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軍用專機緩緩降落在龍城機場,蘇天御順利抵達龍城,上了全統局的車。
坐在車上,蘇天御對坐在身旁的顧佰順問道:“老王是不是出事了?”
“對。”顧佰順點點頭:“老王帶隊去抓盧廣偉的時候,駐軍趕到了。現場放了兩槍,沒傷到人。不過肢體沖突不少,好幾個警員都被打了。老王也傷了兩根肋骨,現在在警務署醫院呢。”
蘇天御陰著臉,扭頭看著窗外,淡淡地說道:“這幫人狗膽子太大了。”
顧佰順停頓了一下說道:“盧廣偉跟姜家有親戚關系……這件事戳他們肺管子了。”
蘇天御輕輕點頭,沒有吭聲。
車子很快來到了警務署醫院,蘇天御帶著顧佰順,侯國玉和十幾名警衛直接上樓,結果在處理室門口看見了剛出來的王道林。
王道林臉上全是淤傷,胸口打著固定夾板,被隊長老黃攙著,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他看見蘇天御,急忙打招呼:“蘇局。”
蘇天御眉頭緊皺問道:“你這什么情況?”
王道林咬牙切齒地說道:“別提了!我都看到人從后門跑了,但還沒等抓,就來了一幫大頭兵,沒有一個是能掛上軍銜的,最高的也就是個一等列兵。這幫人上來就打呀,亮身份都不好使。我踏馬的在警務部門干了這么多年,就沒有受過這么大委屈!”
說到生氣的地方,王道林肌肉一用力,痛得齜牙咧嘴的。
蘇天御聽到這話,不自覺地攥了一下拳頭。
王道林緩了口氣,又嘆氣道:“唉,這事也是我處理得慢了,有點丟人。我當時就該勸勸老商,別那么早發通告,不然輿論也不至于鬧成今天這樣。”
蘇天御掃了王道林一眼:“老商怎么了?”
作為老黎團隊的一員,蘇天御自然是認識這個人的。他聽得出來,王道林這是話里有話。
王道林輕聲道:“老商……跟駐地那邊關系有點近……”
話說到一半,蘇天御就已經明白啥意思了,老商肯定是在這筆生意上有一股。
蘇天御想了一下,又問道:“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王道林也很疑惑:“我也沒跟別人說啊。”
老黃在旁邊想了一下,有些猶豫地開口道:“可能……是我這邊漏了。”
眾人目光看向老黃,老黃趕忙說道:“我走的時候,后勤部的老劉看見我批裝備了,特意問了我一句干啥去,我就隨口說抓人……”
蘇天御背著手,沒說話,而一旁的王道林則是皺眉罵道:“艸,這種話怎么能往外說呢?你糊涂了?!”
老黃有點尷尬:“唉……我當時真沒想那么多。老劉也是老資歷了,跟我們關系也不錯,我就說了那么一句。而且警署批裝備是有流程的,必須要告知原因……”
蘇天御并沒有指責老黃,而是看向王道林問道:“你這情況怎么樣,還能走動嗎?”
王道林擺擺手:“沒事,就是骨裂,已經固定住了,養養就好了。但這事,得趕緊解決!”
蘇天御點點頭:“行,你通知下警務署的各級領導,開個會吧。大隊長級別以上的,必須全到。”
“行!”王道林點點頭,一群人跟著蘇天御,乘車返回了警務署。
半小時后,龍城警務署。
署里大大小小的領導們都到了,包括商耀,王道林,依次坐在會議室里,等著開會。
會議室門前,蘇天御收住腳步,扭頭吩咐一旁的顧佰順:“你去聯系局里,讓刑訊科的人過來。”
“知道了!”顧佰順點點頭,轉身去聯系全統局的人。
蘇天御只帶了侯國玉,邁步走進了會議室。
此時,坐在會議室里的人,看見蘇天御走了進來,包括商耀在內,所有人都立刻起身,開口喊道:“蘇局!”
蘇天御面無表情,只略微沖著這些人點了點頭。
現在全統局的地位,在老黎團隊中是不可撼動的。它不光對外收集情報,還監管一切內部工作,擁有著非常大的權力,堪稱當代東廠。
蘇天御走到最上首的位置,彎腰坐了下來,蹺著二郎腿,體態松弛地插著手,淡淡地說道:“都坐。”
大家聞言,紛紛落座,不過都下意識挺直了腰板,不像平時開會那么放松。
此時的蘇天御,沒有了往日那種隨和跟謙虛的姿態,全程板著臉,面色陰沉。
沉默了一會兒,蘇天御扭頭看向坐在身邊的商耀,聲音很平淡地問道:“商署,前一夜案發,第二天一早就要發這么詳細的警情通報嗎?”
