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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夢醒(三合一大章)


更新時間:2022年02月04日  作者:最愛喝冷飲  分類: 奇幻 | 玄幻 | 巨人與龍 | 巫師與魔 | 異世爭霸 | 最愛喝冷飲 | 黑潮 


有這樣一個吻嗎?

似雨滴觸碰眉心,酥麻蔓延,有點撓心;想睜眼;眼皮顫巍巍,最后惶恐睜開了。

當幾位傳奇打開石室門的時候,簡艾斯要面對的便是這種境遇。

金色朝陽中,紫藤生長旺盛,彩霞繚繞,由灰石鑄成的面墻整體流光溢彩,散出白玉般的色澤,伴隨霧氣涌動,當真有幾分中庭意味的仙韻。

這已然不大尋常了。

才幾分鐘的光景,再怎樣也不可能喚出這樣的異景。

由此至中盤膝而坐的身影,確然有某些無法言述的秘密。

念頭停,身披皇室外衣的傳奇先邁步。

來不及展露氣息,坐在縹緲紫霧中的少年更加飄逸出塵,漆黑長劍橫臥于膝,隨少年呼吸展露紅芒,且有風,卷出幾分不食煙火的脫俗,仿佛隨時會帶著少年乘風而起,去往不知名的浩瀚天宮。

身著皇家外衣的傳奇繼續往前抬步。

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手停在他前頭,金絲眼鏡反出白光,沒有笑,讓空氣都凝滯了一分。

皇室外衣的傳奇到底知曉他的意思——緩慢垂手,低頭,用笑容蓋住一切意味。

來了。

手持拐杖的兩位老者同時進入,各自身高體型完全如一;左右側頭,沒著急端詳石室正中的孩子,反而在紫霧繚繞中,發出聲聲嘖嘆。

其中碧眼老人先停下,立身在霧中,瞧眼少年的熱氣飄飄,記憶這一身古樸紋身自主游動的樣子,略略低下頭,最后講:“有人說公平友愛才是這個世界唯一的出路,將心比心一點,聲音小一點,就會有好的事發生。”

“這一下,我真感覺說這話的人,是極其不負責了。”

色澤詭異的眼珠移動,如綠波,輕易穿透周邊紫色霧氣的干擾,饒是本身身形,也給予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原地。

有些念頭太長。

白胡子傳奇看著碧眼老頭動手的樣子,低頭取下金絲眼鏡——手抬過半,另一束浩瀚出現在石室內,像潮汐,洶涌“噼啪”一下沖潰碧眼老人所做的事,再蠻不講理地卷起其余幾名傳奇,連帶維奇一起,“砰”一聲,幾乎瞬移般將這些外人送出去。

“不會吧?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身著皇室外衣的傳奇刻意沒動手,扎成小辮的胡須在風中擺動,很好看,配上束環的紅繩,有種難言的喜慶。

“我真不知道你那句公平,是怎么在君王面前張開口的。”白辮子老人補刀,卻只雙手握杖,沒有多余動響。

維奇接下對方的讓步,呵呵一笑,重新將金絲眼鏡戴好,預要答,石室里又亮起紫到極致后的紅光。

“嗡。”石壁顫鳴,孤身坐在練氣室中央的少年終而睜眼,眸中皆然是七彩神光,不斷交織變幻,似某種福邸,又似某種兇險。

他看到,他在紫霧繚繞的中看見了女子性感妖嬈的舞姿——她們體態輕柔,笑顏勾魂,像一只只修為至深的狐貍,一顰一笑,都是絕美風韻。

之后他又聽見一些聲音。

不得不承認,這些聲音讓這些女人的舞近乎完美,近乎找不出一丁點瑕疵,每一位都是書畫中可遇不可求的美人;都在霧中招手,仿佛在說……

“來,來隨我一起去夢里吧……”

那點胭脂霎紅心脾,簡艾斯深刻聞到這些霧中女人的香味,不由伸手往前。

高高仰起的藤仿佛早已準備許久,狠狠對著這只手一落,“噼啪”一聲,室外對峙的傳奇們聞聲側頭,神情皆有變化,跟著石室里不斷傳出鞭子抽皮的利索聲響。

這聲兒帶動某個苦命人的嗷嗷叫。

碧眼老人一個沒注意笑了出來,抬起眼,跟著抬抬手,重歸嚴肅,以示是自己的問題。

“行了吧。”一時間,穿著皇室外衣的傳奇也跟隨放出聲音,仿佛也清楚里頭的藤為何會鬧出這個動靜,不禁多打量幾眼石室門,而后望向白胡子維奇,迎著門后那聲聲慘叫,道,“維奇,你這學生都要被藤給打死了,后續的比試不算了嗎?”

