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陽郡數百府兵和師函的五百騎兵,再加上十幾名江湖武者,能和豹師兩千騎兵僵持如此之久已然可算奇跡了。
如果說再想戰勝豹師的兩千騎,那可就真是一枕黃粱癡做夢了,不過這黃粱一夢李太平還真想做一次。
趕到戰場的李太平,并未急著投入戰斗,因為他在看,這就像兩個武者之間的比武,李太平在試圖找出敵人招式中的破綻。
很可惜的是,就算李太平能看出破綻,他也拿人家沒辦法。因為他這邊就是個身高不過四尺小屁孩,而對面卻是身高八尺一身橫練功夫了得的壯漢,他就是想一腳踢襠,他也夠不著。
可來都來了,夠不著也得努力夠上一夠才成。
兩名隊正來到李太平身旁,只見劉大頭指著交戰雙方說道:“督尉那邊被異族騎兵壓著打,肯定堅持不了多久,就算我們沖殺過去也很難改變戰局!反倒是師函這邊有一群江湖武者跟著幫忙,如果再有我們加入,興許能轉敗為勝!”
其實李太平也看懂了,可是這個命令不好下,因為下了這個命令等同于放棄了南宮宇和潯陽郡一眾兄弟。生死大事面前,李太平不得不慎重考慮,因為這不是過家家,死了便是死了,可不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人都是有失心的,有那么一刻,李太平真想先去救南宮宇,可是現實告訴他,如果這么做,恐怕一個人也救不了,而且還會把手下這百十號兄弟也搭進去。
劉大頭的話,讓李太平最終做出了率先馳援師函的決定。
李太平選出二十名馬術還算過得去的府兵,作為騎兵,剩下的人全部下馬,以步兵陣型慢慢前壓……
作為兩千騎的統帥,烏圖實在沒想到,乾人竟然還有一支部隊沒有參戰。雖然這支部隊人不多,可是他這邊戰場敵我雙方已然交織在一起,他現在就是想分兵阻擊也做不到。
一支百人部隊加入數千人的混戰,如果是打散了仍里面,那屁用都沒有。可若是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空間投入戰斗,多少都會有些作用的。
就好比李太平的步兵方陣,在距離戰場一百五十步便停了下來,二十幾名長弓手彎弓搭箭,一輪箭雨過后,圍殺江湖武者的包圍圈,便出現短暫的缺口。
當靶子讓人射殺,豹師可忍不下這口氣。只見一名百夫長,怒吼一聲,便有數十騎跟著他一起,向步兵方陣沖來。
百夫長本有部下百騎,可這亂哄哄的戰場,他一嗓子能吼來幾十騎已經很了不起了。
短短百步距離,百夫長和他的手下硬扛兩輪箭羽,丟下七八具尸體,眼看著便要沖到步兵方陣前,卻見步兵方陣旁那二十多騎忽然動了。
李太平手持杜老大的鐵槍,一馬當先率領二十騎橫著插入戰場,將異族這幾十騎攔腰斬斷。
幾十騎沖擊不到百人的步兵方陣,還是有些威勢的,可若是只有十幾二十騎,那就很不夠看了,畢竟你豹師也只是輕騎兵,并非王庭近衛軍那三千重甲騎兵。
當百夫長率領十幾騎沖陣時,弓手已然撤到長矛手身后,迎接百夫長的便是一根根鋒利的長矛。
戰馬嘶鳴,甲碎人飛。
豹師雖不是重甲騎兵,可戰馬的沖擊力依舊恐怖,兩名乾人長矛手,瞬間被撞飛,而百夫長的彎刀也順勢斬下一名長矛手的頭顱。
只是一個照面乾人便損失了三名步兵,可那名異族百夫長的戰績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一根長矛打側后方刺了過來,順著甲胃的縫隙捅進他的后腰……
百夫長吃痛,伸手抓住長矛,揮刀就要砍下那個長矛手的腦袋,卻忽然感覺右邊身子一輕,他的右手臂和彎刀便飛到了半空……
百夫長失去重心,打馬上栽了下來,便見數把橫刀朝他砍來……
十幾二十騎,帶走了盡十名步卒的生命,便被府兵格殺陣前。而被李太平截斷的那二十幾騎,一個照面便被李太平的鐵槍挑飛數人。
李太平本就是天樞境宗師,最擅長的便是硬碰硬,手中再有了長家伙,可真的是如猛虎添翼,捅起人來那叫一個兇悍。
戰馬交錯而過,對面的騎兵便被一槍挑飛,手下絕無一合之敵。李太平一馬當先,這二十幾騎竟然有一半人是死在他槍下的。
上次與突騎施·遮弓的斥候交戰,李太平就吃了武器上的虧,所以這次他順手把杜虎威的鐵槍借了來。
李太平此次能殺的如此順手,不僅僅是換了武器的緣故,還是因為這次的對手也要弱上好幾個等級。
