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延城半夢半醒,城內只有少部分百姓和仆從已經醒了過來,整理著家中的內務,做著今日白天工作的準備,絕大多數的延城居民仍然處于夢鄉,街道上也是保持著冷清,寂靜的環境。
噠噠,噠噠。
馬蹄聲,在加上車輪碰撞石子的聲音被靜悄悄的延城凸顯放大,更為刺耳擾人,吵醒沿途的居民,馬車從王宮一直來到延城西,橫穿了整個延城,攜帶的聲響也讓延城被迫提前蘇醒。
許多百姓蓬頭垢面,紅著眼睛從家中出來,卻只能看見一道囂張的煙塵,而那擾人清夢的馬車早已不知去向。
“叔父,叔父。”
昨夜和胡修吾暢談一場后,又研究推演了之后的計劃,子時過后才躺到塌上休息的高故被一陣驚呼聲吵醒。
高故費力的睜開干澀的雙眼,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哐當!
高故房間的門被高麓推開,
“叔父。”
高故還沒清醒,高麓的叫喊聽的他頭疼不已,他用手捂著額頭,疲倦的說道:
“出什么事了?大呼小叫的。”
若是以往高麓自然不會在高故休息的時候前來打擾,但事情緊急他拿不定主意,只能來找高故,為了讓高故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他只先簡短的說了關鍵的一句:
“龜茲王來了,已至大門!”
高故沒有睡醒,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等他腦中過了一邊高麓的話后,如同一盆涼水澆在了他的臉上,激的他瞬間清醒過來。
“你說什么?龜茲王來了!”
高麓這才語速極快的將事情跟高故敘述一遍:
“是,今天早上在外巡邏的兄弟們發現有一隊龜茲騎兵護衛著的,一輛四架馬車正停在了門口,有兄弟認出那馬車是龜茲王的座駕,知道事情重大,趕緊過來通知我。”
“我也拿不定主意,只能來通知叔父您。”
龜茲王如此奇怪的時間,趕來高家,絕對不是因為之前高故和他討論的事情,恐怕來者不善。
高麓憂心重重:“叔父,你說龜茲王會不會知道了修吾的事情。”
高故皺眉說道:“不無可能,但龜茲王清晨低調來訪,而不是派大軍包圍,說明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先去將龜茲王迎進府邸。”
扎克拉瑪族全部都是普通人,雖然胡修吾的陣仗已經讓全城的異人都或多或少察覺到了,但高故和高麓仍然對此一無所知。
雖缺少情報,但高故將這件事情在心中一轉,有了思路,
龜茲王沒有興師動眾,擺出一副圍剿的姿態就還有轉機,那高家就不能率先露出敵意,引得龜茲王大怒。
在龜茲的地盤,惹怒龜茲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高故想到這無聲的嘆了口氣,暗暗感嘆:
還是勢必人強,若是高家能有幾個真正的自己人是異人,又何必如此夾縫求生。
高故吸上步靴,披頭散發的就出了屋門,高麓見狀連忙跟在他身后出了門。
忽然,高故不知想到了什么,將高麓拉到身邊,跟他耳語一番,又遞給他幾顆鋼珠。
之前再從姑墨王子府邸回來的路上,胡修吾見高岳十分渴望被他當成百鍛鐵的鋼珠,胡修吾就從幽靈冢中給他找到了幾顆零散的珠子,高岳如獲至寶,可惜后來高故知道后,就被他給收了過去。
對高麓囑咐了一番后,高故說道:“若事態緊急,你就依計行事。”
“喏。”
高家院外,
一隊龜茲騎兵圍繞著高家的大門的方向,面色冷峻的按刀而立;高家的人悉數而出,就連高吉也在人群之中,由高岳領頭守在大門口。
在高故趕到的時,
看見的就是雙方無聲的對峙的場景,雙方之間的氣氛凝重壓抑的連晨風都吹不起來,比夜晚的延城還要安靜,就連風聲和蟲鳴都聽不見。
突見這一幕,高故卻面色不改,淡定的向著則羅所乘的馬車而去,路過高岳時,高故還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讓肌肉緊繃的高岳放松下來,不要對龜茲的人露出敵意。
然后,高故泰然自若的從眼露兇光,緊握腰刀的龜茲護衛身旁走過。
高故來到馬車前,高呼道:“高故見過龜茲王!”
馬車上的人坐在車里,沒有出聲,唯有車上垂下的簾子無風自動,卻詭異的向馬車外飄去,好似馬車內有風從內向外吹去。
高故保持著姿勢不動,并不心急,心如明鏡,知道這是則羅再給自己下的一個下馬威。
馬車中毫無動靜,氣氛越發沉重,高吉的額頭都滲出了汗珠,高麓也下意識的握緊了腰袋。
不知過了多久,則羅哈哈大笑的從馬車中出來:
“哈哈,賢者白日一別后,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親自到訪,來見見你,這么多年來,我都沒有來你的家拜訪。”
高故微笑的說道:“龜茲王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則羅見高故披頭散發,還鞋子都還沒有穿好就出來迎接他,還是有些欣慰的,心中覺得高故對他還是很恭敬的,摟著高故大笑的著說道:“賢者竟說些我不懂的話。”
兩人把臂同行,視周圍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如無物。
而龜茲一方和高家的人,涇渭分明的跟在則羅和高故的身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到了高家大院中。
高故退居則羅半個身位,一路引著則羅往高家府院的深處而去,既然則羅不說來意,他也樂得裝撒傻,一路為他認真介紹著沿途的建筑。
則羅則似乎真的對高家的格局很好奇一樣,在高故為他講解的時候,還不時的開口詢問。
在高故輕描淡寫的略過了胡修吾和陳朵的小院子后,則羅突然開口說道:
“賢者為何不像我介紹這兩間小院。”
果然,則羅是沖著胡修吾和陳朵來的,但為何選在這個時間?
高故心中有些疑問,但是卻沒有表現出來:“哦,那不過是兩間和之前向您介紹的客房一樣,沒什么不同。”
“哦,我倒是對這個地方很感興趣。”
則羅似在對高故說,又似在自言自語,說完也沒有再管高故,徑直向著胡修吾所在的小院而去。
高故則步調沉重的跟在則羅的身后,高岳與高故多年默契,一見他的姿態就知道,下面形勢恐怕不容樂觀。
高岳悄悄將手伸入腰間的袋子中,
但高故并不希望今天雙方產生沖突,他知道有胡修吾在的話,真的起了沖突,吃虧的并不一定是他們。
但一旦交手,那就胡修吾必然會和則羅交惡,雙方產生矛盾,高興的還是精絕。
見則羅態度堅決,高故那只能兵行險招了。
高故沖高麓使了一個眼色,高麓見后,遵照剛才高故的指示,悄悄消失在人群之中。
則羅大馬金刀的走在前面,一馬當先的沖進的院子,只見到兩個熟悉的少年少女于院中相對而立,言笑晏晏。
胡修吾本來和陳朵在聊天,他和陳朵約定等回到了現代后要保持聯系,見到則羅來勢洶洶,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并不驚訝,但還是有些不爽。
拄劍而立,胡修吾在接受了酆都北陰大帝令后,氣勢早已和以往不凡,哪怕是面對氣焰囂張的則羅,也依然不落下風。
胡修吾打量著如一頭雄獅的則羅:
“你就是剛才探查院落的人吧,真沒想到,你這樣一位彪形大漢,手段竟然如此空靈悠揚,真是人不可貌相。”