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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鍵聽書
午時的漫川關鎮,比過年還要熱鬧。老百姓也好,做生意的商賈也罷,這陣子都往小鎮官道趕去。
有熱鬧看,且是天大的熱鬧,關乎每一個人切身利益的大事件。
小鎮門樓下形形色色擠了好些人,個子矮的要翹著腳,仰著頭才能瞧見官道。有些半大小子,甚至不惜爬到門樓之上,也要瞧個究竟。
“真的,假的。這事可不能開玩笑,別到時金錢宗給咱們來個秋后算賬。”
“假不了。沒看這兩日,金錢宗是伍凱說了算嗎。”
“謝天謝地,官家可算辦了一件好事。”
門樓上有個半大小子,忽然讓嚷道。
“來了,來了。”
便見遠處官道人影綽綽,車馬不少。
四匹高頭大馬,載著京兆府的捕頭,腰間掛著橫刀,看起來卻也威武。
四名捕頭身后,是舉著京兆府大旗的八名捕快。旗幟上寫著,閑人退避,威嚴公正等字樣。
兩名捕快手里拿著銅鑼,走了一路敲了一路。在這之后,便是捕快護衛的囚車了。
囚車中,曲四平披頭散發,帶著腳鐐枷鎖,一身囚衣破爛不堪,滿事污漬。
李太平可沒虐待曲四平,跟一個要死的人犯不上費那手腳。曲四平會落得現在這個樣,可都是上洛郡百姓關照的。
這一路行來,怕是臭雞蛋,爛果子,扔了有兩車不止。若不是京兆府捕快,嚴禁百姓扔石頭,怕是曲四平無法活著到漫川關鎮。
四方居的老婆子,拽了拽自家老頭子衣袖,急迫的問道:“看清楚了嗎,是不是那個畜生。”
老人家有些眼花,再加上曲四平披頭散發,臉上臟兮兮的。瞇著眼看了半天也沒能認出來。
老嫗有些急了,拽著老頭子的胳膊說道:“你到說句話啊。”
沒等老人家回話,便聽門樓上那些個眼尖的小子嚷道。
“果然是曲宗主。呸呸呸,是曲四平那狗雜碎。”
鑼聲漸進,百姓們自發的讓出道來,且手里備好了各種武器,咬牙切齒的等著那狗雜碎經過。
今天金錢宗很消停,門徒大都窩在宗門里不肯出去。伍凱甚至命人關了大門,他可是怕老百姓打紅眼了,殃及池魚。
當囚車來到門樓下時,可就炸了鍋。呼喝叫罵就不說了,竟然還有嚎啕大哭的,一邊哭還要一邊丟雞蛋,打沒了便要去搶別人的。
幾個膽子大的孩童,頂著頭頂飛過的各類遠程打擊武器,跑到囚車前,朝曲四平吐舌頭扒眼睛,扮著鬼臉。
“畜生,還我女兒命來。”
忽然一名中年婦人,手持羊叉沖出人群,奔著曲四平捅了過去。還好護衛一旁的捕快反應快,不然也不用等公審,就這一下就得把人犯扎個透心涼。
只見那婦人,掙扎著吼道:“別攔著我,讓我弄死這個畜生。”
捕快哪敢松手,忙拉住婦人勸說道:“不可私刑,大人自會幫你們討回公道。”
曲四平靠在囚車護欄上,抬眼瞄了一下,便又嘴角掛笑的假寐起來。
曲四平這輩子作惡無數,手底下的人命怕是數也數不過來。生與死對他來說,早就算不得什么了。
當年他怒殺曲家一十三口,早就把自己當死人來看了。子弒父,如今又到了他這一輩,這就是命。
他想看伍真殺他時痛快的嘴臉,就好像當年他殺親爹時一樣。
曲四平喜歡把自己曾經經歷的痛苦,強加給他人。每當他看到那些人唯唯諾諾的樣子,痛苦哀嚎的樣子,他就特別開心快活。
李太平和慕品山不在護送隊伍之中,而是隱藏在暗處。為的便是,看一看會不會有人跳出來,去救那惡人。
官道旁的密林中,聶三禮搖頭說道:“天下惡人無數,費這么大的勁兒,弄死一個惡人有啥用。”
“要我說,干脆師弟跟著師兄干,咱們來把大的。把騎在老百姓頭上那些狗官,世家大族,一股腦推翻。”
李太平扭頭道:“想法是好的,可你們不顧百姓死活的蠻干,我無法認同,也不敢參與。我怕良心會痛。”
聶三禮搖頭道:“長痛不如短痛,這個道理師弟應該懂。”
李太平搖頭道:“道理不能亂用,這是兩回事。說句你不愿意聽的。”
“天下城做得那些勾當,太過陰暗歹毒。視人命如草芥,視公理如無物,這一點比之拓跋迥且大有不如。這樣的城主奪了天下,又會好到哪里去。”
說到天下,聶三禮笑臉不在,十分嚴肅的說道。
“城主,他也配。你不知真正奪天下的人是誰,不知他的身份有多尊貴,更不知他要做什么。”
“他要鏟除趴在大乾上吸血的毒瘤,他要還富于民,他要眼睛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都是大乾的天下。”
