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履剛正不阿,從不信鬼神之說,更不會將所謂的妖魔鬼怪放在眼里。
面對突然出現的神秘女子,鐘離履踏前一步,冷聲質問道:“你是何人?竟敢夜闖私宅,眼里可還又王法!”
那女子頭也不回的冷笑道:“王法?王法不過是皇帝和百官謀取私利的幌子罷了!”
“大膽!來人……”
鐘離履一聲大吼,家里的護院破門而入,直朝那女子撲去……
刀劍臨身,那女子卻不慌不忙的轉過身,那些刀劍和護院,在女子吐氣如蘭的微笑中,又打哪來回到了哪里去。
借著房內油燈的光亮,有些老花眼的鐘離履,揉了揉眼睛,往前走了數步。上下打量一番后,忽然驚大了嘴巴……
“你——你——你是姑祖母?”
鐘離子曦走上前去,伸出如玉纖手,在那張寫滿風霜的老臉上輕輕的撫摸著。
“履兒,長大了!這些年辛苦你了,若是沒有你,鐘離家早就不存在了。”
四十幾年未見,鐘離履以為這位傳奇般的姑祖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可現在看來,這位姑祖母不但活得好好的,就連樣貌也絲毫未變。
鐘離履老淚縱橫,雙腿一軟跪了下去,抱著鐘離子曦的大腿,可是一頓哭天抹淚……
這些年鐘離履著實不易,鐘離家的大宅換成了小宅,煙火鼎盛之勢早已見不著了,就靠著他那點可憐的月銀度日。
“起來吧,都一大把年紀了,讓人瞧見了成何體統!”
鐘離履不但不撒手,反而抱的更緊,口中還苦苦哀求著。
“姑祖母,您老答應孫兒不走了,孫兒才肯撒手!孫兒無能,沒把這個家經營好,兒孫也沒個爭氣的,您要再走鐘離家可就真得完了。”
鐘離子曦笑道:“不看著鐘離家從回鼎盛,我鐘離子曦豈不是無臉見列祖列宗!起來吧,祖母不走了。”
鐘離子曦出現在大興城,知道的人不多,不過有幾位還是知道的。
軍神府邸,老頭子望著滿天星斗搖頭感嘆。
“鐘離子曦難道你非得把大乾朝翻過來才甘心!哎,也不知我這條老命,還能堅持幾年!”
魚閃閃停下修煉,望著唉聲嘆氣的老頭說道:“爺爺,您身子骨這么硬朗,怎么竟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軍神笑道:“人老了,就怕死了!丫頭,練你的,不用管爺爺。”
只見小丫頭轉過身繼續修煉,口中卻叨叨咕咕的。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
軍神望著小丫頭的背影,心中不由盤算起來。
祖家人陪襯著陳家數百年,怎么也要有始有終。至于這孩子,就沒必要沾染那些因果了,得給這小丫頭找個好去處,否則九泉之下,可是無臉去見魚匹夫的。
軍神府邸,一道身影沖天而起……
驪山書院,院長望著秋意濃笑道:“沒什么好擔心的,鐘離子曦想要為難獨孤家,也絕對不會對一個小丫頭下手的!”
秋意濃搖頭道:“女人心海底針,我不放心!”
“我也不放心!”
院外傳來軍神洪鐘般的聲音。只見軍神大步而入,望著院長說道:“你又沒娶過媳婦,你怎么知道女人耍起性子來,會不會講道理?”
院長笑道:“鐘離子曦怎么也要顧及一下身份吧,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她就不怕丟人!”
軍神沒好氣的說道:“你怎么想,怎么做,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過,我家里有個小丫頭,明天我就送書院來,你得給我管好了!”
院長沒有看軍神,而是望著秋意濃笑道:“你帶孩子有一手,小丫頭就交給你管好了!記得要管好,不然門口那個老頭,是會防火燒山的。”
秋意濃低著頭,皺眉道:“學子還是……”
院長清楚,這個徒弟又開始鉆牛角尖了,若說那孩子是書院學子。眼前這位書院的大先生,腦袋非得搖斷不可。
“當姑娘養,上一個不也養的好好的嗎!”
秋意濃點了點頭,起身朝軍神作揖,隨后大步離開小院……
秋意濃離開后,院長這才望著軍神皺眉道:“你不會打算去找鐘離子曦吧?就你這把老腰,估計沒幾個回合,就得敗下陣來!我覺著還是別去丟人現眼了,養精蓄著多活幾年不好嗎。”
軍神一屁股坐在交床上,望著院長罵道:“我呸!滿嘴的葷段子,就不怕被你那些學生聽了去,有損你圣人形象!”
