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走儒林路?”
它眨了眨眼睛,言語之間有些顫抖,就像是懷揣著極大勇氣才敢上來與寧北說話一樣。
對于其他的學府弟子它向來是不假辭色的,尤其是仗著自己輩分夠高,可以說十分的囂張跋扈,再加上學府內規矩森嚴,也沒有人敢對它怎么樣。
小日子過的很悠哉,可自從那晚寧北出現之后大烏龜就覺得事情不太對,這個人類小子敢來釣它,學府里的教習還不管,這還了得?
現在只是釣魚,在發展下去不就得把自己撈起來燉湯?
它自認為是一只居安思危的烏龜,很有危機意識,所以看到危險,就想要掐滅在萌芽當中。
但殺了寧北嘛,它沒想過,也不敢想,從修行到現在就連魚都沒吃過,每天就靠著學府的饅頭吊命,殺人是真不敢。
瑟瑟秋風卷動著陽光明媚,讓柳樹和湖水處在夏與秋與冬的復雜交融下,寧北坐在岸邊感受著這大自然的獨特美好,一顆心無比的沉靜。
“偷聽別人說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他握著釣竿,淡淡說道。
大烏龜似乎是有些羞愧,昂起的腦袋低下去了一些,可旋即想到了自己的未來,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我可以幫你在儒林路上分到多福澤,但你從今往后不許再來這條河里釣魚。”
這話有點意思,比釣魚意思些。
寧北終于看向了它,詫異問道:“你能掌控儒林路?”
大烏龜搖了搖頭,旋即又有些驕傲的說道:“我雖然不能掌控儒林路,但我可以為你提供信息。”
“什么信息?”
“以前朱先生在儒林路修行的時候,我便時常在一旁沐浴恩澤,我也是借著他老人家成圣之時的氣運才踏上的修行之路,所以對于那條路的了解就算是現在的那個圣人老頭兒也不如我深。”
聽到這話寧北的確是有些驚訝,想不到這只烏龜竟然是借著圣人氣運喚醒的靈智,開始踏上的修行之路,天下靈物有此氣運的可以說是只手可數。
只是讓他有些費解的是,這大烏龜修行了這么多年,膽子未免也太小了些。
“口說無憑。”寧北淡淡道。
大烏龜聞言似乎有些著急了,在水面上上下浮動:“真的,只要你答應我不在這條河里釣魚,我就將儒林路上一百二十三米處朱先生留下的機緣告訴你。”
寧北眉毛一挑:“一百二十三米處留下的機緣?”
儒林路全長百余丈左右,換算下來大概是三百米的距離。
聽到他的話,大烏龜愣了一下,旋即尖聲道:“你怎么知道這個秘密?”
寧北瞥了它一眼,沒有搭理。
大烏龜兩只前腳捂著腦袋,痛苦不堪的念叨著:“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
沒本錢了,它雖然經歷過的事情很少,卻也知曉談判是要有籌碼的,現在自己這頭沒籌碼了,談不成了。
只是到底是誰將這個秘密說出去的?
這應天府里,除了自己還有別人知道?是那棵老樹精?
還是藏書閣里的那本破書?
“我答應你。”
寧北忽然說道。
大烏龜愣了一下,豆大的小眼睛望著他,傻傻的問道:“啥?”
寧北將漁具收斂放到邊上,看著它重復了一遍:“我答應你。”
大烏龜確認自己沒有聽錯,頓時欣喜若狂,千恩萬謝:“好人,你是個好人。”
一百二十三米處的機緣。
儒林路就擺在那里,每年開放一次,可從兩千年前到現在已經開放了兩千次,再深厚的福澤估計也剩不下對少,那處機緣是否還存在也不好說。
這個大烏龜活的時間超出了他的想象,但卻太過單純憨傻了一些,幸虧是在規矩嚴格的應天府里,但凡去了外面都免不了被燉成湯的下場。
這樣的憨貨說的話通常都是真的,但只是它自以為的真話。
中途是否被其他人得到,寧北估計大烏龜是不知道的。
路上去了藏書閣一趟,從三層樓上找到了記載著歷年來開放儒林路的書卷,從藏書閣往外借閱書卷是需要登記的,事后要是弄丟了或者弄壞了都需要學子賠償。
不用你花錢,但要在應天府里義務清掃衛生。
在登記的時候寧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向著常漸離詢問:“我想要打聽一件事,在京都最好找什么人幫忙?”
常漸離聞言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是秦長魚的表弟,這天下還有什么事情是潁川秦家探聽不到的?”
“探聽這件事很危險,秦家上下是個龐然大物,應該盡可能的離這些危險遠一些。”
聽了這話,常漸離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梅仁脈。”
“在西城別來院有一個人,名叫梅仁脈,他的人脈極廣,只要付得起價錢,什么消息都能夠探聽得到。”
“無論是過去了多長時間的消息?”
“無論是過去了多久都可以。”
寧北點了點頭,將書卷與顏先生給的畫紙放到一起,對著常漸離點了點頭后轉身就要離開。
但常漸離的聲音卻再度響了起來,聽起來有些凝重:“梅仁脈要的不是錢,你想要得到消息就要付出代價,何況這還是十幾年前的消息,你不該再去問。”
寧北腳步微頓,平靜說道:“一座墳就在那里,我對他們雖說沒什么感情,但出于人子的身份,當年的事總歸是要問一問的。”
常漸離沉默著,不再說話。
寧北再度點了點頭,離開了應天府。
當年應長安謀反,前后不到半天的時間就被廢去修為送到了秋北刑場。
然后整個神朝上下十三郡府近千個朝廷命官被審判株連。
無論是從過程還是結果來說,這件事都透著詭異,應長安夫婦在皇宮當中的半日時間里發生了什么沒人知道,就連秦家也知之不詳。
當年不敢查,現在依舊不敢查。
所以寧北不能讓秦長魚幫忙。
至于梅仁脈是否敢接這個買賣,是否能夠查得出來,他并不是太過在意,查的出就查,查不出也沒什么。
正如一開始所言,寧北對于青藤園墳墓里的那兩個人,滿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