聽了聶三禮的話,李太平和慕品山同時皺眉。因為那個他,在城主之上。
李太平笑道:“我不知道,師兄能告訴我嗎。”
聶三禮笑道:“一句師兄,就想套話,可是差了點意思。只要師弟點頭,跟師兄一起成就大事,所有的一切,皆可毫無保留的告訴你。”
李太平笑道:“師兄就不怕我,假點頭,真算計。”
聶三禮哈哈大笑道:“老道士是什么樣的人,師兄心里有數,教出來的徒弟又怎會做那兩面三派的事。”
李太平搖頭笑道:“還是我像師傅多一些。無論那人是誰,有多尊貴,咱們理念不合,路不同,終究走不到一起去。”
聶三禮嘆了口氣,望著李太平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師兄是念著師門情義的。師弟若真不跟我走,將來再見,說不得便要兵戎相見。”
李太平抬頭看天,自顧說道:“師傅臨終囑托,師弟不敢或忘。”
聶三禮仰天大笑,逐沖天而起,踏云而去……
“盼著師弟出劍的那一天。”
慕品山抬頭找了半響,卻看不到聶三禮,這才疑惑道:“真走啦!”
李太平點了點頭,說道:“都說到這份上了,多留何意。除非他一劍殺了我。”
慕品山扭頭說道:“那他為何不一劍殺了你,省得將來尋他晦氣。”
李太平苦笑道:“你到底是哪頭的!”
“不殺我想必念著香火情,再說老道士教出來的徒弟,終究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
慕品山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我總覺得,你師兄腦子有問題。”
李太平笑道:“天下城那些家伙,做事偏激,有幾個腦子沒問題的。”
慕品山笑道:“這倒也是。對了,你打算啥時候公審曲四平。”
李太平笑道:“這事我交給劉三哥了,咱們只需看著便好……”
漫川關鎮中心街,搭了一座高臺,專門用來公審曲四平的。
說來可笑,高臺竟然是金錢宗出錢搭建的。其實也不可笑,只要能砍了曲四平的腦袋,別說搭架子,就是讓伍凱拿出全部身家,他也舍得。
高臺上,除了京兆府捕快外,上洛郡官員一個也沒有。倒是金錢宗兩位伍公子都來了。
伍家大公子現身,坐實了老宗主是曲四平害死的。可伍家小公子現身,這就很耐人尋味了。難道說,伍真并非曲四平私生子。
為了不讓曲四平亂說話,伍凱特地找了京兆府捕頭劉三哥,封了曲四平的啞穴。
家丑不可外揚是其一,異父同母的弟弟他要認是其二。
金錢宗不能分崩離析,那是他父親的心血。哥倆就算沒感情,也得裝作感情深厚。
劉三哥只是京兆府捕頭,并無官身,按理說沒權力審判曲四平。可事有輕重緩急,當特事特辦。
劉老三羅列曲四平八大罪狀,任何一條單拿出來都夠砍腦袋的。每當劉老三控訴一條,老百姓便要怒罵特罵一陣。
曲四平手腳皆斷,跪在那里,費力的用腦袋頂著地,扭頭斜眼看著伍真。嘴角上還帶著笑,仿佛在說,看著你老爹被砍腦袋,是不是很開心。
伍真倒了一大碗老酒,將曲四平扶起,面無表情的說道:“離別酒,也算我送你一程。”
“你死后,我會離開金錢宗,離開上洛郡,再也不回來。這世上以后沒有伍真這個人了。”
曲四平仰頭,那老酒便喝了一半,另一半落了半身。他咧嘴傻笑,眼中似有不舍,卻無半點悔恨。
伍真搖了搖頭,再不去看曲四平……
曲四平是被吊死的,尸體掛著門樓下三天,但凡有老百姓走過,都要啐上一口,罵上一句。
伍真走了,所以沒人給曲四平收尸。最后還是上洛郡捕快出面,用席子一卷,丟盡了金錢河里。
善惡終有報,不管生前多風光的惡人,死后也不過一捧黃土,有的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伍凱成了金錢宗宗主,從此不在欺行霸市,欺壓百姓。他要洗刷金錢宗的惡名,讓老百姓知道,錯的不是金錢宗,而是掌管金錢宗的那個人。
西坪鎮官道上,走來一位風塵仆仆的中年道士。此人背有松紋古劍,八字眉,四方口,單眼皮下白眼仁多黑眼仁少。
只見其,下了官道,瞄了眼地上血漬,騰身朝大興城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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