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雙魂
第三卷雙魂
棕牛皮的古老書籍閉合。
一片飛塵于蓮花形水晶吊燈的光明里旋轉。
佩德洛勒格正行走觀賞這間典雅而奢華的會客廳,時不時伸手觸碰墻紙,瞧著其上的查理風格的花紋裝飾,而后望眼用實木包裹的方窗;身子停在樹紋近乎百年的實木四腳小桌前,低頭聞聞,在檀香中略略點頭,朝切爾西阿含圖發出聲響:“現在看來,你說簡艾斯是侯爵子嗣我都不會反對,看看這座城堡,看看這一路上的種種風景,我不得不臆想,他與查理米爾頓之間絕對有秘密。”
此般語擴散,用著正統的王都腔,將窗外枝頭的一片落葉震落。
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女伯爵根本不想搭理他。
切爾西阿含圖抿一口氣泡酒,向遞給自己手帕的大管家莫瑞斯說了句“謝謝”,接著一邊擦嘴,一邊向這始終轉個沒停的發小出聲:“這些話不要再重復了,艾斯不喜歡別人議論他與查理的關系,這個克里曼沙也提到過。”
佩德洛勒格聞聲咧嘴笑了下,在仆從的指引里坐回墨綠色的真皮沙發,手搭上扶手,指尖習慣性撫摸其上繡著的郁金香圖案,再抬眉,對切爾西阿含圖作出了回應:“這件事情我已經重復過幾遍了,簡艾斯既然是加爾克里曼沙的好朋友,今晚又被安娜殿下邀請,他臨陣倒伐的情況也有可能,畢竟……那可長公主安娜啊。”
不帶掩飾的語清晰響起,四周仆人都低下頭,大管家莫瑞斯未有絲毫表情變幻,依舊端茶倒水,盡心盡力服侍三位貴客。
“安靜。”切爾西阿含圖一根手指豎起來,臉上笑意有許多,可看著十分寡淡,很快傳遞出生疏距離感。
佩德洛勒格見此清清嗓子不再說話,依舊坐得腰背挺直,雙手搭在雙膝,寸頭十分顯精神。
幾杯茶進退兩三次茶桌。
再呷一口香,馬兒的奔騰聲在漆黑深夜里疾馳,沙發上的三位貴族都抬起頭,各自放下茶杯,裹挾著點點煙味的風很快就從門外走廊吹了進來。
“噢我來晚了,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以一抹身姿挺拔出現在眾人眼簾內。簡艾斯笑著看向前面人,仰頭配合管家巴里德的動作脫去騎馬用的方格長套,換上正裝——深黑色襯衣,鑲金邊的綢緞外套,寓意神秘的深紫色領巾,胸口戴有紅色玫瑰花別針,一舉一動間氣質卓然優雅,像是童話故事里的人物重現,踱著穩健的步前行。
身旁發小已經沒有聲音了。
切爾西阿含圖整理好著裝微笑起身,伸手,大方帶著自己的驚訝向簡艾斯寒暄:“噢艾斯,我想你又帥氣迷人了一個檔次,也不知多少女人要被你勾去魂,我親愛的家伙。”
“我想你這是抬愛了,尊敬的阿含圖。”簡艾斯失笑搖頭,握住切爾西阿含圖的手上前抱抱,而后好生打量這位朋友,桃花眸子彎得親切無害,“最近身體還好嗎?我送去的那些小零食是否還合格呢?”
