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給老烏頭使了個眼色,她怕食堂大娘并沒有多準備飯食,讓老烏頭提前過去通知一聲。
嚴世寬沒有回應徐大的邀請,但身體已經自然的撐著手杖往學堂那邊走去。
崔元這看看那看看,瞥見學堂房屋上透明的玻璃,驚訝問:
“那是琉璃?”
徐大去追嚴世寬,徐月主動招待起兩位學士,
搖頭道:“是玻璃,比琉璃更純。”
崔元低頭看了徐月一眼,見她鼓勵的一笑,便大膽來到窗前,仔細觀察窗上的玻璃。
越看越覺得心驚,他知道,
這個叫玻璃的東西絕不會比琉璃便宜。
可徐家卻拿它來裝窗戶,這不細想不要緊,
一想起來,心肝都顫了顫。
“很貴吧?”光祿海問出了崔元不好意思問的問題。
徐月搖搖頭,又點點頭,小手指著工業區,“自家產的,還用得起。”
“兩位要是有興趣,改天我可以帶你們過去看玻璃的制造過程,再讓大有叔送你們一人一面小鏡子,帶回去給嫂子們用。”
說著,從衣兜里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鏡子遞到兩人面前,崔元好奇的湊上來一看,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這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模樣。
瞧見臉上那粗糙的毛孔,他先是嫌棄的往后一退,
又忍不住好奇的繼續往前湊上來,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竟還有這樣清楚的鏡子!
但還不等他照過癮,小鏡子就被徐月收走了,看小姑娘那寶貝模樣,想來這也是她的珍惜之物。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信息:好想留下!
不過既然徐月說是改天再帶他們去看玻璃生產流程,沒說是明天還是后天,那就得留下來小住一段時日才能等到。
二人對視一眼,再看徐月這和大人一樣的早熟聰慧,再沒把她當成一般小孩看待。
兩人隱晦的瞥向走在前頭,已經來到黑板前,正在那對著黑板上一堆奇怪符號端詳的嚴世寬。
暗示徐月,他們能不能留下來跟她一起去看怎么制造玻璃,還得看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徐月挑了挑眉,遞給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這狡黠的模樣,就像是山里的狐貍。
崔元和光祿海在心中齊齊想到:這徐家的孩子,怕不是妖精轉世,也太精明了些。
徐月可不管兩人怎么想,眼見這兩個徒弟已經被穩穩拿捏,舌頭習慣性頂了頂缺掉的門牙,準備繼續美食攻略嚴大儒。
徐大已經領著嚴世寬參觀了一遍教室,
對徐家這種沒什么學術底蘊還開班教導學生識字算數的行為,
不置可否。
倒是黑板上,
代課老師小君梅剛寫下的九九乘法表,
還有講臺上留下的一把算盤,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
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特別是嚴世寬這樣的大儒,從徐大口中得知黑板上的符號是用來代替原本大寫數字的阿拉伯數字后,很快就能自如轉換。
這一轉換就不得了了,漢字數字換成阿拉伯數字之后,再看黑板上的乘法表口訣,只覺得精妙無比,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先生?先生!”徐大加大音量重重喊了兩聲,嚴世寬這才恍然回過神來,一把揪住徐大衣袖,激動追問:
“這法訣是何人所創?”
沒想到徐家居然還有這樣一位高人在此,他定要見上一見!
徐大飛快的撇了眼已經領著崔元二人來到教室門口的徐月,搖頭嘆道:
“創造之人已經不在人世,這是小女偶然翻閱古籍所得,想著還算實用,就拿出來教給孩子們學習。”
編瞎話,徐大是專業的,嚴世寬一聽,頓時又氣又遺憾。
氣的是這樣法訣居然埋沒到現在才面世,遺憾的是自己不能親眼再見一見這位籌算奇才。
“唉”嚴世寬長長嘆了一口氣。
老烏頭從食堂小跑來到徐月跟前,小聲告訴她,食堂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徐月點點頭,提醒教室里的兩人:“孩子們已經在等我們了,嚴先生,咱們先去用午膳吧。”
嚴世寬不舍的看了黑板一眼,這才頷首走出來。
一行人來到食堂,孩子們已經在里面排好隊,見到嚴世寬等人進來,以周榮為首的孩子們,齊齊轉身,拱手行了一禮。
這不是標準的學生見先生的拜禮,倒不如說是徐月自創的,看起來像回事,但又覺得哪里怪怪的。
腰壓得不夠低,頭也抬得太高了,尊敬有余,茫然更多,嚴世寬在孩子們身上感受不到他們對大儒的舔。
已經習慣被人捧著的大儒,一時間有點不太習慣沒有舔狗的日子。
但很快他就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用標準的禮儀,給這些孩子們回了一禮。
果然,孩子們立馬露出了驚嘆和崇拜的目光。
嚴世寬心里頓時舒服了,保持著嚴師風范,端著姿態往明顯用來吃飯的桌凳區域走去。
“嚴先生!”徐月叫住了他。
嚴世寬疑惑回頭,就見小姑娘拿來三個托盤,分發給他們師徒三人。
“請在學生們身后一起排隊領取午餐,我們這里師生平等,不搞特例,老師和學生一樣都要排隊的。”
徐月說著,又補充道:“不過先生年紀大了,秉承著尊老愛幼的美好品德,可以讓班長幫您打飯,先生請先就坐,午膳稍后就來。”
說完,也沒給嚴世寬反應的時間,招呼上新奇的崔元,還有興致勃勃的光祿海,在學生們身后排起了隊。
就連徐大,也不好在這里搞特殊砸了女兒的面子,不太熟練的拿著老烏頭遞來的餐盤,一起排隊領取食物。
今天的午飯是雜醬面加煮雞蛋,再配豆花,簡簡單單三樣東西,卻看得人食欲大振。
徐月幾人圍坐一圈,徐大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先端起自己最愛的甜豆花喝起來。
豆腐已經在漁陽這邊傳開,但豆腐腦不易儲存不便運輸,周邊人大概知道有這么個東西,但吃過的很少。
嚴世寬就沒吃過豆花,見徐大吃得呼呲呼呲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崔元那邊又說了一便請,嚴大儒這才拿起白瓷勺,斯文的舀一勺豆花送入口中。
他年紀大,牙口近年來不太好,這豆花軟爛香滑,只一口,就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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