巧合，還是外在力量的安排？
若說蒼嵐不是鐘文，這一模一樣的長相又該如何解釋？
鐘文越想越覺迷茫，腦中亂作一團，完全理不清思緒。
“師弟。”
混真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對著蒼嵐的全新形態打量了許久，表情看不出悲喜，“恭喜。”
“你該死。”
蒼嵐靜靜地注視著他，突然冷冰冰地吐出三個字來。
被他的目光落在身上，混真只覺脊背發涼，皮膚表面泛起一粒粒的雞皮疙瘩。
即便是面對混沌，他都未曾感受過這樣的寒意。
“師弟這么說，未免令為兄心寒。”
混真哈哈一笑道，“若非吸收了我的血液，你想要成功化形，怕也不會那么容易。”
“你該死。”
蒼嵐依舊態度冰冷，面無表情。
“過些時日，師弟自然會明白為兄的一片苦心。”
混真也不生氣，目光掃視四周，“那個小家伙呢？”
“你在找它么？”
蒼嵐攤開右手，掌心之中，浮現出一個晶瑩的綠色光點，勃勃的生機瘋狂擴散，彌漫在整座大殿之中。
正是小樹苗化作的光點。
“不錯。”
混真點了點頭，一臉嚴肅道，“還請師弟將它交給為兄，由我親自毀去，好為這半個世界免去一場浩劫。”
“我能化形，大半靠他。”
蒼嵐冷笑一聲道，“難不成剛得了小不點的好處，就要將它出賣給你？你道人人都像你這般忘恩負義么？”
“師弟......”
“少廢話！”
不等混真再勸，蒼嵐突然面孔一板，縱身而起，揮拳朝著他狠狠打來，“你哪只手欺負的紅綃，乖乖讓我卸下來罷！”
見他來勢洶洶，混真不敢大意，亦是一拳揮出，正面迎了上去。
“咚！”
雙拳相交，爆發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駭人巨響，足以撼動乾坤的恐怖氣勢瘋涌而出，翻滾不息，連天地間最原始的法則都仿佛要被重寫。
“咔！”
紅綃只覺耳邊隱隱傳來一聲古怪的脆響，眼前的景象竟似出現了一瞬間的扭曲。
這并不是她第一次見識到混真出手。
可從前混真的對手乃是混沌，雙方實力差距過大，完全就是大人和小孩之間的切磋，從始至終，混沌都沒怎么發力。
如此一來，自然顯得混真實力平平，不過爾爾。
直至此刻，紅綃才突然意識到，混真的實力堪稱逆天，極有可能是當世僅次于混沌和天道的第三強者。
可更讓她大跌眼鏡的，卻是蒼嵐的表現。
硬拼一記，恐怖的力量將雙方齊齊推了出去，混真連退三步，又晃了一晃，這才勉強止住身形。
反觀對面的蒼嵐，居然也僅僅退出了四步。
才剛化形沒多久，他竟然就可以和混真正面抗衡，幾乎沒怎么落入下風！
而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都不怎么會打架。
這是什么樣的天賦？
這是什么樣的成長速度？
紅綃勉強舉起右手，使勁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并未產生幻覺，心中的震撼和驚喜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不敢想象，若是讓蒼嵐跟著混沌修煉一段日子，究竟能夠達到什么樣的高度。
“師弟，你我打從天地初開便已相識，何必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壞了咱們哥倆的感情？”
混真低頭瞅了瞅自己的手掌，眸中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逝，苦口婆心道，“既然你這么喜歡紅綃，不如就由為兄作主，將她許配給你如何？”
“作主？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作紅綃的主？”
蒼嵐冷笑連連，嗤之以鼻道，“擅自處置起源神殿的人，你不妨問問混沌答不答應？”
“師尊答不答應，已經不重要了。”
混真接下來的話語，卻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轟得他腦瓜子嗡嗡的，“如果為兄所料不差，他應該不會回來了。”
“放屁！”
蒼嵐愣了片刻，勃然大怒道，“少在那里胡言亂語，混沌回不回來，你說了不算！”
“師弟。”
混真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你一直待在這神殿之中，怕是不清楚九年前外界究竟發生了什么。”