商耀早已經做好了準備,面色自然地回答道:“蘇局,是這樣。當時我也是考慮到了咱們跟駐軍這方面的關系,現在這種情況,咱不給駐軍減壓,那就相當于把他們往一區那邊推啊。所以,我確實是想著把事先壓一壓,能私下解決,就先私下解決嘛。雖然是死了幾個人,但駐軍表示愿意賠償,然后我們這邊一商量,就決定先發個通告平息輿論……但沒想到,這幕后還有其他推手。”
“嗯。”
蘇天御收回目光,沒繼續追問,而是插著手,打量著眾人。
大家摸不清蘇天御的想法,也不敢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蘇天御又扭頭看向另一邊的王道林問道:“抓盧廣偉的行動,是怎么泄露的?”
王道林眉頭緊皺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泄露的。我在回來的車上就審了小超,小超說盧廣偉可能去軍服公司,我就去抓他。沒想到駐軍恰巧到了,與我們發生了沖突。”
蘇天御問道:“這事都誰知道?”
王道林解釋:“就我,司機,小超。小超被我的人押住了,司機全程跟我在一塊,不可能泄密。”
蘇天御插著手,淡淡地評價道:“審訊過程如此隱秘,那為什么駐軍會這么快收到消息?我看啊,是不是署里有人跟駐軍的關系,走得有點太近了?"
一句話,全場鴉雀無聲。
蘇天御沉默了一下,目光在眾人身上環視一圈,緩緩開口說道:“能坐在這個屋子里的,都是團隊的老人,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這樣,誰報的信兒,自己站出來。我去旁邊的休息室呆著,就十分鐘。這十分鐘內,誰想好了,就給王道林發個短信。”
說完,蘇天御直接起身,帶著王道林走出了會議室。
會場安靜,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吭聲。有人目光驚恐,有人面色煞白。
商耀坐在椅子上,額頭上微微出了點汗。他猶豫了很久,兩次掏出手機,但最后都塞回到了口袋里。
短短的十分鐘,對眾人來說度日如年,非常煎熬。好不容易熬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人通知王道林,大家都很緊張,忐忑地等待著最后結果。
“砰!”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撞開了,把屋子里這些精神緊繃的人都嚇了一跳。
后勤部的老劉,渾身是血的被人架進了會議室,咕咚一聲跪了下來。
他身上都是傷口,手指上更是戴著電刑用的金屬夾子。
屋子里的人都非常驚愕,又看見顧佰順走了進來,站在后勤部老劉旁邊,淡淡地問道:“誰?指出來。”
老劉目光猶豫,偷瞄了一眼商耀。
顧佰順扭頭看向他:“怎么?不指出來,你自己扛啊?”
老劉一咬牙,緩緩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了坐在一旁的商耀。
商耀臉色微變,直接拍案而起,指著老劉罵道:“你血口噴人!”
老劉聲音都在抖,對顧佰順求饒道:“……我就跟他說了……他當著我的面,給駐軍打了電話……”
顧佰順慢步走到商耀面前,拉開蘇天御坐過的椅子:“走吧,商署長。”
商耀眉頭緊皺:“走什么?去哪?”
顧佰順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全統局。通知一下,現在全統局正式介入警務署的內部糾察,你被停職了。”
商耀掃了顧佰順一眼:“我是最高行政單位,任命的警務署署長,你有什么權利帶走我?”
顧佰順淡淡地回道:“十分鐘之前,你還可以留有體面;十分鐘之后,你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話音落,六七名全統局的警員立刻走了進來,直接抓住商耀,架著他往外走。
商耀急了,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喊道:“放開我,我要跟黎市長通話!”
警員們根本不理會商耀,直接把他帶出了會議室。室內,眾人目光驚恐地看著顧佰順,有人腿都嚇軟了。
顧佰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對著眾人說道:“暫時休會,大家先不要走。”
說完,顧佰順扭頭離開了會議室,只留下一屋子坐立難安的警務署干部們,有人拿出手機,偷偷在桌子底下發了一條簡訊……
與此同時,在旁邊的休息室里。
蘇天御站在窗前,抽著煙,頭也不回地問了一句:“王哥,你在警務署的影響力怎么樣?”
王道林坐在沙發上,聽到這話有點懵,趕忙問道:“什么怎么樣?”
蘇天御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王道林說道:“好歹也在署里干了這么多年,還行吧。”
蘇天御點點頭:“還行的話,那你就別干了。給我寫一份申請停職報告,我現在就批。”
王道林足足愣了三四秒,才立馬起身回應道:“行,我馬上寫。”
說完,王道林毫不猶豫,起身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