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帶兵入城,殺至含元殿前,卻被老皇帝當眾擺了一道,不過鹿死誰手未曾可知。齊王打算看完老皇帝的表演,在發兵也不遲。
弘道帝瞥了一眼皇后和太子,微笑著轉回身,望向十二衛。
“太子聰明絕頂,且有仁愛之心,乃治國理政的不二人選……”
老皇帝話說一半,卻又打住搖頭,本以嘴角掛笑的皇后,心里猛地一沉。
“可惜,大乾動蕩,并非安穩之年,太子其力不足以安天下。且太子登基,母強子弱,后宮干政,天下必亂。”
“皇后執掌后宮,本應仁愛,善待嬪妃,以身為正。卻手段下作歹毒,害朕之龍子龍孫。今,廢其后,打入冷宮,生死不見。”
弘道帝這一番話,可是風雪中見霹靂,把所有人都劈蒙了。就連太子的死對頭齊王都傻眼了,這是要干嘛,這出戲似乎唱過頭了吧。
皇后臉色一瞬間比飄雪還要白,她沒曾想老東西這么些年,竟然什么都知道,卻什么也沒做。既然沒做,為何又要等到今天,難道他要捧陳治為帝不成。
晉王曉得父皇心思縝密,善于操控人心,可他已經明確表示不會爭帝位了,父皇又弄這么一出何意。
忽然陳治想起麟德殿,父皇拉著他的手,說的那番話。不由扭過頭,看了一眼德妃牽著的那個孩子,同時耳畔再次響起父皇的聲音。
“德妃端莊賢良,德才兼備,乃后宮之榜樣。今,封其為后,掌管后宮一切事宜。”
弘道帝話音剛落,淑妃頓時明悟,為何老皇帝一定要帶德妃來此。她跟皇后爭了一輩子,未曾想,最后卻讓無所出的德妃撿了便宜。
帝位到底落在哪個皇子頭上,現在還沒有定論,所以場中很安靜,大家都在等最后一刻,同時也在為最后一刻做著準備。
弘道帝慢慢看向手中詔書,微笑著念出那句壓在眾人心頭的話。
“皇十四子陳聰,人品貴重,深消朕躬,必能克承大統,即皇帝位。”
弘道帝話音剛落,便聽皇后冷聲道:“一個八歲的孩子如何治理國家,圣上已然昏聵,把帝位視作兒戲,本宮代聰兒拒旨。代滿朝文武駁回帝命。”
此時齊王也于馬上朗聲笑道:“父皇昏聵,皇后干政,本王代大乾數十萬虎賁駁回旨意。”
慕品山心中暗笑,要打起來了,很快就要打起來了。卻見弘道帝絲毫不慌,淡定的說道。
“皇八子陳治,學富五車,德才服眾,且乃圣人弟子,可輔佐幼帝治理國家。德妃為太后,可安天下民心……”
說著,弘道帝掃視全場,冷聲道:“朕知你們不服,還想趁朕體虛,謀奪帝位。你們以為架空朕,就能得償所愿,簡直癡心妄想。”
“先生,事已至此,還請為朕做主,為天下謀福。”
弘道帝身為帝王,竟然向天一拜,似乎口中先生,便是天人一般。
老皇帝的舉動,讓齊王和皇后有片刻愣神。發神經嗎,這是拜誰,難不成是天上的神仙。
若是老皇帝的靠山真是天人,是這天上的神仙,他們還真會栽在含元殿。
齊王緊握方天畫戟,整個人崩的緊緊的,胯下戰馬也因齊王的過度緊張,而畏縮打轉。
齊王有信心憑借數萬大軍的戰意,跟圣人掰手腕,卻無信心跟傳說中的仙人叫板。可是半晌過后,風雪依舊,這天,還是這天……
含元殿石階上,洋洋得意的弘道帝此刻也慌了。不是說好的,會替朕做主嗎,不是說好的讓朕多活個幾十年嗎,不是說好的讓朕抱得美人嗎。
“先生,先生,還請先生現身一見。”
弘道帝這次是躬身行禮,老人家的腰都快彎折了。
皇后忽然笑了,笑得很開心。
“圣上已然發癡,言如瘋話。兼兒,還不扶父皇回含元殿內室靜養。”
太子上前欲扶,卻見弘道帝眼睛一立,冷聲道:“風天養,還不把他們給朕拿下。”
風天養還記得,圣上說過,拿下誰,便是砍誰的頭。他眨眼看了看皇后和太子等人,腦袋頓時往下一耷拉……
皇后笑了笑,說道:“天養也曉得圣上在說瘋話,在場之人都曉得,唯獨圣上自己不知。哎!”
