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砂石路上。
徐虎看著躺在地上,被砍了二十幾刀的親兄弟,雙眼空洞,表情呆滯。
白宏濤是白大彪的血肉至親,那徐二難道就不是徐虎相依為命的親兄弟嗎?
從情感上來講,徐虎此刻的心疼,詫異,憤怒,以及種種負面情緒,是完全不低于白大彪的。自打兄弟二人加入碼幫開始,不管徐二在外面做事有多不是人,但一直卻對他這個大哥言聽計從。
大哥一句話,徐二大年三十都沒有返回龍城過年,一直蹲在區外,親力親為地處理著梁峰事件,這足以見得兄弟二人之間的關系。
徐虎憋了半天,捂著胸口沖著旁邊中年說道:“給……給顧同山打電話,告訴他我弟弟死了,馬上,立刻!”
凌晨四點多鐘,龍城市區。
余錦榮穿著西服從自家的公寓樓內走出來,彎腰上了一臺掛有部隊牌照的汽車。
后座上,一名穿著便裝的男子,插著手沖余錦榮問道:“你去?”
余錦榮聞聲直接擺手:“我大小也算是個公職人員,讓我跑去碼幫和顧同山坐下來講數,那太抬舉他了。”
中年男子沉吟半晌:“那讓小馮去吧。”
“行。”余錦榮低頭掃了一眼手表:“小馮去,我們找地喝會茶?”
“好。”中年男子點頭,抬頭吩咐了一句:“走吧,回我那兒。”
話音落,汽車駛離于家,直奔市郊一處離駐軍部隊很近的別苑趕去。
龍口區,公寓樓內。
顧同山擰著眉毛,低聲沖徐虎說道:“他們如果在駐軍那邊,你就先不要動,我馬上給上面打電話,”
“得多久?”徐虎逼問。
顧同山憋了半天:“最多不用半小時。”
“好,我等你。”徐虎掛斷手機。
“踏馬的!”顧同山咬牙罵道:“余錦榮也太他媽猖狂了,直接給徐二弄死了,他絕對不是奔著海上這點生意來的。”
“是,你說咋弄?”
“算了,我給部隊那邊打個電話……。”
“滴玲玲!”
話還沒等說完,顧同山的手機率先響起:“喂?老張!”
“龍江邊上那個三營的營長小馮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約你一下,出來聊聊。”打電話的這位也是碼工總協會的一名元老,人脈很廣。
“他要干什么?”
“肯定是替余家說話啊,你見不見?”
“……!”顧同山斟酌半晌,在客廳內轉了一圈后回道:“見,我帶著海軍的人一塊去。”
“行,那就這樣,我約地方,你們過去就行。”
“好。”顧同山掛斷手機。
沙發上,那名出謀劃策的男子抬頭問了一句:“駐軍出面是啥意思?”
“很明顯,對方在試我們背后的關系。”顧同山斟酌半晌:“我去穿衣服,咱們一塊出去。”
“好勒!”
十分鐘后,顧同山與同行男子一塊下樓,乘車趕往見面地點。
04號巡防哨點內。
孔正輝伸手拍了拍蘇天御的肩膀:“走,上個廁所。”
蘇天御怔了一下,邁步跟了過去。
二人一塊離開營房,來到了室外的廁所,蘇天御解開褲腰帶,輕聲問道:“咋了?”
“你說駐軍能罩得住嗎?”孔正輝問。
“為啥這么問啊?”蘇天御很平靜地回道。
“瑪德,徐虎雖然是個跑路面的,但他背后的人……咱肯定是得罪不起的。”孔正輝有些擔憂地說道:“徐二死了,事肯定鬧大。如果徐虎背后的人也急眼了,覺得咱們太過了,那駐軍還能罩得住嗎?”
蘇天御看向他:“你想說的是,余家和駐軍的關系,或許沒有碼幫跟海關的關系那么牢靠,對嗎?”
“對,就是這個。”孔正輝點頭:“余家才剛來龍城,但碼幫不一樣啊,他們盤踞在港口十幾年,替上面管理地面,創造利潤……說白了,那就是純純的家臣,黑手套,你懂我意思吧。”
蘇天御緩緩點頭。
“明遠留下了,那說明余家肯定是護著咱的。”孔正輝繼續補充道:“但如果駐軍只護余家,而不護我們呢?咱怎么辦?”
蘇天御再次切身地感覺到,孔正輝真的是個很細的人,他不管在什么情況下,思考問題都很嚴謹。
“駐軍如果不管咱,上面又踏馬談不攏,那咱就是回到城內也躲不過碼幫那一刀。”孔正輝臉色非常難看地說道:“鬧不好啊,咱得全家跑路。”
蘇天御系上褲腰帶,伸手拍了拍孔正輝的肩膀回道:“有時候啊,人想得太多了,其實痛苦的是自己。咱現在就是馬仔,你完全沒必要操老板該操的心,人都弄死了,你現在想這些有啥用?”
“你想了才知道下面怎么辦啊?”
“你去問問你爸,他剛才猶豫那么長時間,最終還是下刀了,他當時是怎么想的?”蘇天御反問。
孔正輝怔住。
“……三個老頭啥沒經歷過啊,你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蘇天御低聲再次說道:“干都干了,就別幾把糾結了。上面咋處理,咱聽著就完了。真到碼幫逼得咱不得不跑路,那我也可以向你保證,他徐虎不會好。”
“不會好是啥意思?”
“我沒有幾千個兄弟,也不是啥坐堂,幫帶,”蘇天御低聲回道:“但打了兩年仗,我也是有幾個朋友的。”
說完,蘇天御邁步向外走去。
孔正輝斟酌半晌,突然喊道:“你踏馬剛才是不是把手上的尿擦我肩膀上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廁所,剛準備回營房,就突然見到巡防哨點外側的公路上,停下了兩臺汽車。
孔正輝怔了一下:“他們找來了。”
“肯定的啊,不然余總為啥讓咱來這啊?這附近就特么一個駐軍巡防點,傻子也知道你往哪兒跑了。”蘇天御站在院內看著那兩臺熄燈的汽車,背手說道:“今天晚上,咱就能看出來,到底是咱們東家硬,還是徐虎的親爹硬!”
市區內。
一臺軍車停在了碼工總協會旗下的一處貿易辦公點內,那名姓馮的營長,只孤身一人進了二樓。
樓內,顧同山等六七名碼幫有頭有臉的元老,面色都很難看地坐在一塊輕聲商量著。
城外,徐虎坐在車里接起了電話:“怎么說?!”
“人就在駐軍巡防點呢,我看見院里的汽車了。”馬仔回。
徐虎掛斷電話,扭頭說道:“調人,把外面全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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