要知道突騎施·遮弓的斥候騎兵,那是從鐵摩勒虎師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勇士,每一個單拉出來那都有著不弱于百夫長的本事。特別是在騎射方面,更是軍中的佼佼者。
這也是為什么突騎施·遮弓覺著豹師太弱的原因,因為他的手下那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李太平手下二十名騎兵在這次突擊中,只傷亡兩人,便全殲了二十幾騎,這讓府兵們信心倍增。
劉大頭命人救回傷員,同時命令府兵長弓手繼續前壓射擊,同一時刻李太平正率領騎兵反回步兵方陣……
烏圖沒想到一個照面便損失了數十騎兵,這個結果讓他始料未及,不由得很是心痛。
同師函交戰的騎兵,烏圖暫時還不能動,因為并未有著壓倒性的優勢,一旦動了很有可能讓乾人騎兵翻過身來。所以烏圖只能從圍殺乾人步兵的那一千騎中抽調人手。
鄭天齊也算了得,被一千名異族騎兵圍殺,手中府兵已然不足百人,而且各個帶傷,卻扔能保持著防御陣型不亂不露敗像,若是此戰他能活下來,必定能在大乾軍中揚名。
只見鄭天齊砍翻一名異族騎兵后,將已經卷了刃的橫刀丟棄,順手撿起一桿長槍,望著不遠處滿身血污的南宮宇大笑起來。
“南宮老弟,我打賭你肯定沒想過,有一天會和我鄭天齊一起戰死沙場,因為你們覺得我鄭天齊是個陰險毒辣的小人!我鄭天齊承認我是陰險毒辣,可我不承認我是小人,因為我是大乾的軍人!”
鄭天齊大笑慢慢變成苦笑,隨后面目有些扭曲的仰天長嘯……
“軍人就應該戰死沙場!戰死沙場……”
南宮宇和府兵聽到鄭天齊撕心裂肺的吼聲,一個個眼中含淚,因為鄭天齊吼出了他們最終的結局。
“戰死沙場!”
“戰死沙場……”
南宮宇和府兵們,用鄭天齊的話回應了鄭天齊,用手中的刀回應了鄭天齊。
異族騎兵很詫異,他們不知道這些家伙在喊什么,可是隨著吼聲過后,這些家伙好像變了。
變得面目猙獰,變得力大無窮,變得瘋狂而殘忍……
染血的盔甲,配上那副猙獰的面孔,瘋狂的撲向異族鐵騎。哪怕彎刀加身腸穿肚爛,也要將異族騎兵拉下馬來。
一名府兵雙臂被彎刀斬下,可依舊悍不畏死的,一頭撞進異族騎兵的懷里將其撲倒,隨后一口咬在那異族騎兵的肩頭。
異族騎兵吃痛,扔了彎刀想把那名乾人推開,可無論拳打還是腳踢,那乾人就是不肯撒口,沒辦法異族騎兵只好找來同伴。
數把彎刀無情的砍在那乾人士兵身上,血流了一地,直到一把彎刀斬下了乾人士兵的腦袋。
乾人士兵死了,可是那顆腦袋還在異族騎兵肩頭,因為哪怕死他也要咬下一塊肉來……
南宮宇扯下殘缺不全的山文甲,撕下一支衣袖,將右手和刀柄死死的纏在一起,隨后又從地上撿起一把彎刀。下一刻,南宮宇騰身而起,披頭散發的沖向異族騎兵最密集的地方。
南宮宇決定戰死在此處,他要告訴天下人,南宮家沒有孬種,尋陽郡南宮家一樣沒有孬種。他要用他的死讓主家認可尋陽郡南宮家,用他的死給尋陽郡南宮家爭個光明的未來……
一人披頭散發手持雙刀從天而降,那是南宮宇。可是在異族騎兵眼中,那不是人,那是一頭餓得發慌擇人而噬的猛獸。那頭猛獸所過之處,殘肢斷臂橫飛,卷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南宮宇一刀將一人一馬刨開,由于收不住勁兒他的左手臂折了,詭異的扭曲著。他的臉也隨著變得扭曲和兇殘,可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撲向身旁另一名異族騎兵……
猛獸可怕,受傷的猛獸更為可怕,異族騎兵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們驚恐的躲開那頭發了瘋的野獸……
尋陽郡府兵瘋了,因為他們是一群求死之人。府兵們就像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沒有痛感,不知疲倦,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殺光眼前一切喘氣的活物……
如果手中的橫刀鈍了,那就用手掐死敵人。如果雙手已然被砍斷,那就用牙齒咬碎敵人的喉嚨……
在異族鐵騎眼里,這些人已經不是人,而是從深淵中爬出來的惡魔,所以恐懼在心中升起。而恐懼就像就風寒一樣是會傳染的,所以恐懼從一名騎兵傳給了另一名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