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盜門,最近百年名聲最盛者,便是雙子神偷了。
這二人干過許多驚天大案,作案后還喜歡標榜留名。特別是盜了廣陵崔氏一對玉如意后,名號更是響徹大江南北一時無兩。
丟點寶貝對崔氏這樣的大族來說算不得什么,可臉面上卻不好看。當時崔氏聯合世家大族重金懸賞,且朝廷也頒下海捕文書捉拿二人。直到數年后,廣陵白劍問世,這二人才銷聲匿跡。
李太平闖蕩江湖多年,老道士又是個愛嘮叨的性子,江湖上的許多奇聞趣事便大都有所耳聞。今在竟陵撞見雙子神偷,便想看看二人的本事。
對李太平來說,替嬸嬸討回玉如意只是其一,其二是順手為竟陵百姓除了這些禍害。當然,清除禍害不一定非得打殺了……
慕品山不曉得李太平想了那么多,她的想法很簡單,那倆人敢把爪子伸出來,她便要一劍剁了,來個一勞永逸。
看著不斷逼近的飄忽身影,慕品山握劍出鞘一寸。她要確保出劍足夠快,因為那倆人的身法卻有些獨到之處,并非易于之輩。
在慕品山看來,藝高人膽大,也許說的便是這兩個家伙。所以她很認真,這陣子已無半點輕視之心。
美目中,兩道身影越來越快,四五丈的距離,竟然被兩人弄出數道殘影。同是宗師,慕品山有心斬殺其中一人,卻無信心是在對方得手之前還是之后。
只見其中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一丈之內,可下一刻卻又遠離一丈開外,而另一道身影卻在交錯間猛地撲向杜虎威。
慕品山暗自慶幸,好在是沒有先出劍,不然第一劍便要落空。
正打算劍斬第二道身影時,慕品山卻眼前一花,兩道身影竟然再次交替,且是奔著她來的。
高手過招意很重要,慕品山劍雖沒出鞘,意卻出了鞘,錯誤的判斷,讓她心中多少有一絲詫異。不過,畢竟是鑄劍山劍圣的弟子,即便錯誤的出劍,依舊犀利無比。
一抹劍光乍起,映著門燈光亮射入人眼。
劍不落空,慕品山的劍斬過第一道身影……
沒有一劍兩段,沒有血灑門前,劍斬過的只是一道殘影,而另一道影子則貼著劍鋒而過,出現在杜伏威身前三尺之內。
司徒慶曉得師弟已然被劍所傷,不過這一場他們依舊贏定了。即便那女子能夠回劍斬殺與他,也來不及阻止他從杜虎威身上摘下一枚釘扣。
至于眼前傻笑的小子,司徒慶壓根沒放在眼里。扮相好頂個屁用,這年頭又不能當飯吃。
一命換數百門人弟子的性命,在司徒慶看來,這場賭局值了。
一切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長劍回轉反刺的同時,司徒慶的手已經撫了出去。
司徒慶的中指和食指一般長,而且長出無名指近乎一個指節,這是專為盜門而生的手指。
距離目標只剩一寸的距離,而那把劍還有半尺才能穿透他的后心。
司徒慶笑了,而他的笑卻在即將碰觸釘扣時,變得有些僵硬。眼角余光中,他看到一把劍,從左側飛來,在他的瞳孔中逐漸放大。
他想再快點,哪怕只是一點。
這一輩子,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慢過,也從未覺得一瞬竟然如此之長。
咫尺距離,便是天涯。
那個傻笑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會有一把劍自己飛出劍匣,且還在他即將得手時擋住了他的手指。
死,對司徒慶來說并不可怕,弟子門徒甚至兒子下了大牢也不可怕。他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這一刻,他怕了。
他怕輸,他怕失手,這一輩子他沒輸過,也從未失手過。而今天,他和師弟聯手竟然輸了,且是一
敗涂地。失了手,也丟了命。
兩根手指同時點在劍身之上,司徒慶看到劍身微蕩,頓時心灰意冷,認命的閉上雙眼。
竟陵城的夜,并不靜。但是這一刻,擠了數百人的客棧門前,卻很靜,靜到落針可聽。
劍鳴過后,依舊是劍鳴。
「當!」
「當!」
兩聲匯成一聲。
第一聲,手指撞劍身,第二聲劍身撞劍身。
司徒慶發現兩聲過后,他竟然沒有死。他扭過頭,驚詫的看著那個面帶微笑的男子。
「為何。你到底是誰。」
司徒慶不相信,天下宗師有人用劍比他兩根手指還快。而眼前的這個小子,即便剛剛他也沒感到一絲真氣波動。
事出反常必有妖,司徒慶想要輸個明明白白。
卻見李太平,望著將不高興寫在臉上的絕色美人,笑得好像春風里的旭日,無比的燦爛。