晉王臉色一變,本打算站出來問問,一個個窮盡心力的互相算計,這就是皇家的大年夜。這還是一家人嗎。
德妃眼尖手快,一把拉住晉王,搖頭低語道:“事情都端到臺面上了,撕破了臉,什么手段都敢用的。治兒,現在只有你能保住其他兄弟姐妹。別再摻和了。”
含元殿內,李太平津津有味的看著皇家上演的一出出大戲,直到老皇帝提起那個所謂的先生,這才神識外放籠罩了皇城。
李太平并未感覺到,那個所謂的先生存在于天地之間。以他現在的本事,即便圣人也無法躲過他的神識,除非弘道帝口中的先生,真得不是人。
弘道帝見風天養老老實實的,不由張口大罵:“你個無恥小兒,朕帶你不薄……”
卻見皇后出聲喝止太子,隨后望向風天養笑道:“圣上確實帶你不薄,應該感恩。那么,還等什么,怎么能讓圣上在此吹冷風。”
風天養憨憨一笑,上前一把拉住弘道帝,就往含元殿內扯……
“圣上莫要著涼,天養扶您進去休息。”
“你——你們都是一伙的,你們都要害朕。先生,先生快來救救朕……”
一旁的慕品山忽然動了,跟在風天養身后,往含元殿行去。因為腦海里有個聲音告訴她,需得上些手段讓老皇帝說說那位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沒人注意慕品山的離去,因為大家都在盯著皇后娘娘看。
弘道帝的聲音漸漸小了,這時皇后才瞪了一眼德妃,一把拽過陳聰。只見其彎下腰,揉著陳聰的小腦袋,腦子里飛快的轉著……
只見皇后微微一笑,將陳聰抱了起來,走到石階前,望著十二衛朗聲道。
“聰兒還真像圣上,也許圣上的決定是對的。”
德妃見狀,一瞬間嚇得花容失色。陳聰不繼帝位,有陳治保著還能活,若是繼了帝位,皇后恐怕不會讓他活過兩年,到時皇位依舊會回到太子手中。
只見德妃忙跪了下去:“聰兒還小,哪里擔得起大乾未來,還請皇后以國家為重……”
卻見皇后揮手打斷德妃,朝齊王揮了揮手中詔書:“這是你父皇親筆所寫,標兒欲意何為。”
齊王也不客氣,冷聲道:“父皇得了失心瘋,十二衛人人得見,這份詔書是真是假,怕只有皇后心里清楚。又或者說,這份詔書就是皇后娘娘逼著父皇寫的,演給天下人看的。”
皇后冷笑道:“標兒這是不認了……”
齊王曉得發兵之前,且得把大義搶在手里,所以還得與這位歹毒的母后周旋一二……
含元殿內室,風天養躬身行禮道:“圣上,屋子里暖和,就莫要出去吹冷風了。”
弘道帝氣得渾身發抖,卻拿這個看起來呆傻的家伙毫無辦法。
風天養躬身退出房門,卻正好瞧見慕品山走了過來,只見風天養忙側過身,微笑著說道:“仙子勸勸圣上也好。”
風天養壓根就沒打算攔著眼前女子,至于眼前女子是進去與皇上廝混,還是拔劍砍了腦袋,他才不在意。對他來說,也許砍了腦袋會更好一些。
弘道帝正感絕望,卻見美人款步而來,頓時如那溺水之人,想要抓住這唯一的救命稻草。
“師妹,師妹快救救朕。三師兄還在皇城內,只要三師兄保下朕,朕便能治那些叛逆死罪,這個天下就還是朕的。到時朕封你為皇后,咱們的孩子就是大乾未來的皇帝……”
弘道帝見慕品山微笑著搖頭,還以為小丫頭誤會自己年老體衰不能再生,不由忙拍著胸脯說道。
“朕還年輕,還有許多龍虎丸,且先生答應朕,朕還能多活幾十年。朕這些年子嗣不多,并非朕身體不行,而是皇后那個惡毒女人,害得朕。”
慕品山嘆了口氣說道:“圣上有龍虎丸何用,外面分出勝負,怕是我師兄也頂住不。至于圣上口中的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否鎮得住皇后和十二衛,誰又能知道呢。”
“所以,圣上說的那些話,品山不敢信,更不敢拿未來當賭注。”
弘道帝忙道:“師妹放心,先生乃神仙一樣的人物……”
慕品山打斷弘道帝:“何方神仙,說來聽聽,可有神跡顯現。”
弘道帝皺眉支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只見慕品山說道:“圣上不肯說,品山便不敢賭上終身幸福。”
此時的弘道帝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不知道說什么。他只曉得,李輔國說過,那人的本事很大,怕是一只手便能打殺了他。
忽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同時有人輕笑。
“圣人弟子,江湖兒女,又何必執著于這世上是否有神仙。”
守在門口的風天養,此時將頭埋的更低,當那說話的人走近,便雙膝一軟跪伏余地,激動的都有些口齒打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