“噢”切爾西阿含圖再次笑了幾聲,一面拍拍簡艾斯的手,一面拉著對方往會客廳深處前進,“我很喜歡你送來的甜橙,我很少吃到這種大個頭的橙子,何況它還是這么的甜。”
“好了,”阿含圖站定在另一位主角前面,伸手對準對方,微笑介紹道,“佩德洛勒格,我從小到大的摯友,‘大嘴巴’,這是我們這些熟人喜歡對他的稱謂。”
“嗯”簡艾斯微笑發出鼻音,伸手握住這人的手,目光清澈地看著對方,略有磁性地開口道,“很高興能認識你,尊敬的佩德洛先生。”
“額呵呵呵…”佩德洛勒格站姿筆直地握緊簡艾斯的手搖兩下,笑得眼睛彎起,嘴角咧開,“我想我們有相同的審美啊,可愛的簡先生。”
這道幽默瞬間被眾人品讀。
簡艾斯與佩德洛勒格默契摸了摸自己的短發,當即哈哈大笑起來,盛著熱鬧歡快的風坐在沙發上,奠定此次談話的基調。
“看來我這里的茶點應當還讓大家滿意。”
解開外套的幾個扣子坐下,簡艾斯拿起碟子里剩下的一塊脆餅放入嘴里,向夏奇拉莉婭點點頭,然后拍掉手上殘渣,將十指交叉搭在膝蓋前,用十分平和的微笑面對這幾人。
“你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切爾西阿含圖繼續端起熱可可,背頭精致,尤為皮膚極好,就是白的稍過了點。
“晚上的夜游取消了。”簡艾斯把自己十分自然的丟入沙發內,抬手擺擺;身邊的管家取出一盒雪茄向幾名貴客展示,在得到首肯后分發給客人,自己也為主人剪上了一根。
煙草燃燒的醇厚香氣在空中彌漫。
簡艾斯擠壓胸腔呼出濃霧,夾煙的手有寶戒閃光,有了點奢華的韻味:“如果說生意的產生總歸要讓人失去些什么,我想我今晚可能失去了許多朋友,而且是無法挽回了。”
狹長的桃花眼垂出弧度,眼尾那抹上挑在煙霧里若隱若現,像是筆觸極好的水墨畫。
“哎呀,你跟他們哪談得上什么友誼呀。”寂靜中,不知何時放下書的夏奇拉莉婭脆聲開口,一如既往的不給面子,“喝喝茶下下棋就算是朋友,那安娜殿下身邊不得有幾百上千個朋友呀。帕英德雨果,范布魯圖斯,哪個不是天天陪公主殿下游玩的人,你吶,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火紅美甲在燈光下十分靚麗。
那頭喝茶的人扎實被嗆了兩口,苦笑抬頭,并拒絕了管家莫瑞斯的拍背。
氣氛又變回剛剛好。
切爾西阿含圖笑容和煦的前傾身子,伸手點點煙灰,慢慢吐出那點霧絲,說:“簡艾斯的表述也是沒錯的。只是事事難料,沒有人知道下一個山頂會是怎樣的風景在等著自己。”
“我們能做的,只有埋頭往上攀登。”
聲落,茶杯與實木桌面碰出輕響。
夏奇拉莉婭繼續看書。
佩德洛勒格舉起了手,于這道尾音里接上話,并對簡艾斯笑了笑:“我贊同這個觀點,朋友是太過廣袤和多變的定義,如果可以的話,我傾向把一同做生意的人當做朋友,這樣更自然,也有許多話題。當然,一切也都要禁得住時間考驗的。”
鼻音稍濃。
夏奇拉女伯爵拉出嗓音,依舊風輕云淡:“他聽得懂我們那里的話,大可按照你自己的習慣去交流,不用搞得這么怪。”
“你會阿魯加通語?”
佩德洛勒格和切爾西阿含圖一同出聲;都瞧著這人兒片刻,放下煙,轉而鼻音濃厚的說:“咱現在說得你聽得懂么?艾斯?你聽得懂么?”
“啊,我能聽懂你的意思。”簡艾斯微笑答,指間雪茄騰起細煙,恰好朦朧了側臉,“就是我說得不大好,不惹你們笑了。”
“這都是你教的?”切爾西阿含圖轉眸看向堂妹。
夏奇拉抬起根手指點點,翻過書頁,依舊漫不經心:“咱只在喝茶的時候和他這樣說話,他自個學得很快,可能……早就想好這些退路了咯。”
“誒……”佩德洛勒格來精神了,挺著腰板喝口茶,嘖嘖兩下,向簡艾斯開口道,“咱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啊艾斯,學會阿魯加通語啊……”他手點點,“是真正的明智,南方遲早再來一場改革,遲早!”