“你不是要公平么?”性子沉默的白辮子老人陡然搭話。

碧眼老人微微一笑,瞧眼石室內的聲響,接上孿生弟弟的話:“說透些,你是怕那株藤打壞這件皮,讓你難穿吧?誰都清楚出魂體歸身最容易看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也不曉得盯上這娃娃的是什么,藤能驅邪,但要是什么糾纏不休的厲鬼,可就麻煩咯”

“呵呵。”維奇的面容重歸和煦。

身著皇家外衣的胡須扎辮大叔再也聽不下去了,搖著頭穿上自己原先的衣服,暗罵幾聲晦氣,沉著臉,不再和這對反復橫跳的老頭子扳手腕。

“就走啦。”碧眼老人在后頭問。

胡須扎辮的傳奇停住步回頭來,看住石室門前的三人,看半晌,仍舊沉默,至后離去了。

些許事剛剛起頭。

維奇與這對人屠佇立原地沒動響。

晚霞仍舊給予彩光。

石室中,被紫藤猛抽千余下的少年閉目貼靠在角落內,口中呵氣,什么謫仙般的女子,什么紫霧天池,都被一根根藤,完全抽崩潰了。

“他媽的。”難得爆句粗,簡艾斯甩一甩腦袋,大多大多的信息往腦海走;忍住這點眩暈,伸手撐墻緩緩站起來——驚異,立即看向自己右手,而后長出口氣,抿住略微失去血色的唇,抬起桃花般陰柔的眸子;里面至終多了點清淺的光。

以自身來說。

那片熾熱沙漠中的旅行仿佛一場大夢,捏住神經末梢,給予抽刺的疼。

風沙拂面和烈日照身的場面歷歷在目,此番來看,簡艾斯不由對整件事情有些敏感,揣著這份怪異,左右瞧瞧室內的,在逐漸收斂光華的紋路石壁,又瞧瞧散開,化為點點紫光的藤,終而沒忍住伸手,捏住一點光團,吸氣,吶吶嘆了聲。

“咕。”石室的門在此刻也移動。

一身導師制服的維奇先入,沒有給予多少笑容,偏頭檢查室內殘余的波動;金絲眼鏡后的眼眸一移,俯身伸手,將遺落在地上的黑劍撿起來,捏住翻來覆去查看,最后將目光停在簡艾斯面前,不說話,像是寬厚的石。

“好久不見了,機靈的小鬼。”

碧眼老人慢一步站在石室中,臉上皺紋散開,露出和藹微笑,與稍微凌亂的白發組合,顯得有些狼狽和不得體了。

另一位氣質很冷的白鞭子老人同樣是臉上皺紋駁雜;呼吸平靜,可在黑發少年如怪物般的感知里,終歸聽出些許瑕疵。

“夜安,我敬愛的長官。”簡艾斯收起心里那點聲音,恭敬彎腰敬禮,右手貼于胸口,姿勢十分標準。

“不需在意這些細節,榮升男爵的簡爵士。”碧眼老人打趣一聲,捏住拐杖輕抬,搖搖頭,邁一步又停住,看向這少年,面色如常的念,“你知道我的身份么?這是誰告訴你的,調皮小子。”

“我…”簡艾斯緩緩直起身,臉上笑容無害,是如貓兒般的乖巧溫順,“我如果對于救過自己性命,并在關鍵時候給予自己幫助的人都記不住,那才是真正的不可饒恕。”

聲落,雙胞胎老人一同搖首微笑,相互看一眼,再一同看向旁邊的白胡子傳奇,目光一時有了太多含義。

捏著黑劍的維奇始終不語,直到觀察夠了,才向簡艾斯指了指被震到角落的紫檀木盒;跟著接過來,親自將這柄不祥之劍裝入,并將刻滿符篆的木盒蓋上,輕輕叩了兩下,說:“我課程的考核已經結束,你表現得不錯,有關于我的第二個期許,你也已經通過。”

紫檀木劍匣遞出,簡艾斯伸手將其接過來,蓋因上半身不著衣物,那如磐石般寬厚的胸肌、刀刻斧鑿的腰腹曲線,已然讓太多晚霞青睞,不斷將這史詩級的天賦,抹上陣陣流光。

碧眼老人的神情不變。

維奇轉身,如一堵歲月風霜熬刻的墻,輕易將這對雙胞胎老人的目光擋住。

“你的考核結束了。”

