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雨兼程,二月下旬,徐月一家在走錯三次路的前提下,終于橫跨渤海郡,來到了它最東邊的港口——易京。
這里的人說方言語速很快,有時連徐月都聽出不出對方說了什么。
好在一家子學習能力不錯,基本交流還是沒問題的。
有徐二娘做的假戶口本在,一家子接連順利渡過好幾個關卡,別人問要去做什么,統一口徑都是回復對方:我們要去奔喪。
這年頭不遠萬里前去奔喪是一件值得夸獎的善事,守衛們基本都不會繼續盤問下去。
易京是坐繁華的海邊城市,這里有港口,上面停的船卻很少。
一眼能夠看到的,不是官船,而是私船,多為當地世家豪強用來運送貨物的貨船。
最大的船,船身長60步(兩足一步,一步一米三,約78米),寬十步(13米),共三層,上面立著一面鮮紅旗幟,上寫著“公孫”二字。
徐月記得三國時期,吳國戰船和規模最龐大,光小船就有數千只,其中最大的戰船有五層樓,長120步,開四門,能在船上走馬車,能載2000余人。
這規模,堪比現代小型戰艦載量,可見古人智慧。
一行人在易京找了一家官方驛站住下,就兵分三路行動起來。
徐大帶著徐二娘出門打聽大船信息,王氏留下在客棧收拾打點,看著王家姐弟的同時,同驛館里的商賈探聽海上的情況。
而徐大郎徐月兄妹倆,則跟著王大有一起,牽著還沒坐熱乎的牛車,前往東市,準備販賣。
易京靠海,畜牧業是短板,牛馬在市場上很受歡迎,之前王氏花近九千錢置辦下來的牛車,在易京市場上,隨便有人開價都是一萬起步。
特別是徐家的大青牛,收拾得又干凈,看起來也壯實,面貌也屬上佳,在一眾歪瓜裂棗面前,格外突出。
有位前來采辦的大戶管家,出價八匹絹布準備換牛和車。
絹是比帛更細密且有色彩的布料,比絲帛更好,一匹絹布大約1500錢,八匹絹相當于一萬二千錢,于是徐月就拍板賣了。
這一路上徐二娘就給大青牛喂些草料,值不了幾個錢,這么一算,白坐了這么久牛車不說,還能另賺三千錢,簡直不要太劃得來。
王大有腸子都晦青了,只恨自己之前沒跟著王氏,咬咬牙也置辦一輛。
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徐月抱著新鮮熱乎的八匹絹布總算明白到了古代商人為什么會冒險前往各地做生意。
因為這簡直就是暴利!
不過暴利的前提是要躲過官府層層剝削,還得打得過劫匪,再避開暴雨滑坡之類的倒霉事件,才能把暴利拿到手。
說起來,沒有哪一行是容易的。
“我們再逛逛吧?”徐月征詢王大有的意見。
她不想就這么回去,好不容易來一趟易京,這里商賈云集,她還想多見識見識。
王大有知道徐家的人都是有些與眾不同在身上的,點點頭,示意她隨便逛,逛一天都沒問題。
徐月便把手里的絹布遞給哥哥拿著,循著最熱鬧的地方漫步走去,邊走邊看看,見識到了很多之前在內陸沒看到過的東西。
也由此,窺視到了現在的商業情況。
在市場上比較受歡迎的貨物,分為兩類,一種的普通大眾的日常剛需用品,如米面油糧、布料針線、豬牛羊等。
還有一種是性價比極低的高奢物件,比如香料、精美的瓷器、珠寶玉石、糖、紙等對工業需求較高的物品。
特別是糖和紙,需要的人很多,買得起的卻很少。
因為價格高昂,前來采購的基本都是當地的世家豪強,或是富戶。
真正的商人從來都知道,只有賺有錢人的錢,那才是真的錢,平民百姓擠出來的小利與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徐月暗暗把糖、紙、瓷器、琉璃等物件在心中記下,想著日后要是發家致富,就先從這些方面著手。
只要安定下來,給她一個私密空間,她就能做出比現在這些成本更低,質量更高的糖和紙,還有琉璃瓷器。
不過在沒有背景的前提下,這些會觸碰到高層利益的東西,只能偷偷進行。
所以,是時候好好鞭策阿爹更上一層樓了!
大的不說,先弄個小吏當當,也比做平民好。
看著眼前繁華的街道,徐月已經在心里下定決心,努力賺錢,給阿爹買個官來當。
畢竟,賣官賣爵,也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眼看著逛得差不多了,也沒什么新奇東西出現,徐月準備打道回府。
但就在這時,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徐大郎怕徐月被行人擠到,把手里布匹塞給王大有,立馬把徐月架到自己脖子上,往一旁退去。
坐得高了,徐月一眼就看到了騷亂中心,那一輛輛魚貫而入的牛車。
在牛車和一般的不同,上面夾著用木頭做的囚籠,在囚籠里,坐著一個個衣衫襤褸的人,有大人也有孩子。
她們十幾個人擠在一個牛車上,車板上坐不下,就綁在囚籠外站著,一個個眼神麻木,仿佛已經屈服于命運的安排。
這是押滿了奴隸的大型奴隸商販車隊!
他們從各地低價,甚至是不花一分錢收攏來這些走投無路,只能賣身為奴的流民,而后送往全國各地的世家豪強手中,牟圖暴利。
這是徐月穿越以來,第一次看到這么多奴隸,連著幾十輛牛車,除了車上的奴隸外,車隊后還跟著數不清的奴隸。
販子用麻繩把他們的手綁起來,串成一大長串,并派了守衛時刻監守,行動遲緩者,甩手就是一鞭子。
那狠戾的場面,看得街道兩側行人紛紛皺起眉頭。
徐月聽到身旁的中年人用易京口音說:“這些奴隸不知道經了幾道手才到了這些商販手中。”
“瞧見沒,能坐車的,就是要賣到大戶人家做奴婢的,而那些走著的,就會送到鹽礦上做曬鹽的苦工。”
“這世道,人活得還不如畜生......”
正聽著旁人嘀咕,徐月忽然看到了一張熟悉面孔。
“老天爺!那不是王大海家的有糧嗎?!”王大有先徐月一步,驚呼出聲。
畢竟,他和王大海父子是從同一個村里逃出來的,從小一起長大,互相都很熟悉,反應自然比徐月這個后來的更加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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