“嗯。”簡艾斯笑得瞇起眼睛,十足無害,異常友善。
閑聊再次告一段落。
興許是同一語種讓人十分熟悉。
一根雪茄抽完,切爾西阿含圖換了個姿勢貼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露出黑色的襪:“現在聊回生意吧,加布力爾阿列克謝的事情他叔叔想要怎么處理,今天除了他,還有誰來過你的莊園?”
“英格索爾克勞德。”簡艾斯平淡答,順便看眼佩德洛勒格,繼續解釋,“他擁有英格蘭海峽的一切權利,股份占有百分之三十,我與他約定了明天來到我的莊園談判。”
“這些咱知道。”佩德洛勒格保持口音,點點煙灰又收斂表情,顯出稍許城府,“這人吶總繞不過貪心,不過咱也很直接,有個好的方法讓他清醒。”
“勒格的家族歷代是巫師掌權。”一旁的切爾西阿含圖出聲補充,“海岸線那座城市將由他來處理巫師大陣等問題,另外他對地形和養花養草養動物都有研究,也許以后有時間,你應該去他的農場看看,那是整個帝國都有名的。”
一口熱可可入喉。
佩德洛勒格的嘴角早已咧出一個角度;拍拍自己胸脯,向簡艾斯大氣道:“咱以后也是有生意聯系的人,來了阿魯加通直接找咱,咱真的帶你長長見識!”
“這是我的榮幸。”簡艾斯略略點頭,向大管家莫瑞斯投去目光;后者立即將整個會客廳的仆人都帶離。
面前三位貴族的神情又有些變化了。
摩挲下指尖,簡艾斯端起氣泡酒喝一口,感受這股甜,目光稍顯空的慢慢開口:“我與科爾西約定了后天把阿列克謝交出去,屆時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這件事情需要你們幫助。另外英格索爾克勞德那里……他可能在律查那里找到了些庇護,他猜出了我們的一些事情,而且蒂姆家族的人也一直跟在他周邊,這是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
“他也簽訂了契約對么?”切爾西阿含圖很快接上話,俯身伸手轉動杯子,目光沉靜,氣質雍容。
簡艾斯點點頭。
佩德洛勒格拿起茶幾上的一枚果子吃,并把夏奇拉莉婭點著要的脆餅挪過去,自個兒咬得干脆爽利。
“那也就不需要擔心了。”切爾西阿含圖放下茶杯繼續說話,抿去唇邊點點水漬,“英格索爾克勞德的海峽權利只要在箴言契約里他就不敢動彈,這件事情甚至他都不敢透露給蒂姆,你之前的消息很可能是有心人故意詐你,或者是英格索爾克勞德對你的一次試探。”
“而且就算他現在有魚死網破的決心,也已經遲了。”
真皮沙發下陷,仿佛是這位繼承者的氣場實質化。
“你提到的這些事情都非常好解決,有關今天找你的蒂姆奇得塔斯,以及其他聲音帶來的影響你都不需多關注,你就好好訓練并備戰,為年末的考核做準備。”
“我敢在這許下保證;沒有人可以在年末考核時給你使絆子,記住,是沒有。”
切爾西阿含圖把手指點在扶手上,直視簡艾斯的眼,給予這位伙伴信心:“城市的事情我們都可以放在最后談,我還來時也與勒格說過,只要契約到手,其余障礙都可以慢慢清除,利益方面的事也可以慢慢磋商。畢竟我們打了個蒂姆家族的措手不及,用千億的價錢活活把地給搶了過來。”
“這還得謝謝加布力爾阿列克謝呢。”吃的果子僅剩核的佩德洛勒格跟著點頭,看眼書柜,也回到了王都腔調,“免費的土地,我可還真沒做過這樣的生意吶。”
一枚果核從嘴里吐出,嘴角咧出笑,還是這般精神。
“我家族就有一句家訓講:‘想要一個人真正從這世上消失,那必須連同他活在別人記憶里的那部分也剔除’,紫藤花有太多雙不可磨滅的眼了,雖然有些復雜,不過若是你的話,他們肯定無法讓你徹底消失的。”
話音從前頭來,簡艾斯下意識低頭摸摸鼻子,看著這位新朋友半響,抿嘴答:“我怎么聽的都像是你在意有所指,在闡述其他的事情呢?”
