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想了一夜的嚴大儒頂著兩個烏黑的眼圈跑來客房堵徐月。
徐月剛起身出門準備做個晨練,沒成想,一打開門,就見到神色萎靡,眼神倔強的嚴大儒,好險沒嚇一跳。
天還沒亮透,
清晨的薄霧圍繞著整個莊子,霧蒙蒙的環境中,冷不丁出現一張萎靡老臉,徐月差點以為自己見鬼了。
“嚴先生?”徐月驚訝的一挑小眉,“您想干嘛?”
不會是要仗著長輩的身份,準備收拾她吧?
不怪徐月這么想,
昨夜眾人散去時,
這老頭陰沉沉的盯著她,
一副要把她殺了,以正聲名的架勢。
嚴大儒看著面前這個披頭散發的小女娃一副警惕模樣,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才啞聲開口道:
“我選擇自殺,以全忠義!”
“啥?”徐月大驚,不過是被她一個小孩氣得無話可說而已,就想不開準備自殺了?
“您別沖動!”徐月緊張的往前走了一步,又急忙沖屋里喊:“阿爹!”
快來攔住這想不開要自殺的老頭子!
嚴世寬冷眼看著面前這小丫頭一臉的驚駭,知她想岔了,臉色更顯陰沉。
“老夫說的是你昨日做出的假設!”嚴世寬咬牙喝道。
還以為女兒出了什么大事,急忙穿衣奔出門外的徐大頓時一愣。
徐月也頓了頓,這才大松一口氣,轉過頭來面對嚴世寬,一本正經的說:
“我給您的是選擇題,
只有兩個選項,
沒有第三個。”
“您這番回答做不得數。”
一句做不得數,
只把嚴世寬郁悶得差點吐血。
敢情他想了一夜,做了無數次心里斗爭,好不容易做下的選擇,居然做不得數?
他一時氣憤,忍不住怒問徐月:“那若是你,你怎么選?”
徐月翹起嘴角,露出幾分孩童的俏皮,答道:“我選擇變強,趕在敵軍威脅之前,把一切危險都扼殺在搖籃里。”
聽見這話,嚴世寬樂了,像是逮住了徐月的大漏洞,頓時樂道:
“你不也是第三個選項?果真是一孩子,自己說的話都不記得了。”
徐月半點沒有被抓住漏洞的慌張,笑嘻嘻叉腰辯解道:“您的問題是,我怎么選,又沒說如果我是將軍我怎么選,我這樣回答,有什么問題?”
眼見嚴世寬登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徐月哈哈笑出了聲。
那得意的模樣,只看得人牙根癢癢,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叫她知道做人不要太囂張。
“你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無理也被你攪三分!”嚴世寬憋了半晌,才說出這么一句對徐月來說,毫無殺傷力的話。
小姑娘笑夠,也覺得這件事應該到此為止,便收了大笑,背著小手,認真道:
“先生也不要生氣了,看先生想了一夜,想必也已經明白,身在其位,總有許多無奈,混亂的局勢下,不管怎么選擇,總有人會受傷。”
“而先生您之所以如此氣憤,想必和我們一樣,都把這天下子民,看做是自己大慶同胞,這才如此憤憤不平。”
徐月頂著稚嫩的臉,嘆了一口成年人才有的滄桑氣,“只是在你我之外,還有許多人,看見的只有袁黨、曹黨、皇族......”
嚴世寬愣住了,這些話,該是從個小女孩口中說出的?
抬眸去看站在門邊的徐大,固執的小老頭心中不知不覺被撕開了一道小口,讓他有種想要去深入了解這對父女的沖動。
“先生。”徐月抬起頭來,試探問道:“近來天好,書院也還未開學,要是得空,不如去我家莊上坐坐,看看這山間野趣?”
徐大也走上前來,難得正經的抱拳叫了聲:“先生。”
說:“既然您不信,那就親眼去看看吧,將軍麾下良莠不齊是真,但心向百姓者,亦有不少。”
“大將軍他......是真的記掛著他手下的百姓。”才怪!徐大在心里弱弱補充。
這些個軍閥,要是真的記掛著手下的百姓們,就不會三天一小大,五天一大打了。
說來說去,遭殃的還是最底層的廣大平民。
對袁、曹、孫吳、公孫瓚等人來說,這是一個充滿機遇,一不小心就能飛上九天的好時代。
但對那些因為戰爭、瘟疫、天災,不得不離開故土,放棄田地,淪為流民的百姓們來說,真是個不能再糟糕的時代了。
不過道理大家都懂,面子上該要顧忌的還得顧忌著些。
嚴世寬狐疑的盯了父女倆半晌,這才點頭,悶悶的應下了二人的邀約。
徐月內心狂喜,連忙暗示嚴世寬,還可以多帶些弟子或者嚴家的學子們過去。
至于過后怎么把人留下來,等人去了再說。
要是沒人過去,后續一切計劃都是白搭。
不過嚴世寬心里還有點氣,見父女突然變得殷勤起來,心中暗暗警惕,并沒有給兩人一個準確答復。
“先生還在生我的氣呢?”徐月立馬不好意思的笑出一口小白牙,剛掉了一顆門牙的嘴里透出一個小黑洞,天真又無邪。
嚴世寬一看,無奈的搖了搖頭,沒忍住笑了,“你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片子,還不至于讓老夫時時記掛。”
“罷了,你也沒說錯。”他擺了擺手,身上挺著的一口氣泄了下去,透出幾分遲暮老態。
“我老了,真的老了,老頑固老頑固,說的就是我吧......”
嚴世寬輕嘆一聲,轉身看看天邊升起的朝陽,挺直了腰板,邁著顫巍巍的步子轉身離開。
院內的父女倆默契對視一眼,心中樂道,魚兒成功上鉤!
嚴世寬都準備跟隨徐家父女去莊子上轉轉了,嚴故頓時就領會到了這其中微妙的變化。
昨日還對公孫安客客氣氣的他,今日送徐月一行人出門時,居然用長輩的口吻,親昵的對他說教了一番。
公孫安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再看嚴故那張嚴肅的面龐,仿佛見到了少時外出求學遇到的嚴師,緊張得直咽口水,忙不迭的應:“好的,會的,一定!”
真是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一行人來時只有三輛車、十匹馬,回程時,隊伍后頭卻多了兩輛牛車和六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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