院長笑道:“圣人啥形象?像你一樣充好漢,像道首和佛陀一樣端著。你們活了普通人好些個輪回,到現在我看你們也沒活明白,反倒是鑄劍山那位,活得更通透。”
“別跟我扯那些個有的沒的!我就想問問你,鐘離子曦已然來了大興城,你打算怎么辦?”
院長攤了攤手,說道:“我也比你小不了幾歲,我這腰也不成啊!還是把鐘離家的那個丫頭,留給年輕人好了。”
“這么說,就是不管嘍?”
見軍神就要發怒,院長不由笑道:“你先別急啊!三兩年想來鐘離子曦也不會有大動作,若是真得脫離掌控,那就把她的舊情郎拖下山,讓他倆折騰去好了。”
軍神一想,這倒是個辦法,鐘離子曦面對山上那位,打也打不過,鬧也鬧不過,吃虧的終究會是她,不由感嘆道。
“我還有幾年光景,希望我活著的時候,莫要天下大亂就好!”
院長笑道:“你安心,你不死這天下就亂不了,要知道好些人都等著你咽氣呢!所以我才說,你要養精蓄著,爭取再多活個幾十年。”
“只要你能挨過幾十年,大乾朝新一代就會接你的班了!”
軍神皺眉道:“新一代,你指誰?不會是不開竅的秋意濃吧!”
院長望著滿天星斗,伸了個懶腰,很是不顧形象的搓了搓鼻子。
“長公主身后那個黑炭頭算一個,這幾日風頭正盛的李家后人算一個,南宮家的那個小子算一個,俺們清清算一個……”
“讓我想想,陳不問若是能拴住劍西來,那也能算一個,不然說不好就得算到別處去了!”
軍神搖頭道:“李家那個能鬧騰的,我怕比我走的還急,就算半個好了!”
院長很是知足的說道:“四個半宗師之上足夠多了,幾百年了也沒出現這么多像樣的。”
軍神想了想忽然說道:“不對吧,那些牛鬼蛇神你好像一個也沒說,別到時人少打不過!”
院長起身說道:“你當我是神仙下凡,啥都能算盡?”
軍神已然知道院長的想法,在呆下去也沒意思,不由起身沒好氣的說道:“話都沒說完,就起身送客,還當世大儒呢……”
慕品山大包小包拎了好幾個,偷偷的溜進李家。望著條案上那些個閃閃發光,五彩斑斕的寶貝們,她覺得今天這趟皇城算是沒白跑。
若是弘道帝還能拿出這些寶貝,她不介意穿上一身黑,再黑那色老頭一次。
女人對金光閃閃的東西抵抗力是很不足的,同時也很敏感的。
這不,院子里練劍的秋冬,便扭頭看向慕品山所住的漆黑院落,她覺得那里似有萬道霞光沖天……
冥冥之中的指引,秋冬鬼使神差的出現在慕品山房外。她輕輕敲響了,還點著蠟燭的房門。
“品山姐姐還未睡,可是餓了么?”
慕品山一愣,暗罵“餓你個大頭鬼!”,忙將那些寶貝團起來塞到被子里,看了看又有些不放心,逐拿出來塞到床下,這才笑呵呵的開了門。
“這就睡了,秋冬也早點歇了吧,練劍也不是一天練成的!”
秋冬見慕品山堵著房門,絲毫沒有打算讓她進去的意思,不由探頭朝里張望,同時口中說道。
“一會就歇了!”
慕品山挪了挪,正好擋住秋冬的視線:“那就明天見。”
秋冬無奈的離開,腦子里還在想,慕品山屋子里肯定藏著什么。
不會是老爺剛走,她就勾搭野男人,藏在屋里吧……
藏男人的地方可以有很多,比如延福坊的一棵老樹上,現在就藏著個男人。
這個男人大半夜藏在此處,手中還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橫刀,顯然不是來偷人,而是來偷命的。
李太平已經瞌睡了好幾覺,這陣子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瞧了瞧暗下去的燈火,不由的舔了舔嘴唇,很是興奮的將身后劍匣放在樹上……
蒙上臉,安置好寶貝劍匣,這身行頭只要不撞到熟人,想認出他來是沒可能的。
一道黑影翻過高墻,徑直射入大宅。大宅內很靜,除了噴濺的血液,一點生息也沒有,仿佛這里住的不是人而是鬼。
解決那些守夜人費不了多大事,都是一些嘍羅而已,高品武者這陣子還都在夢鄉之中呢。
寒光現,人變鬼。一道人影如幽魂一般,若隱若現,手中橫刀無情的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安靜,重物落地。慘叫,垂死掙扎。驚呼,刀劍相向。
一道渾身是血的身影,打高墻上翻過,摔倒在青石上,只見其掙扎著起身,跑了數步一頭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