平穩的音擴散,帶著提點,而且光明正大,“卡提納是你不能運用的劍,檢查你自己,杜絕鬼神媒介。”

“謝謝老師。”簡艾斯抬手摸了摸鼻子,抱住劍匣,側身貼著導師的肩膀走過,再向兩位老人點點頭,腳下加快速度。

一出石室門,腳底一輕,是風,并在簡艾斯的腳底徹底貼合地面時;這道風層層傳遞到塔底,吹動所有行人衣襟——凝聚,盤旋,由小到大。

至終……晚霞柔美,天空高遠,無數行人注目下,一捧無法形容的風迎刻薄冷冽的光線逆上。

霎時將高聳的練氣塔徹底環住。

留下每個行人的驚愕神情,定格這一瞬的光影與風。

這道極點,似風暴向學院擴散。

一路上,風和落葉都刻意找著孤零人欺凌。

大抵是鳥兒也翱翔于彩云下歌唱。

影子拉得很長,是馬車,是八匹馬兒相互咬耳的親密作態。

簡艾斯至終緩過來了,伸手推開車門,接住車夫莉莉的手,黑金外套貼在腳邊擺動,腳步停,細長陰柔的眸上挑,裝入車夫的模樣,微笑起來,慢慢問:“發生什么事了,莉莉。”

“啊,”戴著簡單無邊帽的莉莉撓一撓肚腩,挺起來,撅起本就微翹的唇,睫毛長長的,當真是肥胖催促可愛的人兒。

“我,我只是一下子覺得你變了,主人。”莉莉不掩飾地答,很坦誠,聲音也很嬌厚,南方味道濃郁。

簡艾斯抿嘴笑并低頭,捏一捏莉莉的手,對這膽大,又敢于直言的車夫回:“有時候時間不是我們所想的那樣子。”

“莉莉。你有沒有這樣一個夢,在夢里,我們好似歷經了太多年歲光景,品嘗了太多人事,等到睜眼,才發現這是一場夢——空蕩,有一點惆悵,但在現實一角,仿佛自己真切來過,真切經歷過面前的場景。”

“啊……!”莉莉仔細聽,而后點點頭,拍拍肚腩,挺直些,大聲回道,“你說的是春夢嗎?主人。我當然經歷過了,這種……”

“我知道了。”戴有三枚寶戒的手輕拍仆人手背,簡艾斯深吸氣,那點穿脫法老王世界的感覺也消散了——仿佛真是個夢,只是夢里夢外,讓人很難分清。

不由再活動一下右手。

簡艾斯低頭拍一拍黑金外套往前邁步,向早已在莊園門口準備好的管家點頭,感受迎面而來的花香,聽著噴泉的清脆音,心底點點溫度也散開,隨即閉上眼眸,好好去尋找答案。

可能,可能這就是家的感覺吧。

從未有這樣舒心過。

簡艾斯抬起右胳膊;大管家莫瑞斯立即將他身上的外套取下來。

他再抬起左手;一路跟隨的管家巴里德彎腰將其至愛的巫師雪茄奉上——劃亮火柴點燃,至終沒讓主人停下一步,整個過程都寫意,順如流水。

“呼。”雪茄頭燙亮出紅光,口腔里全是木質的香,簡艾斯一面走一面噴出幾道濃霧,抬手捏住雪茄點點,接受路邊仆人的躬身請安,忽的抿嘴,用清澈的語說道:“我好像做夢了,為什么現在腳下的感覺,都有些不真實。”

“可能您是真的累了,主人。”大管家莫瑞斯的臉頰上露出酒窩,難得附和一句玩笑,“也許一次舒適的熱水浴,就能讓一切事情都回歸正常。”

巴里德倒沒這膽氣,配合露出笑臉,好生跟住主人,不敢松懈一步。

簡艾斯搖頭笑了起來,捏住雪茄的手往右伸,指尖點點;在煙灰墜落的同時,聲音帶著笑的說道:“我忽然覺得中庭來的那位朋友說的事情是很對的,你現在記錄一下莫瑞斯,等會召集所有永生公司的人開會。”

莫瑞斯立即點頭。

一主人兩管家停步,在晚風繾綣里,開始生意。

“把整個房間都換上史泰龍說的那種馬桶,然后找到幾名杰出工匠,學會他說的那種下水道工程,還有他說的淋浴噴頭,以及新型浴缸、浴室的種種設計。”