佩德洛勒格立即笑起來,手握拳錘一下膝蓋,再往前伸攤開,稍微停頓后回道:“我可沒有說啊,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到時……別讓這個城市的法律找上我這種合法貴族。”
“行啦行啦。”隔壁沙發的夏奇拉莉婭終究翻了個白眼,放下書,端起茶喝了口,念,“你們這些大男人怎么談起生意來婆婆媽媽,這些先放在后面說嘛,咱現在都快十一點了,要不要休息呀。”
話到此,這位女伯爵抄起一個蛋糕往簡艾斯身上扔,十分不耐的斜睨這人,聲音尖了一些的繼續道:“你那份地契今晚能不能送來呀,他們不會在院外不讓進,讓我們白白等一晚上吧。”
“誒這不是第一次和艾斯接觸嘛。”佩德洛勒格看了一周會客廳,笑呵呵地搭腔,“咱等會就等會唄,艾斯這里挺舒服的,都有我家農場外圍那種味道了。”
端茶盤的手一抖,簡艾斯瞧瞧這正看著自己的人兒,默默吸氣,正要繼續喝茶,窗外枝葉忽然在風中搖曳,砸上窗戶發出刺耳聲音。
他們來了。
切爾西阿含圖將目光移向門外,伸手叩叩實木桌,放下杯,兩縷風也出現在他沙發兩側,且恭敬垂下腦袋。
“簡先生。”
會客廳的門同時打開;出現一白一黑兩道身影。
白的是高大胖熊模樣的阿拉斯加,黑的則是身著鎖子甲的中年武士。二人身上都有一股很濃的血腥味,而且不僅是人類的特征。
氣味在鼻尖縈繞,茶黑色的眸子逐步低垂,接著從沙發上起身,回頭向這對人兒贈予微笑:“一路上還順利么?這么遲了還在趕路,真是辛苦了。”
“莫瑞斯。”
大管家從走廊另一個方向現身。
“為他們安排房間,另外找到熱邁厄斯沙松,并且從路阿卜杜爾那里抽調幾名理療師,讓他們在房間里待命。”
“是。”莫瑞斯躬身離開。
腿岔開站在地毯上的中年武士瞬間放松軀殼,深深看眼面前人,低些下巴說道:“簡先生,這是你要的地契,以及我主人給你的一封親筆信。”
“先坐吧。”簡艾斯朝著自己那張長沙發伸手,旋即接過厚厚的油紙袋和信封;向座上未起身的三位客人微笑,嗓音如常地繼續講,“交易最關鍵的一步已經來了,我想今夜大家都得晚睡。”
聲音摻雜風往前觸碰,座上三人好似沉默的墻,僅有切爾西阿含圖微笑頷首,并將手掌往外抬,讓兩位武尊長老消失于陰影里。
“額。”耳上戴著殘破器械的阿拉斯加可沒有這么多講究,邁開小短步子來到沙發邊,撅起肥臀一坐,于沙發的“呱唧”聲里雙腳并攏,開始挑揀茶幾上的零食,慢條里斯的吃了起來。
“我先去休息了。”中年武夫沒有多看切爾西阿含圖等人一眼,點一下頭后退,順便將門關好。
“艾斯,我,我也走了啊。”阿拉斯加的聲音有些漏風,已經把巫師袍的內兜都塞滿了自己想要吃的零食,嘴里“咕嚕”地嚼,整個人圓乎乎的,的確非常可愛。
當然,這是在不計較他臉上和白袍上的血漬的情況下。
氣氛突然往下冷了許多了。
大體都寂靜,僅剩風在吹動,剩鳥歌唱;月揮灑光華。
快要受不了這股血味。
簡艾斯慢慢蹙緊眉,低下頭,想要藏起些許真實表情。
