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強光慢慢散去，巨響聲也漸漸平息。
半圓形的陣法穹頂依舊閃閃發光，竟是完好如初，看不出半點受損的跡象。
“不錯的陣法。”
大長老撫摸著下巴，若無其事地稱贊道。
“剛才不過是試探罷了。”
王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我連一成力量都沒用出來呢。”
“哦。”
大長老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你特娘的……”
王業頓覺一陣胸悶，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后再次掏出一顆鼻屎，屈指彈向下方。
只是這一次，他的臉色顯然要凝重了不少。
“轟！”
較之先前強烈了數十倍的炸裂聲瞬間響起，幾乎要震碎耳膜，天地間再次被強光籠罩，變作了白茫茫的一片。
待到光芒淡去，眼前的景象卻沒有絲毫變化。
陣法穹頂依舊瑩光閃閃，毫發無損，仿佛在向他發出無聲的嘲諷。
“草你奶奶的！”
察覺到大長老異樣的目光，王業登時老臉一紅，破口大罵道，“老子不發威，你們當我是病貓啊！”
言語間，一個又一個“王業”先后出現在天空之中，竟足足有四十九位，每一個都與他本人生得一模一樣，就連服飾著裝也沒有分毫差別。
這些“王業”人狠話不多，甫一登場，便化作一道道虛影，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朝著陣法疾馳而去。
“轟！”“轟！”“轟！”
每一個“王業”與陣法光穹觸碰之際，都會引發一陣難以想象的驚天爆炸，恐怖的氣浪仿佛要吞噬天地，震碎寰宇。
待到四十九個“王業”統統炸開之際，陣法光幕終于出現了變化。
原本白蒙蒙的光罩不知何時已然暗淡了大半，變成了半透明狀，隱約顯露出其中景象。
“臥槽！”
然而王業卻是面現怒容，罵得愈發激烈，“好一群不要臉的混賬東西！”
原來透過半透明的光罩，他能夠清晰地看見濁井前方，一個英氣勃勃的男子正伸手從井內掏出一縷又一縷的混沌之氣，并十分慷慨地將之分發給四周諸人。
不錯，是分發！
只因此人本就擁有著混沌境的修為，根本就用不著井內的混沌之氣。
此刻在他前方，人們排成長隊，一一上前接過男人手中的混沌之氣，隨后興高采烈地跑到一旁，自顧自吸收了起來，井然有序，絲毫不亂。
此等景象，居然和饑荒年間災民跑到富人設置的布施點領取食物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你們特么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前面這些倒也算了，后頭那堆人是幾個意思？
目光掃過排隊之人，王業越看越氣，險些就要昏厥過去。
原來等著領取混沌之氣的足足有近萬人，就算把他從前親自考核過的所有人加在一起，怕是都不足這個數。
若只是這樣倒還罷了，可這些人的修為，卻讓王業險些開始懷疑人生。
排在開頭那數百人倒是的確擁有魂相境圓滿的修為，可隊伍越往后，實力便越是低微，尤其是排在末尾的那一些，甚至只達到了圣人境。
特么連魂相境都沒到，你們要混沌之氣有個錘子用？
這是要把濁井直接薅枯了，不給其他修煉者留下一丁點晉階的希望？
王業心中仿佛有一萬匹神獸奔騰而過，一句MMP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總算他并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即便怒氣沖天，卻還是控制住了情緒，繼續觀察著光穹內的景象。
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落在了兩個人身上。
兩名盤腿而坐，氣度不凡的混沌境高手。
直覺告訴他，這兩個人很不簡單，多半與此處的陣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就在這時候，下方二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紛紛抬起頭來，沖著王業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笑，笑容恬淡而從容，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來自混沌守衛的強大壓力。
緊接著，位于兩人四周的無數根黑色棍子陡然華光大作，半透明的陣法光穹也重新散發出璀璨光芒，將陣內景象再次遮擋了起來。
“原來是他們。”
王業心頭一驚，正打算再次發動攻勢，耳邊忽然傳來了大長老的聲音。
“你認得他們？”王業扭頭看他。
“你也知道率土之濱的修煉者大多來自原初之地。”
大長老點了點頭道，“這兩個家伙在外界不但都是一方巨擘，而且分別是原初之地排名第一和第二位的陣法大師，陣道造詣較之天機子怕也是不遑多讓。”