“這件事是沒有問題的,主人。”莫瑞斯點頭應下。

巴里德往上瞧一眼;主人側頭接住他的目光,帶著笑,還有平柔嗓音:“可以發揮你的特長了,巴里德。讓喜歡我們的各類貴族知曉這件潮流的事,與身份和尊貴刮鉤,你寄送,我來處理細節。”

“我知道了,主人。”巴里德立即躬身,雖不懂主人的一時興起,但堅決服從。

“就這樣去做吧。”已臨近城堡,簡單黑襯衫沒有遮住少年的朝氣和完美身材,反而增添一種沉穩,在燈光璀璨里,愈發迷人。

這抹背影,莫瑞斯靜靜讀著這抹背影,再次露出酒窩,低頭跟隨。

富麗堂皇的客廳,蓮花狀水晶燈綻射光華,路阿卜杜爾早早張開雙臂。

簡艾斯抬手一撇,面容平靜,溢出高位者的濃厚氣場,當即讓路阿卜杜爾的神情收斂,下意識站直身軀。

他分明才十八歲。

聲音出來,像是指令,讓龐大的,初具雛形的生意集團,開始運轉。

“通知熱邁厄斯沙松帶著他召集的可靠副手開會,另外通知阿拉斯加,給他限定兩個名額,接下來是你阿卜杜爾,叫上你的團隊,十分鐘,在三樓會議廳見。”

“好的。”

燈影燦爛。

擺放二十四張椅子的會議長桌座無虛席。

無論是南北方人,都統一穿著最新款的修身西裝,梳著發蠟背頭,各自手提公文包——饒是皮革檔次和服裝材質級別不一,但都不想在這樣至關重要的時候,給予主座人,一丁點不好印象。

已是星星出沒的夜,燈光將裝潢豪華的會議廳點綴。

兩側座位上的人無一有多余言語;皆是正襟危坐,等著那神體,那揚名帝國的人入座。

雕刻著花紋的紅木門打開,身著黑色西裝的少年在眾人起身中邁入,圓寸無比陽剛,銀亮耳釘光芒閃閃,長腿邁開,帶著堅決果敢的氣勢來到主座,最后站定往下壓手,人頭攢動的會議桌兩側紛紛入座,響起許多嘈雜聲音。

熱邁厄斯沙松第三次呼喚這位展露崢嶸的老板,重心前傾,帶著屁股下的座椅靠近一些,眼珠投向這位大不一樣的人,沉吟片刻,念道,“發生什么事了嗎艾斯,是學院方面,還是我們的生意。”

“當然是生意。”人聲熱鬧里,簡艾斯打開純金煙盒,取出一支雪茄,側頭接住莫瑞斯的火,抽兩口,對面前會議桌上的眾人點頭。

“貝利。”熱邁厄斯沙松率先發聲,敲一敲旁邊人前頭的桌面,喚醒對方的同時,微笑向簡艾斯介紹道,“這是我新招的,負責我們永生制藥銷售渠道的主管,他很有經驗,曾經在二流家族加內特擔任商會會長,且工作經歷有十余年,如今,主動投靠了我們。”

“很高心認識你。”

如水墨抹挑的眸子不起波瀾。

名為貝利的中年肥胖人推椅起身,吃力彎下贅肉遍布的腰,向這位十八歲的掌舵人,致以最高敬意。

隨即,諸如此類的介紹事宜一層層鋪開。

單獨面見并認證的過程就持續了半個鐘頭,等到一切塵埃落定。

不分南北的公司新管理層屏息等候唯一主座的訓話,期間沒有任何聲響,連香煙,也沒人敢點上一支。

晚風吹動天鵝絨帷幕的時節里,戴有寶戒的手輕輕叩桌,簡艾斯往前傾身子,貼近會議桌,看著面前所有人念道:“很抱歉在這樣清爽適宜的夜晚,讓大家參與這場會議。但是我相信在座各位已經知曉我們公司,我們永生集團的使命,接下來我就長話短說,這也是我在一次了不起的歷練里,恍惚得出的經驗,對此,我只希望大家能落實,而且給我提意見,大家聽清楚了嗎?”