「九妹莫氣,回頭要打要罰……」
慕品山歸劍入鞘,將身子扭向一旁,冷聲道:「懶得理你。」
卻見此時,杜虎威瞥了雙子神偷一眼,冷笑道:「輸了就是輸了,問那么多作甚。」
司徒慶搖頭苦笑:「一世英名,毀于今夜,雙子神偷從此江湖除名。」
說著,朝李太平一拜,眼中再無神采。
林里看了師兄一眼,捂著腹部劍傷,正色說道:「林某人愿用一命,請教高人姓甚名誰。也好讓我師兄弟,輸得明白。」
杜虎威揚頭撫須,無比自豪的說道:「我兄弟,江湖人稱拼命大郎的李太平是也。」
書院一劍逼退云中子,法門寺劍斬李輔國,最近更是曲江池上斬妖道無塵。李太平已然是實打實的宗師之上,江湖上如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聽到李太平的名號,心若死灰的雙子神偷,忽然眼中又有了神采。敗給拼命大郎可不丟人,且面上更加有光。雙子神偷的名號,不但沒有落灰,這下子怕是更要響亮了。
司徒慶和師弟對視一眼,忙雙膝跪地扣頭……
「我和師弟輸得心服口服,要殺要剮只要李大俠一句話。也不用李大俠動手,以免臟了大俠的寶劍,我師兄弟自會以死謝罪。」
李太平看了一眼杜虎威,隨后說道:「江湖規矩,你們輸了,命是我的。不過在這之前,我兄長需要壓你們入牢,若是你們并無人命債,到時咱們再說。」
司徒慶叩首道:「謝李大俠不殺之恩。我師兄弟可向李大俠保證,俺們是憑手藝吃飯的,絕無害人性命之事。」
「盜門有盜門的規矩準則。老百姓衣食父母,當,不偷盡,不謀命,不害身,盜亦有道也。」李太平笑了笑,望著杜虎威說道:「勞煩杜大哥了。」
杜虎威命人壓著盜門幾百號人回了府衙大牢,臨走時還與李太平約好,晚些一定要到軍中大營,兄弟三人畢竟好久未見。
望著杜虎威等人離開,李太平轉身看著費筱道:「你現在有何打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幫了費筱,知道她為何跑到竟陵郡,總要知道小丫頭未來有何打算。畢竟身后還背著人家南海劍宗的寶貝呢。
小丫頭如今知道,眼前的青衫郎君就是大名鼎鼎的李太平,不由低頭道:「家是回不去了,我打算去廣陵崔氏,圣女在那里。」
李太平點了點頭:「倒是選了個好去處,就是遠了些。」
聽到李太平的話,費筱俏臉一紅。人家沒好意思說她江湖經驗少,怕是走不到廣陵,可她心里清楚,人家就是這個意思。
一旁的慕品山瞪了李太平一眼,拉過費筱的手轉身
進了客棧。
「明日事,明日說,別聽他嚇唬你。能有多遠。」
李太平苦笑著搖了搖頭,幾千里地,女扮男裝就能平平安安走過亂世,那得啥運氣。這江湖也太好走了吧。
亂世江湖路,不知難了幾何。就算經驗老到的江湖人,現在也要三思而后行,以免一步錯,人生便走到了盡頭。
就好比隔著兩條街,一間不起眼的客棧內,十幾名江湖人士,此時便換了夜行衣,悄悄溜出客棧……
回到客棧的李太平又開了一間上房,在小二詫異的眼神中推開門來。卻又忽然轉身說了一句。
「她們是姐妹。」
自家婆娘牽著英俊小郎君進了一個屋子,不解釋一句,李太平這心里難受。
望著小二點頭哈腰的離開,李太平這邊剛剛關好房門,便聽隔壁一聲怒吼,緊接著哐當一聲,然后剛關好的房門就被人從外邊踹了開來。
慕品山一臉怒氣拽著費筱沖了進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數落。
「你嬸嬸廣陵白劍是南海劍宗曾經的圣女,你那好二哥勾搭著如今的南海圣女,怎么著你就看著南海劍宗弟子讓人欺負嗎。」
李太平納悶了,這不剛幫小丫頭擺平一件事嗎,怎么轉頭就不承認了呢,不由苦笑看著慕品山說道:「九妹……」
卻見慕品山也不給李太平開口的機會,望著窗外冷聲道:「逼婚的事,你就說,管是不管。」
李太平這才恍然,不由苦笑道:「齊王確實不是個東西,費家家主也是老糊涂了……」
「大膽,齊王和費公也是你能評價的。」
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冷哼,那可是三樓,顯然外邊藏著強人。
李太平和慕品山本以為外邊的人是奔著他倆來的,現在看來,依舊是費筱這丫頭惹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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