“那又如何？”
王業不以為然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倘若天機子在此提前布陣。”
大長老略一沉吟，緩緩開口道，“你可有信心在短時間內憑借一己之力破開？”
王業面色一變，表情瞬間難看了不少。
“看來你也沒有這樣的把握。”
大長老接著又道，“更何況是兩個無限接近天機子的陣道大師。”
“這不是還有你么？”
沉默良久，王業終于苦笑著道，“老子拉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看戲。”
“難度太大。”
大長老回絕得無比果斷，“不干。”
“臥槽！”
王業登時暴跳如雷，“老鐘，咱們兩個多少年的交情，你好意思對我見死不救？”
“身體不允許。”
大長老卻是一臉淡定，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胸膛，不見絲毫動搖，“有心無力，抱歉。”
“又惡化了？”
王業面色微變，言語間透著一絲關切。
“嗯。”
大長老點了點頭，云淡風輕地吐出驚人之語，“應該撐不過三年了。”
“你在外界動用過力量？”王業臉色煞白。
“你該不會以為……”
大長老轉頭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在原初之地逗留了這么久，是為了度假吧？”
“說了多少次讓你注意身體注意身體，你偏不聽……”
王業板著臉教訓了一句，隨后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伸出右手，掌心之中閃耀著一團異樣的光輝，“用這個換你一次出手可還行？”
“混沌王血？”
大長老終于動容，臉上第一次流露出詫異之色，“你怎么會有這東西？”
“老子辛辛苦苦看守濁井這么多年。”
王業不耐煩地將右手伸到大長老跟前，“你當是白干的么？”
“太貴重了。”
大長老遲疑片刻，搖頭拒絕道，“我不能收。”
“少廢話！”
王業卻二話不說，直接抓過大長老右手，將混沌王血塞在他掌心之上，“要是守不住濁井，這團王血老子說不定還得賠出去，不如給了你，幫不幫忙，給句痛快話！”
“那就試試罷。”
大長老終于點頭應允道，“不過我需要先把它吸收了，到時候無論能不能破陣，這王血你可都拿不回去了。”
“快點快點！”
王業毫不猶豫地催促道，“怎么出去待了一段時間，人都變得婆婆媽媽了？”
“好。”
大長老不再遲疑，直接將掌中的混沌王血“啪”地拍進胸膛。
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芒沖天而起，瞬間將他整個人完全籠罩其間。
陣法之中，一道又一道強橫無匹的氣息此起彼伏，接連不斷，幾乎充斥了整個光穹內部。
赫然是修煉者突破混沌境之時方能釋放出的恐怖威勢！
“十七哥！”
望著在混沌之氣幫助下成功突破的鐘十七，果果眸中閃過一絲欣喜之色，“恭喜恭喜！”
她與四百死士情同兄妹，這份喜悅亦是發自內心，不摻雜一絲虛假。
“多謝。”
鐘十七微微一笑，看向她的目光之中帶著一絲寵溺。
“你們這些魂相境圓滿倒也罷了。”
太一在一旁觀察許久，突然忍不住伸手指向排在隊伍后方的那一群圣人境，問出了與王業同樣的疑惑，“他們領取混沌之氣做什么？連魂相境都不到，難不成還想連跳兩階不成？而且為了他們，還得辛苦那兩位多主持那么久的陣法，有必要么？”
“恰恰相反，不是為了他們主持陣法。”
鐘十七的回答，卻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而是因為陣法需要維持這么久，反正也無事可做，才想著讓他們每人都領取一份，就算現在用不上，將來也總有用上的一天，不是么？”
“啥意思？”太一一臉茫然。
“你以為咱們進攻濁井，當真只是為了混沌之氣么？”
怠惰使徒插嘴道，“若如此，南宮小姐便不值得我如此欽佩了。”
“不是么？”太一反問道。
“王庭宴請天下豪杰，搞出這么大動靜，你那師尊必定不會視若無睹。”
怠惰使徒懶洋洋地解釋道，“此刻那邊多半已經打起來了，咱們之所以攻擊濁井，正是為了逼迫王業回救，從而減輕夜游神的壓力。”
“原來如此，南宮小姐果然思慮周全。”
太一愣了許久，終于長嘆一聲，“是我膚淺了。”
“明白就好。”
怠惰使徒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似相距極遠，其實咱們已經參戰，為了拖住王業，這陣法自然是堅持得越久越好。”
“轟！”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竟仿佛隕石墜落一般，霎時地裂天崩，空間震蕩，原本堅不可摧的陣法光穹竟然瞬間碎裂，化作點點靈光，緩緩飄散于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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