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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一道電光如同靈蛇般自天空劃過,緊隨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
山間的空氣略微有些粘稠,為了捕捉低飛的昆蟲,不少鳥類紛紛降落下來,在低矮的植被上方來回穿梭。
“要下雨了呢!”
上官君怡伸出右臂,一滴雨水掉落在她纖細白嫩的手指上,“葉姐姐還是進屋去吧,莫要淋著了。”
“不過是肚子里多了條生命罷了,我的修為又沒掉。”葉青蓮有氣無力地吐槽道,“淋個雨,難不成還能染了風寒?”
“整個飄花宮里,可沒有人生過娃。”上官君怡掩唇嬌笑道,“大家都沒有經驗,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都怪那個臭小子!”葉青蓮撇了撇嘴,忿忿地說道,“害得我束手束腳,被你們當作病人一般對待。”
“葉姐姐可是身在福中而不自知。”上官君怡目光在葉青蓮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掃過,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小妹倒是情愿替你受這份罪呢。”
“又來這一套,服了你了。”
葉青蓮聞言一愣,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朝著屋內緩緩踱去,“我進去還不成么,剛才還好好的天氣,也不知為何,突然就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教人煩躁得緊。”
“聽人說,每一次下雨,都是上蒼在流淚。”上官君怡凝視著天邊的又一道電光,緩緩說道,“也不知這一次,它又在為誰而哭。”
此時的鐘文,正處在一種十分奇特的狀態之中。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環眼望去,空無一物。
什么海島、山林、動物、建筑,乃至于人類,統統都不見了蹤影。
唯一能看見的,便是眼前這個幾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鐘文”。
“二號?”
面對這樣的奇異現象,他只是稍微適應了數個呼吸,很快便反應過來,對著眼前的自己小聲問道。
“我是一號,你才是二號!”
這個熟悉的答案,恰好印證了鐘文的猜測。
站在眼前的,顯然正是時時刻刻不忘強調自己正牌地位的“鐘文二號”。
“這是哪兒?”鐘文對他的言語毫不理睬,而是直接反問道。
“這里就是我平時住的地方。”
“鐘文二號”白了他一眼,懶洋洋地答道,“你一直霸占著我的身體,如今總算遭了報應,死在了天雷之下,進來和我作伴了。”
“啥?”
鐘文吃了一驚,忍不住大聲嚷道,“我掛了?”
“拿肉身硬抗那樣的天雷,你不掛誰掛?”
“鐘文二號”沒好氣道,“不過是比別人稍微強壯一點,就以為自己是不死之身了么?”
“身為男人,危難之際不就應該擋在女人前頭么?”鐘文撓了撓頭道。
“你自己愛逞能,喜歡英雄救美也就罷了。”
“鐘文二號”越說越是來氣,“還要一次救兩個,結果害得我也被你搭進去了。”
“你也沒捱過去?”鐘文吃驚道,“不是可以無限重生么?”
“雷霆本就對我這樣的靈魂體有克制作用。”
“鐘文二號”搖了搖頭道,“況且老天爺也不知突然發什么神經,那最后一道天雷里,有一股奇特的力量,已經直接傷害到了我的本源。”
“咱們真的死翹翹了?”聽他這么說,鐘文終于開始有點慌了。
“是你死翹翹了。”
“鐘文二號”咧嘴一笑,臉上的表情隱隱有幾分幸災樂禍,“我雖然本源受損,總算還是在最后關頭躲了進來,休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恢復。”
“你不就是我的大道么?”鐘文一臉懵逼,莫名其妙道,“我這個本體掛了,你還能接著活?”
“你雖然掛了一大半,卻還剩下了那么一丟丟的靈魂。”
“鐘文二號”故意伸出拇指和食指,湊得很近,比了一個代表“很小”的手勢,滿是嘲諷地說道,“否則哪還能在這里看見我?”
“我就說么。”鐘文不禁松了口氣,“像我這么英俊瀟灑,心地善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男人,閻王老爺怎么舍得收?”
“雖然沒死,卻也差不多了。”
只見“鐘文二號”突然緩緩漂浮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盛氣凌人地說道,“如今我的靈魂力量已經比你強出許多,從今往后,你就乖乖待在這里罷,那具身體,歸我了!”
“啥?”鐘文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還不明白么?”
“鐘文二號”搖頭晃腦道,“咱們的身份已經對調了,從今天起,你只是個靈魂體,我才是真正的鐘文!”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小三上位的興奮和得意。
“放屁!”鐘文終于醒過神來,登時勃然大怒,“區區一個大道,反了天了!”
說罷,他大步沖上前去,想要伸手揪住“鐘文二號”的領子。
“砰!”
不料“鐘文二號”忽然抬起一腳,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踹飛出去,骨碌碌連滾十數圈,狠狠撞在了身后那光芒萬丈的無形壁障之上。
如今的“鐘文二號”無論力量還是速度,居然都將他完全碾壓。
身為本體的他,面對自己的大道,竟是毫無還手之力。
這特么,找誰說理去!