“我明白。”熱邁厄斯沙松率先舉手。

對面座位上的路阿卜杜爾跟隨抬起手臂。

離簡艾斯最近的阿拉斯加輕輕頷首,戴著黑色墨鏡,酷到讀不清情緒。如此情況,新入,并且已經簽訂殘酷契約的管理高層們當然沒有多余話語——各自收斂表情,開始認真傾聽。

“先從第一件事情開始。”戴著紫色指環的食指點桌,主桌人的音,像波紋一層層擴散,“遠古,包括近代;我們的生活變遷太過迅速了。我曾見過粗糙制作的土罐在部落家家戶戶流行,也見過做工粗糙的武器被當作荒野旅行的伙伴被珍視,沒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

“但是我們,”主座人抬起一根手指,目光灼灼讓人不敢直視,“我們掌握往前走的先機,著名的哲學家克斯汀瑞爾曾說過:‘不要放過日常中的任何細微變化,很可能,這就是巨額財富的來源’。”

聲隨這根手指一同觸碰紅木桌面。

會議桌兩側的人皆然沉默;是眼神和晚風在流蕩席卷,一會兒,由熱邁厄斯沙松抬起頭,向簡艾斯發言道:“那你發現了什么呢艾斯,我們會堅決執行你的命令。”

“莫瑞斯。”簡艾斯將身體往后倒,貼住皮椅背墊,抬手接過后者剛剛起草的,水漬未干的計劃書,將其遞給了熱邁厄斯沙松。

這份計劃一個一個往后傳遞,眾人閱讀后表情不一;開始不斷求同身邊人的眼神意見。

他們已然被契約綁定在一張船上,加之完全成熟的薪酬和獎勵機制——霎時間,所有人只在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能,哪怕它墨漬都很潦草,像是某種即興產物。

時間分秒而過。

一根雪茄過半,簡艾斯擎著雪茄停于嘴邊吸一口,霧絲從削薄的唇溢出,聲音也是:“在金錢面前,沒人會在意我們的起底手段——無論是賣馬桶、裝修浴室,還是組建噴頭,讓個人衛生投射進這屎尿遍地的城。我們都是第一批嘗試的人,另外一件事我還要需要強調。”

“阿拉斯加。”主座少年轉眸。

身著超大碼巫師白袍,臉頰圓潤的墨鏡巫師點頭,等候吩咐。

“從今天開始,你將負責記錄,并引導我們人力資源總監,也就是從中庭來的客人——史泰龍,你負責收集他的所有想法。”

“我知道了。”阿拉斯加掏出懷里的小本本,在其上記錄這段文字。

會議桌上所有公司高層開始竊竊私語。

簡艾斯伸手點點煙灰,看住這些人兒,平靜念道:“當然,如果在座各位也有諸如此類,能夠切實開展并且方向輕便的建議,也可以在每月一次的會議上提給我,我希望大家能清楚我們是一束堅固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敬永生。”所有公司高層抬起酒杯,輕啄。

熱鬧氛圍當即打開;某位戴著紅色徽章的高管率先站起來,看住主座人,調整語調,念:“艾斯,有一件事我必須要說。有關公司改革的文件我已經收到了,但是這種復雜,許多員工無法落實下去,而且……其中許多條款,是帝國法律法規中的空白。”

“嗯,”煙霧繚繞,桃花眼抬起來,簡艾斯吸口雪茄,嗓音磁性地答,“在這個空白領域,我們的規矩,就是真正的規矩。”

“任何積累,都充斥污臭的血。”

聲落下。

坐在左右兩側的公司高層抬起目光,或攥拳,或瞳孔地震,很少有言,最后,徹底沉默了。

月亮升起。

說盡許多話的熱邁厄斯沙松和路阿卜杜爾一同離去。

奢華主臥內,從某場遠古夢中回來的少年靠欄桿而立,身材修長,目光沉靜,眉心被微風撫摸,讀不出太多念頭,銀亮耳釘有點點光亮透出,刻盡疏冷,說道:“對于我改革,你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陽臺上的白袍巫師沉默,身軀如雪堆砌般的層次感分明,不停嚼動手里食物,道:“艾斯,你為什么這么相信那個中庭來的小子,我沒有什么門第之見,也沒有瞧不起他的年齡,只是這種天馬行空的想象,需要我們付出許多代價落實。”

“我知道。”簡艾斯回過頭,人貼靠在欄桿邊,沉寂半響,換個話題說,“阿拉斯加,你認為卡提納里封印的是什么?”