“艾斯。”阿拉斯加來到他身邊,還“咕嚕咕嚕”地嚼,只是左臉的洞涓涓流血,順著白胖下巴滴在巫師袍上,蔓延腰間那道深刻裂痕,其內血腥味,更使人作嘔。
“艾斯。”宛如大白熊的巫師繼續講,“能夠來這里陪你的就剩我一個了,拉塞爾他們,”
一雙全然漆黑的瞳在陰影中抬起,無聲無息,卻讓夜風一抖,吹動燭苗搖曳。
阿拉斯加略微有些停頓,慢慢咬開嘴里脆餅,繼續說道:“拉塞爾他們要留在埃特蒙德做生意,還有太多事情要跟你說了,不過你現在這么忙,我們就等到以后吧。”
話完,這位高胖巫師兒繼續沒心沒肺地吃著零嘴前行,打開會客廳的門,留下一道席卷落葉的風。
燈光恍惚又附帶溫度登場。
三月桃花模樣的眸子再次上掀,一片清明,宛若無任何事發生。
佩德洛勒格確是目睹了全程,緩緩切換坐姿往前靠,看住簡艾斯的眼,又看看對方手里的油紙袋,說:“艾斯,被留在埃特蒙德的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我怎么感覺你有些魂不守舍的。”
“說這個就太過復雜了。”簡艾斯深嘆著氣搖頭,緩緩坐回沙發上,取出手帕將果盤邊殘余的血擦拭干凈,然后抖落油紙袋上的一粒粒血珠,將整個袋子往前推點,打開維多利亞諾福克的親筆信封,靠在背墊上讀起來。
切爾西阿含圖也推了下發小的肩膀,再看看默默收起書坐好的堂妹,朝窗外打一響指,解釋的說道:“為確保我們的談話內容不會被察覺,我屏蔽了院長維奇的禁忌,雖有些冒犯,但也是無奈之舉。”
“開始吧。”
這位繼承者把手拍拍。
夏奇拉莉婭滿臉嫌棄地從血紅油紙袋里夾出一張張地契。
旁邊的佩德洛勒格倒是一面笑,一面擺放簽約用的工具,不一會兒就收到了夏奇拉的眼神攻擊,當下縮起脖子笑呵呵搖頭,努嘴示意別管自己,然后拍拍手起身,腰背挺拔地走到墻邊書柜前——上下看看,握住門把往后一拉;十分吃力的接住一個渾身裹滿繃帶的人兒,并費力橫抱對方往回挪,發力發到整張臉紅潤,口鼻不斷“噗噗”噴氣,大吼地拒絕了簡艾斯的起身幫忙,硬拖著這個繃帶人丟到茶幾前面,雙手叉腰呼兩聲,像是整個人都舒服了。
“真該死的,這家伙確實要減肥了。”
不甘心的用皮靴踢踢地毯上的繃帶人,佩德洛勒格大喇喇坐回沙發上,抬腳踩著這人的臉,不斷前后移動,就像踢足球那般。
繃帶里已傳出極度壓抑的“嗚嗚”聲。
佩德洛勒格用手帕擦拭掉脖頸上的汗,看看正在核對地契的阿含圖兩兄妹,后偏頭望住簡艾斯,忽的笑了起來:“我記得我與阿列克謝的哥哥湯姆還一起喝過幾次酒,是在王都的時候,想不到一年以后,我竟是這樣再與他們相逢了。”
“時間可真奇妙呀。”
佩德洛勒格拿出一支雪茄咬住,咧開嘴角笑呵呵,讀不出太多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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