他背靠光墻,頭暈眼花,一時半會竟無法站起身來,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總算“鐘文二號”并不是真的想要傷害他,出腳極有分寸,仿佛擔心一不小心用力過度,就把本體所剩不多的那點靈魂踹成碎渣。
“明白了么?”
一擊得手,“鐘文二號”更是膨脹,洋洋得意道,“現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拿什么來爭奪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你已經死了。”鐘文直視著他的眼睛,卻又從共享視野中,看見了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自己,“現在的你是由一點殘魂和我的大道融合而成,并不是一個完整的靈魂,又何必再執著于這個生者的世界?”
“你也已經死了。”
“鐘文二號”看著他,一字一句地答道,“這具身體,本來就屬于我。”
鐘文渾身一顫,仿佛被擊中了內心痛處,表情變得無比僵硬。
“是啊,你說得沒錯。”他低垂著腦袋,雙手捂住臉頰,用痛苦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我早就死了,又哪有資格來教訓你?”
“鐘文二號”聞言一愣,身上的氣勢登時弱了幾分,態度雖然依舊強硬,卻已不如先前那般惡劣:“明白就好,天道輪回,也該讓你體會一下,作為靈魂體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了。”
“是啊,我借用你的身體,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體驗了這么多的經歷,認識了這么多的朋友和知己。”鐘文腦袋埋得更深,雙手從臉頰上升到頭頂,拼命抓撓著自己的頭發,“白白多活了這許多時間,我還有什么不滿足的,謝謝你!”
“倒、倒也不用那么客氣。”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悲涼與不舍,“鐘文二號”的心情也不禁沉重了起來,他撓了撓頭,尷尬地答道,“若是你不來,我也沒法恢復到現在的狀態。”
“不,兄弟,我欠你的,實在太多太多。”鐘文突然抬起頭來,注視著他的眼睛,誠懇地說道,“這具身體,你盡管拿去用便是。”
“哦,哦。”
或許是他的態度轉變太過突兀,“鐘文二號”一時難以適應,竟然不知該如何應答才好,原本心中的得意和喜悅之情,也不覺淡了許多,“謝、謝謝!”
“看在我當初對你姑姑還算盡心的份上。”鐘文的眼神無比真誠,“能不能求你個事?”
“你、你說。”
“鐘文二號”心中涌起一抹淡淡的憂郁,嘴里磕磕巴巴地答道。
“只求你能夠好好保護飄花宮。”鐘文柔聲說道,“畢竟當初若是沒有宮主姐姐、柒柒、寧兒和小蝶她們,也就沒有了你我的第二次人生。”
“還有,既然接手了這具身體,我的那些紅顏知己,也希望你能夠好好對待,無霜、君怡姐、婷婷、寧姐姐、冰兒、語詩……”
“青蓮姐姐、十三娘姐姐和明月雖然嘴上不認,其實芳心也早就許給了我,萬萬不可虧待了她們。”
“還有珠瑪那小丫頭……”
“停,停停!”
這許多女人的名字一個接著一個蹦出來,直聽得鐘文二號腦袋發漲,心驚膽戰,連連擺手道,“你的紅顏知己也太多了,我怎么照顧得過來?”
他從小在山里長大,性子單純,對于男女之事并不如何熱衷,一想到要同時照顧這許多女人,登時一個腦袋兩個大,本能地便生出抗拒之心,連帶著對身體的掌控權,似乎都沒先前那般熱衷了。
若是換成沈巍這樣的LSP,怕是要興奮得一蹦三尺高,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
“哎,說得也對。”鐘文一臉歉然,“這些都是我惹來的情債,又怎能把責任強加于你,那就算了吧,當我沒說過。”
“這、這事情太過復雜,你、你可以換一個要求。”
眼見鐘文主動讓出身體,而自己卻連對方的一個要求都無法滿足,“鐘文二號”登時心生愧疚,忍不住說道,“只要能夠做到的,我一定盡力。”
“我在這里的人生還算圓滿,也沒有太多好留戀的。”鐘文說著說著,突然眼圈泛紅,“只是青蓮姐姐肚子里的孩子,還未出生便沒了親爹,實在教人放心不下,希望你能幫忙照看一二。”
“鐘文二號”的心情愈發沉重,仿佛自己已經化身為拆散別人家庭的窮兇極惡之徒。
“哎,苦命的孩兒!”
鐘文的眼圈越來越紅,說道傷心處,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角,“是我這個當爹的對不起你啊!”
若是湊近細看,便能發現,他的眼睛里根本沒有半滴淚水。
“好了好了,別說了!”
“鐘文二號”終于再也難以忍受這種壓抑的感覺,大聲說道,“這具身體還給你罷,我不要了還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