“九年前？”
蒼嵐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那場險些嚇哭了紅綃和璃璃的滅世幻覺，正是發生在九年前。
也是從那時候起，混真每一年都會來造訪神殿。
“那一天，師尊突然找上門來。”
混真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要求為兄放棄經營了多年的計劃。”
“什么計劃？”蒼嵐本能地脫口而出道。
“為兄原本的打算。”
混真毫不猶豫地答道，“是要整頓蒼生，滅掉一些劣等生靈，并扶持一批優質物種，從而令整個世界達到完美的平衡。”
“你……”
蒼嵐頓時被雷得不輕，思考許久，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何其傲慢。”
“傲慢？”
混真呵呵一笑道，“應該說是慈悲才對。”
“何為劣等，何為優質？”
蒼嵐大搖其頭，不以為然道，“是誰給了你評判天下蒼生的權力？”
“權力不是別人給的。”
混真緩緩舉起右手，五指捏緊成拳，“而是靠這雙拳頭掙來的。”
“若論實力。”
蒼嵐冷艷嘲諷道，“混沌勝你百倍。”
“不錯，師尊的實力的確在我之上。”
混真倒也并不否認，“不過除去師尊和天道，天下蒼生在我眼中，與螻蟻何異？我為何沒有資格評判他們？”
“喜歡評判別人，是你的自由。”
蒼嵐眉頭緊鎖，“可一個看不慣就要滅了全族，你不覺得太霸道了一些么？”
“沒辦法，師尊超然物外，不問世事，天道又麻木不仁，視萬物為芻狗。”
混真嘆了口氣，無奈地感嘆道，“為兄若是再不出手，還有誰來令這個錯誤的世界重回正軌？”
“哈？”
他這一番自戀的發言，直聽得蒼嵐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該從哪里開始吐槽。
“扯遠了。”
混真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跑題，話鋒一轉道，“為了整頓蒼生，你可知為兄花了多少年準備？師尊隨口一句話，便要令我的這許多心血付諸東流，你可能想象我當時的心情？”
“所以……”
蒼嵐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你沒聽他的？”
“不錯，從前雖然與師尊有不少觀點相悖。”
混真點了點頭道，“可那是我第一次當面忤逆他老人家。”
“是么？”
蒼嵐冷笑一聲道，“他怎么沒有揍死你？”
“師尊對我。”
混真沉默許久，終于緩緩開口道，“終究還是有感情的。”
你特么也知道？
蒼嵐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在心中惡狠狠地吐槽了一句。
“他沒有殺我。”
混真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大吃一驚，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卻做了一件更過分的事情，那便是強行將這個世界切割成了兩半。”
“啥？”
蒼嵐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憋出一個字來。
“如今你我所在的世界，只有原來的一半大小。”
混真臉色漸漸陰沉，“至于另外半個世界，則被師尊煉制的兩扇門所阻隔，根本就無法前往，且世間大半物種，都被他帶去了那一邊。”
“你的意思是……”
蒼嵐用力揉了揉太陽穴，嘴里發出的聲音無比干澀，連他自己都險些認不出來，“混沌擔心你滅了太多種族，干脆把整個世界一分為二，并且將大部分物種都弄到另外那半個世界里去了？”
“不錯。”混真點了點頭。
“難怪你剛才總說是‘半個世界’。”
蒼嵐神情復雜，低聲喃喃道，“這特么……這特么……”
就連他這樣隨意懶散的性子，也不禁被混真的話語給狠狠震撼，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
混沌煉制的兩扇門？
阻隔兩個世界的門？
難道是……混沌之門？
聽見混真的話語，鐘文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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