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蘇天御忙活完白家的喪事,立即返回了倉庫,但人一進屋就傻眼了,因為門口貨物被動過。
“大熊,大熊?!”蘇天御站在門口掃了一眼四周,人沒進去,只輕喊了兩聲。
數秒過后,倉庫下層廢棄的地窖中,探出了一個腦袋,大熊臉頰臟兮兮地低聲回道:“我……我在,小御哥!”
這間倉庫是明遠公司后租的,以前是專門用于囤放生鮮物品的,地下一層不光有個地窖,還有兩個水池。
大熊爬出來后,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蘇天御見到他后,立即關上了門:“咋回事啊?”
“下……下午來人了,來檢查倉庫……有一個打更的。”大熊回:“我沒敢出去,就藏起來了。”
蘇天御不可能告訴明遠公司的人,這里藏著一個全市通緝的嫌犯,所以對方突然來倉庫,他肯定也不清楚。
“沒……沒事,他們都走了。”大熊臉色蒼白地回了一句。
“啊,那就好!”蘇天御邁步進屋,幫著大熊一起從地窖內拿出簡單醫療用品和生活用品。
十分鐘后,蘇天御拿著小手電照著大熊的傷口,幫他更換了藥布,又用一次性注射器,幫他打了一劑消炎針。
大熊坐在貨物上,低著頭,也不吭聲。
蘇天御用昨天帶過來的電水壺,燒了點熱水,再次幫大熊沖了一碗泡面:“先兌付吃一口吧,明后天我想辦法給你帶點有營養的飯菜。”
“小……小御哥……你對我太好了……我欠……欠你……!”大熊低頭拿著泡面,也不知道是結巴,還是本身自己內向,難以啟齒地說出一些感謝的話。
蘇天御立即擺了擺手:“別說了,吃吧。”
大熊緩緩點頭,用叉子挑著泡面,大口吃了起來。
蘇天御仰面躺在貨物箱子上,頭部枕著雙臂,雙眼呆滯地盯著模糊的天花板。
沒多一會,大熊將泡面吃了干凈,連里面的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你困嗎?”蘇天御問。
“我……我還不困。”
“今晚我不走了,不然打更的一旦過來,你應付不了。”蘇天御抻了個懶腰:“我困了,睡一會,后半夜你叫我。”
“哦,好!”大熊重重地點頭。
“先別想太多,老老實實養傷。”蘇天御翻了個身,背對著大熊側躺,緩緩閉上眼睛說道:“明天我想個辦法,換個熟悉的打更的過來。”
“嗯。”大熊話少地回應著。
蘇天御囑咐完大熊后,也不再說話,只躺在貨物堆上休息。
深夜,室內寂靜異常,坐在貨物堆上的大熊,雙耳都能聽見老鼠在廳內四處覓食的聲響。
蘇天御似乎睡得很死,身體側躺在貨物堆上,一動也不動。
大熊扭頭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目光有些復雜,表情有些糾結。
他不是一個聰明的人,思考事情很慢,需要在心里琢磨很久,但好在蘇天御睡著了,也沒人打擾他的思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熊在貨物堆上干坐了近三個小時后,突然動作緩慢地起身,下到了地上。
扭頭向四周望去,大熊躡手躡腳地撿起貨物堆上的醫療藥品,猶豫了十幾秒后,才果斷邁步走向后側小門。
周邊安靜,大熊的腳步聲在室內有節奏地響起,但卻沒有引起蘇天御的注意。
大熊順著走廊來到后門,果斷推開鐵門,看了一眼室外的夜色,隨即邁步離開。
他想好了,自己得走,而且不用跟蘇天御打招呼。
大熊拎著塑料袋,步伐很快地捋著周邊小路,猛走了二十多分鐘,這才注意到自己距離倉庫已經很遠了。
前邊是市區,萬家燈火照耀著黑夜,但卻跟大熊沒什么關系。
后邊是市郊,土地遼闊何止萬里,可大熊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也不知道該怎么躲過城關警員的搜捕。
天下之大,竟無一處容身之所。
大熊捂著肩膀上的傷口,一時間雙眼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十字路口,大熊蹲在壕溝邊緣,低著頭看向腳面,臉頰兩側流出了熱淚。
他從小便遭肉體上和精神上的家庭暴力,長大后進了環衛口,也是被同行欺負,前段時間頂缸在羈押所內,犯人也像對待牲口一樣的對待他。
可大熊有哭過一次嗎?從來沒有過,因為那時候他還有希望,他還有對生活的憧憬。
現在呢?
現在大熊是徹底絕望和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走,去向何處。
倉庫內。
大熊一走,蘇天御就睜開了眼睛,他孤身一人躺在貨物堆上,只長嘆了一聲。
如果不是大熊的遭遇,性格,以及為人處事的態度,都能切實地戳到蘇天御,那后者是絕對不會因為一個認識不足半年的人,就選擇以身犯險的。
救了大熊一命,幫他處理了傷口,這已經不算是理智行為了。如果大熊未來被抓,并且吐了,那蘇天御可能都要被打個從犯,判個十幾年。
收留他兩天,已經是蘇天御最大的能力范圍了。
蘇天御自己幫不了他,能幫他的余家,也不會去幫他。
五個警員被殺,這是多大的事兒啊?誰敢沾這事呢?
蘇天御這樣想了很久,才緩緩起身,處理了屋內的一些生活痕跡,也乘著夜色走了。
兩天后。
白家的喪事結束,蘇天御,孔正輝,白宏伯等人一塊去了余家,見了余明遠,與他商量起后面的事怎么辦。
與此同時。
龍口區顧同山開的茶館內,李洪澤,陸豐,徐虎,魏相佐,以及十幾名閘南區碼幫的骨干,全都匯聚一堂。
“咱們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李洪澤吸著煙,輕笑著說道:“我摻和進來,能拿到什么樣的切身利益?”
“你們和余家也有仇啊,咱們目的是一樣的。”碼幫的一名骨干笑著說道。
“這可不一樣。”李洪澤擺手說道:“我們和余家有矛盾,可以十年后再算賬,但現在跟你們快搞,我們就成槍了。”
徐虎斟酌半晌:“搞倒了余家,閘南區碼幫就清一色了。除此之外,海上的生意算你們一股,就給你余家之前干的那個規模。”
李洪澤斟酌半晌:“爽快,就這么定了!”
“事情往小搞,反而沒效果。”顧同山話語簡潔地說道:“把事情弄大,弄得越上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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