阿拉斯加聞聲抬起眼皮,想想,憨厚答:“你是在鬼怪世界里發現了什么嗎艾斯。他們的記憶大都被死的力量扭曲,有一些,不應該作數。”

“啊。”削薄的唇張開,簡艾斯看著這位十足明白自己的巫師,低下頭,習慣性拿出一支雪茄,迎著晚風,用柴火將其劃燃了。

“我現在逐漸相信這個世界有宿命。”

少年輕聲念。

陽臺下方,十幾只蟲子悄然爬上一束花朵——它們皆然是黑色甲殼,并且生有巨鉗樣子——仰起頭,仿佛回應了某種呼喚。

阿拉斯加心中有一絲預感,看看艾斯,再看看陽臺外,被放置在桌上的紫檀木劍匣,隱約捉住點預想;不敢說開,只能深吸氣,答:“記憶會帶給人太多本能了艾斯,但是任何力量都要付出代價,我,”他停頓,再念,“我真正很擔心你現在的情況,請你告訴我,你還是原來的艾斯好嗎?”

嘴吐煙霧,簡艾斯微笑,神情如常,嗓音亦是:“我一直都是我,阿拉斯加。你知道從長久夢里醒來需要時間,我縮短了這個過程,只是身體有些不適。”

“唔。”白袍輕揚,阿拉斯加沒有說什么,神色平淡的點了一下頭,又搖頭,啟唇道,“我相信你艾斯,不過你要是想學習巫師的東西,你需要進行復雜,并且足夠的學術準備,很多事情不是媒介就能說透的,需要計量代價,需要找到自己精神力的根本。”

聲落,簡艾斯抬手一擺,將雪茄摁入放置在欄桿上的煙灰缸中,抬頭見月,抿嘴點起頭:“我會注意的阿拉斯加,現在有太多的事情沖擊我的腦海讓我感覺凌亂,也許我需要一個睡眠來擺脫這樣的騷擾,謝謝你,能夠認真為我解答疑惑。”

“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阿拉斯加說完這句話后轉身,拉開陽臺門,獨自離去了。

在他未注意的這一刻。

簡艾斯的眸子流轉出詭異光芒,越發顯得與眾不同,左眼紅光翻涌,紋路纏繞,又立即消散,沒有任何的異常,快速平復成以外模樣。

“克帝帝……”

穿越時空和山海的語響在耳邊,像是夢囈,惹少年低頭,抬手捂住左眼;經歷過一陣劇痛后,咬牙平復下來。

只是心里還在翻涌這句呼喚,像是絲線般拉扯,要將他的魂,帶離這幅軀殼。

“休息一下吧艾斯,”稚嫩童語適時出現,輕輕地哄,“這是脫去那鬼神媒介的后遺癥,還好那藤沒騙我,不然我早就發飆了。”

“嗯。”簡艾斯保持手掌捂眼的姿勢,待到這股痛不再明顯——身子重心前傾,立即離開陽臺,來到書桌,拿起桌上紙筆開始書寫。

而筆墨觸紙那一顆,他耳邊突然響起黃沙悲寂向天的空曠,以至那荒漠中的一幕幕人事,一次次相遇,一個吻,一個熱情如火的夜晚,都如涓涓細流越過心田,讓他當即有一股鼻酸感。

筆尖開始游走龍蛇,快速臨摹某個女子的顏,以及某只纖纖素手,但就在快完成,意想不到的一幕還是出現了。

紙張燃燒。

主臥中依舊燈火通明,某種神秘的力量順著看不見的禁忌降臨,將紙張碾碎成灰,悠悠飄轉,最后似手掌般貼著簡艾斯的臉頰擦過,讓水晶吊燈都有一瞬的失光。

“艾斯……”祖停了許久才開口,奶聲奶氣的安慰,“我們還是別寫了吧,那金言國邪氣的很,數十個頂級箴言者一晚覆滅,幾十萬生靈也徹底消失,這哪怕是在古典里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我們還是別去探尋這些古老的隱秘了,反正克西路留下的禁忌很好,卡提納……暫時不會有事。”

“維奇已經讓我停止了。”簡艾斯低頭沉思,想到了那位女巫曾說過的一些話,于是深深吸氣,將桌上剩余的灰撫走,直起身,越想越是覺得那記憶世界的神秘莫測,那法老王的目的更是難以揣度,大多秘聞糾纏再一起,確切是不應由他去探索的記憶。

簡艾斯想到此不再堅持,邁步去臥室,預圖去清洗疲憊的身體。

但他并未看見陽臺下方,那些爬滿枝頭的黑色甲蟲,也無聲下墜,鉆入泥土內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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